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香在心裏琢磨盤算,算清後喜笑顏開。


    紀秋月和沈雁在院門等他們,瞧見拖迴來一頭大野豬,兩人俱是嚇了一跳,隔壁苗大娘出門倒刷鍋水,驚得眼睛都瞪圓了,直對著門裏喊:“春生,他爹!快出來看啊!”


    第128章


    苗大娘一喊,別說她家了,連全子家都跑出來看,以為出了什麽事兒。


    如此龐大的野豬往沈家二房門口一放,圍看的人越來越多,大陳和他媳婦都跑來了,摸著野豬獠牙嘴裏直嘶氣,說道:“這對牙可真不小。”


    許多人的手在野豬身上又拍又摸,絲毫不嫌棄豬身拖了一路沾到的髒汙。


    公野豬住在山裏,並無劁豬匠給去勢,這麽大一頭公豬,膻腥味道還是挺重的。


    別人還好說,驚奇於野豬軀體的龐大,沒有離開,紀秋月有些受不住膻味,先迴屋去了,再者外麵人多,她肚子又大,還是迴去好些,省得擠撞到了。


    “喲,這脖子上的肉怎麽沒了?”大伯娘周雲芝聽聞打到獵物,匆匆跑來看。


    鄉下人有口肉吃就很是不錯了,哪管肉糙還是膻腥味兒重,就算她家日子不錯,見到如此大的野豬,眼珠子都能瞪紅了。


    不待沈家二房人解釋,好幾個村裏人七嘴八舌就將野豬中了麻毒汁的事說了出來。


    對此沈玄青沒有隱瞞,麻毒汁再怎麽也算是一種毒,村裏人若不嫌棄那就來買,若有嫌棄的,他沒必要喪良心瞞著人家。


    林金虎彎腰“啪啪”拍打野豬肚子,見豬肚子直顫晃悠,歎道:“還挺肥的。”


    有膽大的婦人轉到血肉模糊的豬頭那邊,瞧見脖子和額頭正中的血洞嚇一跳,但沒有後退,盯著野豬異常長的嘴直搖頭:“這山裏的大野豬麵貌當真醜陋。”


    陸穀聽見,沒有言語但心裏是無比讚同的,那天他嚇壞了,慌張逃命之下,還是記住了野豬醜陋可怖的長嘴黑臉。


    乖仔嚶嚶叫,他一聽就知道是餓了,帶狗進門給喂吃的。


    沈順德圍著野豬轉一圈,最後停在豬頭前,盯著這對野豬牙看了好半天,背著手一副大伯做派,微昂起頭對比他高的沈玄青說:“二青,這牙著實兇野啊。”


    他沒要豬肉也沒提豬骨頭,誰都能聽出是看上這對野豬牙了。


    “聽人說,磨好的野豬牙用白銀箍住,是能辟邪的。”沈順德再次試探。


    沈玄青笑一下,順著他的話點頭,說:“我也曾聽過。”


    聞言,沈順德眼睛微亮,想繼續往下說。


    一旁的沈順旺皺起眉,對他這個嫌貧愛富愛貪便宜的大哥屬實有點看不順眼,二哥不在了,兩個侄兒好不容易把日子過起來,做長輩的,怎麽能伸手問侄兒要東西。


    但沈順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沈玄青打斷了。


    “多虧大伯提醒,自阿嫂有身孕以來,村裏好幾樁白事,肚裏的侄兒不大順,我正想磨了野豬牙掛在家裏,好給阿嫂和孩子驅驅邪,再有一個月就到日子了,還是保保平安為好。”


    沈玄青眼神坦蕩,麵上看起來並無擠兌或是拂沈順德麵子的意思,甚至還謝了一句。


    光張家就死了兩個人,年後村裏也有一個年紀大的老人去世,他這話倒是十分有道理,連沈順旺都點點頭,說道:“理應如此,添丁可是大事,謹慎些最好。”


    討要東西不成,沈順德一張老臉有些放不住,露出尷尬之色,周雲芝嫌棄他連這點麵子都沒有,上不得台麵,連野豬牙都討不到,暗地裏瞪了他一眼。


    沈順德發覺被周雲芝瞪了後臉色就變了,他向來愛端著架子,但這會兒是他自己討了個沒趣,周圍人又多,不好發作,嘴唇囁喏幾下,最後鐵青著臉迴瞪過去。


    他倆之間的齟齬落在沈玄青眼中,臉上笑意不變。


    “天色不早了,明日咱們家宰豬熬草藥,諸位叔叔嬸嬸若看得上,想吃就過來,一斤隻賣十文。”沈堯青朗聲笑道。


    “十文?”有人咂舌,這可比別家的豬肉便宜多了。


    “對,十文。”沈堯青點頭,又說:“咱們這豬還得熬藥洗,沒別人現宰的活豬新鮮,村裏都是自家鄰居,賣給大家肯定便宜,就是這價錢不能再少了,二青從那麽遠的山上拖下來實在不易,打野豬更是驚險,見諒見諒。”


