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落下去,天色漸暗,不等陸穀去忙,衛蘭香就喊沈雁到廚房燒水,別人不說,夜裏讓陸穀和沈玄青泡泡腳舒坦舒坦是應該的。


    翌日清晨。


    安心飽睡一晚的陸穀睜開眼睛,初醒意識不甚清晰,聽到外麵沈雁的說話聲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家裏。


    睡在床外的沈玄青也醒了,翻身過來將他攬入懷中,嗓音沉啞:“再睡一下,做飯燒水有娘去忙。”


    陸穀被抱著沒法兒起床,隻得小聲嗯一下,暖乎乎的被窩裏,他抬手猶豫著,但還是搭在了沈玄青腰間。


    這番輕淺小心的迴應讓還想睡覺的漢子一下子睜開眼睛,不由自主就露出個燦爛的笑,壓低了聲音笑道:“你也抱我?”


    陸穀耳朵熱熱的,眼神慌亂不敢去瞧漢子的笑臉,他有心想收迴手,可沈玄青抱他越緊了,打心底生出的歡喜讓他從了自己的心,沒有迴答,卻大著膽子學沈玄青抱他,將小臂繞到對方背上,手也輕輕按在那個結實精悍的腰背上。


    因兩人離得極近,他覺得臉燒耳熱,傳出去就沒法兒做人了,哪有夫郎主動貼漢子的。


    而此時沈玄青低沉的笑聲越發得意囂張,似是抓住了他什麽小辮子,叫他羞澀極了,幹脆將臉埋在那個寬闊的胸膛裏,不敢再抬起頭。


    又是笑又是抱的,沈玄青還趁機占了不少便宜,待鬧過之後兩人才起床。


    吃過早飯頭一件事,陸穀就是去柴房看兔子,果真有緩過來的,精神頭看著不錯,夜裏給放的草也吃了不少,然而山路遠又顛簸,多半兔子還蔫著。


    沈玄青在他後麵進來,說道:“兩隻山雞四隻兔子留給家裏吃。”


    “嗯。”陸穀點點頭,野兔在籠裏不好辨認公母,他指著那幾隻精神的說:“它們是不是能做種兔了?”


    沈玄青過來一看,說:“能。”


    木柴上放了個空竹筐,陸穀順手拿過來,沈玄青打開竹籠,把沒嚇破膽的兔子抓出來,他挑著公兔弄了四隻,母兔五隻。


    “後院不是已有了六隻公的五隻母的,再用這幾隻一共湊上十對種兔,就不用再費心分開交ll配。”沈玄青提起沉甸甸的竹筐,邊往後院走邊說。


    陸穀一聽,說:“十對,一對下四隻小兔子,那就是四十隻了。”


    他和沈玄青在山上一個月,他倆吃的那些不算,拉下山的活兔子才二十六隻,更別說兔子一窩還有下五隻六隻的呢。


    “對。”沈玄青臉上笑意不斷,說:“這兩個月先養這些,後院隻有十六個兔窩,有四對要用籠子養,抓太多家裏沒地方,等地選好,房子一蓋,再養上十對,一共二十對,下的兔崽子就更多了。”


    兩人越說越欣喜,在後院鏟地上雞鴨糞便的沈堯青也聽見,笑著玩笑:“人說耕田多家業多的是大戶、財主,那咱們家以後就是養兔的大戶。”


    他放下手裏的鐵鍁,和沈玄青一起給這些種兔配了對。


    兔子受孕是很容易的,頭先那五隻母兔已經懷上,有的肚子都明顯大了,近來家裏每天都打鮮草給吃,伺候得很是不錯。


    關籠子裏養確實不如野地裏跑來跑去的兔子精神,可這些東西是會打洞的,野性未馴不認識人,跑了豈不是白費力氣,隻能關起來。


    “要去鎮上?”沈堯青將兔窩關好問道。


    正彎下腰看懷孕母兔的沈玄青鬆開撐在腿上的手,直起身說:“嗯,剩下那些拿去賣。”


    他著實高大,直起身後陰影恰好覆蓋了旁邊的陸穀。


    沈堯青又問:“那羊是要養還是?”


    “先養著,我看能不能抓到母羊。”沈玄青接過陸穀手裏的空竹筐。


    “成,那你倆先去,到下午再去看地。”沈堯青說完拿起鐵鍁繼續幹活。


    拴在角落的黑蹄羊有點認命,它在山上就被栓了大半月,如今已有些習慣有人給它喂草,低著頭一邊吃一邊造肥。


    今天要賣的獵物不多,七隻山雞十一隻野兔,若用竹筐背著還挺沉,沈玄青就拉上了板車,去鎮上的路平整,無論推車還是拉車都不太費力,也叫肩膀頭歇一歇。


    他在院裏收拾,陸穀在廚房清點自己的雞蛋鴨蛋,他有八隻小母雞,上山前下的那些蛋都給他倆帶著了,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過去,差兩枚就是一百八十個。


