周嶼舟眼看差不多了,麵不改色地迎上來,打破了空氣中尷尬緊張的對峙氣氛。


    “舅媽,您來了。”


    蕭瀾上一次被人當麵下麵子還是二十年前,如今被個毛頭小子攔住了腳步,心底攢著一股憤然,看向周嶼舟的目光自然算不上和煦。


    更何況,她這個外甥還不知道是哪一夥的。


    葉辭秋維持著毫不相讓的姿勢,漫不經心打量著明顯有芥蒂的舅甥兩人。


    蕭瀾道:“我以為,這些年你真的有把她照顧好,原來是把她扔給了別人。”


    葉辭秋的嘴角扯出一個恰好的弧度,典型的秋式調調。


    周嶼舟態度倒是一貫的謙遜,讓人挑不出毛病:“月月我照顧得如何,您不在她身邊,自然不清楚。倒是蕭小姐,隨便亂跑惹出禍來,您和蕭家可得看牢了。”


    葉辭秋在唇邊輕輕撚著“月月”兩個字,深覺自己還是喊得太禮貌了。


    “今天,月月的麵,我見不得?”


    周嶼舟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葉辭秋好整以暇道:“你問錯人了,他想見也得我同意。”


    周嶼舟閉上嘴,樂得見著有人敢這麽不留情麵的懟蕭瀾。


    蕭瀾實在惱火葉辭秋理所當然的不恭敬,梅秘書不大不小的提醒響起:“已經通知到葉老了。”


    葉辭秋揚起一個邪肆的笑,搬出他家老頭子來對付他,這招他十多歲起就不用了。


    他懶得現場觀看別人家的大戲,當著眾人的麵吩咐好阿九:“阿九,守好門,進來一隻蒼蠅剁你一根手指頭。”


    阿九像根柱子一樣立在門前。


    葉辭秋拍拍袖口進入了病房。


    蕭瀾臉都青了。


    解韞一看撐腰的都走了,自己在這也不合適,主要是他還挺怕葉爺爺的,也跟著閃進了病房。


    雖然他挺想好奇趙聽月包括她哥,為什麽都跟掌握趙家大半話語權的蕭瀾過不去。


    梅秘書適時開腔:“周總,蕭總聽聞對二小姐出事,一顆心不上不下地懸了一路。”


    周嶼舟答:“所以,蕭小姐的傷怎麽樣了?”


    梅秘書冷汗登時就下來了。


    果然蕭瀾一下飛機先去看了蕭談雨這事瞞不過周嶼舟。他一個外人都覺得不合適,婉言勸過,隻不過他的意見並不重要。


    蕭瀾也跟著一頓,“如果談雨現在有事,來這的人就不是我了。”


    周嶼舟點頭:“那您應該慶幸,現在來這的人是我,而不是舅舅。”


    蕭瀾麵色一怔,責備的話頓時堵在了嗓子裏。她與趙健早就麵和心不和,周嶼舟還真是會挑地方敲打。


    房間內,趙聽月怔怔地靠在床上,一雙不複光彩的桃花眼就那樣直直地盯著葉辭秋那雙淺淡的眸子。


    兩人隔空對視,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玫瑰花香氣,那簇嬌豔怒放的紅色玫瑰就擺在靠近陽台的桌子上。


    這間病房還是上次趙聽月住的那間,裏麵的裝飾和擺設保持著原本的模樣,月餘的時間隻是虛逝,仿佛她一直在這裏從未離開過。


    葉辭秋背在身後的拳收緊,鎮定自若地與她對視。早在進門之前,他身上所有狠戾和陰霾都已盡數收起,但此時此刻,他仍慶幸,自己沒有嚇到她。


    通過她眼眸中他清晰的倒影,對視那一瞬間,盤旋在他心頭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惶恐頓時就消散了。


    現在處在這具身體裏的,是趙聽月。


    一旁的解韞安靜如雞。


    怎麽迴事?


    她什麽時候醒的?


    她聽到了?


    葉辭秋神態自若地走到病床前,自然地用手摸上她的額頭,比他手掌的溫度要涼一點。


    趙聽月的睫毛微微顫抖,他又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解韞眨巴眨巴眼,在心底默默說了個二。


    趙聽月望著他驟然放大的英俊臉龐,紅唇微啟,輕巧而沙啞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葉辭秋點點頭:“這麽兇,看來沒事了。”


    趙聽月又在心底罵了句無聊,因為她已經沒力氣罵出聲了。


    他轉過頭,看向角落裏瞪大眼睛的解韞,想了想,淡聲道:“你去衛生間待會。”


    解韞:“……”


    大可不必,他對葉哥怎麽追女人不敢興趣。


    待解韞摸著鼻子不自在的關上衛生間的門,葉辭秋轉過頭,將床上老實得過分的女人仔細打量了一遍。


    兩人許久未能這樣安靜又輕鬆地相處過,他在深圳遙望月亮,等來的卻是沾滿鮮血意識不清的她。


    “什麽時候醒的?”


    小姑娘安靜地靠在床上,目光淡淡地落到白色被子上,沒有迴答。她其實醒來有一會了,隻是不想動。


    葉辭秋端起水杯湊到她唇邊,“都聽到了?”


    門外周嶼舟依舊與蕭瀾打著太極,vip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還是不確定趙聽月是否清楚走廊現在發生的一切。


    “你不問為什麽?”趙聽月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他。她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倒突然問了一個突兀的問題。


    站在他和其他任何人的角度,她在電視台突然對一個當紅女星大打出手,合該是一件很令人驚訝的事情。


    可他表現的太平淡了。


    “我看起來有那麽強的求知欲嗎?”他挑著眉,見她不肯張嘴,索性耐心地拿過勺子,動作頗為笨拙地將水送到她嘴邊。


    趙聽月驚愕地看著男人精致的眉眼,既為他滿不在乎地話中隱藏著的善意,也為他突然體貼地親密動作。


    她的唇微微張著,男人生怕勺子中那少得可憐的水灑出來,幹脆直接往前送了兩厘米,清冽舒爽的水瞬間潤濕了她的口腔。


    她一時驚訝得連掩飾都顧不上了。


    “你全知道了。”她又低下頭,用的肯定句。


    不止葉辭秋,現在電視台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攥著被子的手不自覺收緊。


    “不是全部,我還沒有厲害到完全懂你的地步。”葉辭秋看不得她這般低落沮喪的模樣,隻好給了個溫和的反應。


    趙聽月問:“易臨聲呢?”


    葉辭秋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眼中的光一絲不剩,熄了個徹底。


    趙聽月沒有錯過他眼裏劃過的陰冷,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最後一絲僥幸終於被現實敲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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