    他慣會說話,知道村裏不少人都愛討價還價,十文錢買一斤豬肉著實便宜,不能再少了,也得讓他們家掙一點,不然就是賠本買賣。


    天色漸晚,院門口的人散了,沈玄青沈堯青兩人將野豬拖迴院子。


    “快洗手,米飯我給你盛好了。”陸穀舀好水將木盆端到木架上。


    “好。”沈玄青站在木架前洗手,他又給拿了野澡珠過來。


    飯桌上,一家人都笑得高興,沈玄青中午就啃了倆冷饅頭,一路趕迴來正餓,把米飯和碗裏青椒炒雞蛋拌一拌,端起碗就往嘴裏扒拉,待肚裏饑餓墊下去後,才說道:“野豬腥膻,要用重料來壓,做出來的才好吃。”


    “我知道。”衛蘭香吃好了,放下筷子說道:“不就是野豬肉,我又不是沒做過,明兒就看娘的。”


    紀秋月舀了口雞蛋羹吃,語氣有點遺憾:“可惜我吃不了,改明兒等生了,一定要吃夠辣的肉。”


    見沈玄青吃得急,都來不及動筷子去夾菜,陸穀隻好給他碗裏夾炒雞蛋和炒茄子,有菜拌著才好吃呢。


    “忌口是對的。”衛蘭香喝口茶說道,她又覺得大兒媳什麽都吃不了實在心疼,又開口:“明天你少嚐幾塊,解解饞。”


    紀秋月一聽就笑了,忙不迭點頭答應,再有一個月就要生了,最近她吃得也好,臉蛋可謂是圓了一圈,她之前吃過苦人消瘦,胖這些倒真沒什麽。


    山腳下的夜裏能涼快些,野豬放一晚無甚大礙。


    天黑了,盥漱過後各自迴房歇息,陸穀拿了藥膏站在沈玄青背後,等著幫忙上藥。


    借著燭光,他看見沈玄青右肩有一道磨破的痕跡,左肩膀上有一道紅痕,是拽麻繩拽出來的,野豬太重了,山路又不好走。


    擦藥之前他下意識吹了吹右肩上的傷口,就聽見背對著他的沈玄青輕笑一聲。


    “擦吧,不疼。”


    陸穀這才將藥膏倒進手心,搓一搓往肩上揉去。


    眼前是高大健壯的體魄,古銅的肌肉稍微動一下便顯出力量感,但陸穀見慣了,並無一絲波瀾,心無旁騖在擦藥。


    反倒是沈玄青,身後夫郎輕輕吹一口,讓他又酥又癢,柔軟的手觸在肩膀上,叫他在山上緊繃了五六天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燭火被吹滅,外麵不知藏在哪裏的蟲子在牆根鳴叫,夏天的夜色最是醉人。


    今晚念著腿腳疲累,沈玄青沒有沐浴洗澡,想著明日再涮洗幹淨。然而行房同樣會出汗,念及此,不待陸穀發出聲音,黑暗裏一隻大手捂上他嘴。


    迷亂之中,汗水和鼓起的肌肉透出兇悍野性,是和以前全然不同的感覺,可惜被黑夜掩蓋,無人瞧見。


    ——


    一大清早,沈玄青兄弟二人趁著涼快在院門外宰豬,省得弄髒院子還得拾掇。


    一次情ll事沒有給陸穀帶來麻煩,昨晚沈玄青規規矩矩的,沒有亂咬他,後半夜睡得也好,早上沒有起晚,提著簍子和衛蘭香一塊兒上山挖善草去了。


    因野豬肉要洗過才能賣給別人,野豬皮又糙又厚,上頭豬毛也厚實,用火燎都得半天,買迴家去也吃不得,他倆幹脆就把豬皮全都扒下來,拿著剔刀又是刮又是削的,還叫過來圍看的春生也幫忙。


    苗春生一聽要他幫忙,樂嗬嗬就上手了,一點兒都不嫌累。


    村裏不少漢子都愛看熱鬧,好幾個或蹲或站在周圍。


    看見沈玉平帶著新媳婦也來湊熱鬧,沈堯青喊道:“玉平,過來幫忙。”


    等他倆過來後,沈堯青笑著說:“心蓮去家裏坐,你嫂子和沈雁都在家。”


    嫁過來還不到一個月,陳心蓮身上穿著新衣裳,有些靦腆地點頭,視線卻落在野豬身上。


    沈玉平自是疼媳婦的,還招唿她上前仔細相看,待滿足裏心裏的好奇後,她這才進了院子。


    外麵在削皮割肉,沈雁坐不住,出來和陳心蓮一起看熱鬧。砍豬頭掏髒腑的場麵血腥惡心,紀秋月就沒出來。


    沈玄青幹活時不太愛說話,這野豬嘴長頭顱醜陋,額頭正中還被長刀插過,他嫌棄太醜太髒,留下一對豬牙,再割了一對豬耳朵。


    攏袖蹲在旁邊的黃振川瞧見,便伸著脖子問他:“這豬頭不要了?”


    黃振川是二流子黃達的大伯,為人有欺軟怕硬的毛病,在沈玄青這樣的年輕壯漢麵前十分客氣。


    沈玄青笑道:“怎麽不要?得在草藥水裏洗過才能去鹵,振川叔,你想要的話,這豬頭肉不甚多還有骨頭,我賤價賣給你,一斤算五文。”


    黃振川脖子又縮迴去不吭聲了,這麽大一個豬頭,就算一斤五文也得不少錢呢。


    若是相熟的人,豬頭送出去都無所謂,但黃振川人不怎麽樣,沈玄青知道他不會買,這價錢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


    見沈玉平看過來,他開口問道:“玉平想要?”


    若沈玉平要的話,直接拎迴去就好,然而對方擺擺手,齜了齜牙說:“我娘沒那個手藝,鹵不來這麽大的東西。”


    他嘴上這麽說,但齜牙咧嘴嫌棄的表情讓沈堯青都樂了,知道這小子是嫌棄豬頭髒又醜,不願吃。


    割豬皮屬實是個大活,還挺費力氣,陸穀和衛蘭香把善草都挖迴來了,門前幾個漢子還沒把大野豬收拾完。


    善草洗淨下鍋去熬煮,待鍋開後有一股醇厚的煮豆子味道,泛著一股子微甜的味道,一大鍋水也都成了綠色。


    陸穀把鍋蓋蓋上,灶底改了小火慢慢熬,就到門前去看野豬殺的怎麽樣了。


    野豬皮總算都弄下來了,內髒掏幹淨後,沈玄青和沈堯青合力將野豬劈成兩扇,一扇豬肉都夠沉的,幸而他們今日要洗肉,不用費勁掛起來。


    家裏沒有公野豬這麽大的案板,隻能先在地上割成大吊大吊的肉扔進大木盆裏。


    衛蘭香提了水桶出來,舀著水衝洗豬肉上的泥,再用手捋捋幹淨,隨之陸穀和她一起抬著豬肉扔進另一個幹淨木盆裏。


    野豬這麽大沒有別的法子,洗的也算幹淨,等會兒還要用草藥水洗兩三遍呢,村裏人在旁邊看著,都沒嫌棄。


    等野豬肉都割好後,都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沈玄青從鍋裏舀了善草水出來,兌些涼水倒進大木盆中,和沈堯青衛蘭香仔細搓洗每一吊肉,好將其中麻毒汁的毒ll性拔除幹淨。


    豬頭扔在地上不少人過來翻看,他瞧見便說:“豬頭太大,要不劈開分一分,砍成兩半,隻算四文一斤,如何?”


    收拾豬頭要拔毛掏鼻子掏耳朵,惡心又費事,他不願動手,野豬頭太大沒人敢要,都怕花太多錢,況且一斤肉才十文,買迴去炒著就能吃,可比豬頭省事多了。


    劈開是費力氣一些,但賣出去多少是幾十個銅板,就看有沒有人要。


    黃振川一直蹲在旁邊看,聞言算起賬:“這一個頭就二三十斤的樣子,砍一半的話,一人拿十斤也得有四十個銅板,可不得了。”


    他嘴裏直說不得了,但豬頭肉鹵好了確實香,他挺好這一口,再嫌貴都沒真的起身離開,想一下還說道:“不如再砍小些?”


    沈玄青笑一下,說:“那好,等我洗完這些,再看怎麽砍。”


    有人想要,左右都是賣錢,麻煩些費點力氣也無甚大礙。


    陸穀給鍋裏添了水和善草之後就出來幫忙洗,從水裏抓一把煮過的善草在肉上搓洗,這麽多豬肉起碼得洗兩遍呢,沈雁和陳心蓮也蹲下搭把手。


    第129章


    沈家二房門前聚了不少人,隻要家裏活不多的,都過來看熱鬧,因肉賣得便宜,手裏攥錢懷裏揣銅板的人自是有。


    衛蘭香笑得聲音最大,臉上褶子擠成喜意,邊洗邊抬頭和村裏婦人說笑:“周大娘,這可急不得,一遍洗了還得再來一遍,你若當真急,也來幫忙,看上哪塊肉就洗哪一塊兒。”


    周大娘一聽,挽起袖子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自有挑中的,到時你可別賴賬。”


    “瞧你說的,話我都說出去了,你盡管來挑。”衛蘭香笑嗔她一句。


    圍看的婦人夫郎多,一聽能洗自己挑中的,便紛紛挽袖子蹲過來,搶著挑肥膘多的肉去洗,一下子還爭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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