    養秋雛就是這樣,該長大的時候遇上冬天,沒太多蟲子地龍吃,體型小些,下蛋不如衛蘭香的大母雞,不然八隻養好養壯實的母雞,一月說不定能下兩百個雞蛋呢。


    然而攢下這麽多雞蛋,對陸穀來說已是從沒見過的大世麵了,竟有一百七十八枚。


    正值下蛋的時節,七隻小母鴨也下了不少,有一百五十三個。


    沈玄青很快拾掇好板車,過來聽見他小聲數數,笑了笑站在旁邊沒打擾。


    “要怎麽處置?”數完後他問陸穀,沒有多幹涉。


    “嗯。”陸穀想一下,說:“都帶上一百出去賣,剩下七十八個雞蛋,這迴咱倆上山能多帶一些,帶不完留給阿嫂吃,鴨蛋餘五十三個,讓娘幫著醃成鹹蛋。”


    “如此甚好,能賣錢還能吃了補身子。”沈玄青毫不吝嗇誇獎,邊說邊去外麵取了竹筐竹籃過來,這是衛蘭香賣蛋用的,裏頭都墊了很厚的稻草。


    蛋易碰碎,往竹筐竹籃裏放就得小心,一層放不完就往上麵墊厚稻草再放一層。


    衛蘭香聽見動靜過來幫忙,久不見二兒子和夫郎,她話不免多起來,聽著有些絮叨,一會兒說幸好她去年有眼見養的雞鴨多,各十幾隻呢,每天光雞蛋就能有十個,放在從前是不敢想的,一會兒又說家家養的雞都下蛋,可惜價錢低了。


    “我有沈雁那麽大的時候,家裏養上五隻母雞都了不得了,一年到頭吃不了幾迴雞蛋,那都是富人大戶才吃得起的。”她幫著把竹筐裏的稻草鋪好,又叮囑沈玄青:“千萬記得走慢走穩些。”


    “娘,我知道。”沈玄青答應一句,把竹筐竹籃都放在板車上,就和陸穀出門了。


    一路走得穩當,他倆今天出來晚,早集已經快散了,但沈玄青一點都不著急,車軲轆慢悠悠軋過街麵,陸穀邊走邊沿街叫賣:“雞蛋,賣雞蛋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聽著溫潤柔和,叫人不會覺得聒噪刺耳,況且穿得幹幹淨淨,長得也好看,街上來往的人不免會多留意一下,倒還真攬到幾筆生意,十個八個慢慢往出賣。


    窮人總比富人多,為掙錢婦人和夫郎就得拋頭露麵,世道並不太平,容貌好的容易被壞人盯上,然而陸穀身邊有沈玄青這麽高大的漢子,眼睛亂瞟亂轉的地痞無賴壓根兒不敢動歪心思。


    今天有雲,時不時遮住太陽,沒有那麽熱,他倆邊賣邊往集市那邊走,雞蛋鴨蛋多,今天要在鎮上多待一會兒,看能不能都賣完。


    看見街對麵走來的人,沈玄青隔了幾步遠喊道:“大堂哥。”


    “大堂哥。”陸穀在旁邊小聲喊人。


    沈玉濤聞言抬頭,臉上掛起客套的笑說:“原是你倆。”


    他沒有沈玄青長得高,偏胖矮些,但容貌還算周正,和沈玄青沈堯青兄弟倆能看出有一兩分的相似。


    “這東西真不少。”沈玉濤眼睛盯上了板車,他常在鎮上做事,就是愛貪便宜也知道收斂,場麵好歹維持住了,不像他那個娘周雲芝,恨不得明裏暗裏討要。


    沈玄青笑一聲,提起隻不大不小的山雞遞過去,說:“大堂哥說笑了,這哪裏叫多,開春頭一茬都不好抓,懷崽的不能打,太小的不能獵,受製多,在山上待了一個月才打了這麽幾隻,還不知今日能賣幾個銅板。”


    “你,這……”沈玉濤做出一副為難狀,沒有立即去接,還說道:“你打獵不容易,還是去賣。”


    “一隻而已,大堂哥拿上就是,往後總有麻煩堂哥你的時候。”沈玄青笑著說。


    沈玉濤這才擠出點諂媚的笑,接過山雞滿口答應:“自家人,哪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大堂哥這是要去辦事?”沈玄青問道。


    “可不是,東街的賬該去收了,掌櫃催呢。”沈玉濤點著頭,街上人多,站在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便開口:“你們先忙,改日來鋪子裏坐坐再敘。”


    沈玄青點著頭說好,道一聲別就和陸穀繼續往前。


    說起來他這一輩都該是玉字輩,雜姓村有族譜的少,又多是不識字的泥腿子,起名兒講究一點會順著老大其中一個字往後排,沈家三房就是如此,沈玉沈玉平就是隨沈玉濤和沈玉溪。


    至於沈堯青的名字,則是當年沈順福托人算的,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當年和大房還有沈堯青爺奶鬧得不好,分家時甚至打了一架,生下大兒子後沈堯青爺爺還找他來,說家分了,但名字得隨玉字。


    沈順福卻偏不,他倔起來也是頭拉不迴來的老牛。


    往事不提,方才沈玉濤眼睛盯著最肥的那隻兔子,沈玄青當沒看見,兔子比山雞貴,給隻山雞做人情已算很不錯了,麵上維持維持,往後總有用到他沈玉濤的時候。


    “雞蛋,大鴨蛋。”陸穀不知他心中轉過的念頭,正賣力吆喝,眉眼活泛天真,叫人看著就覺心喜。


    第116章


    交過市金後,陸穀和沈玄青找了個空地將板車推進去。


    一路都在吆喝,陸穀打開竹筒喝了幾口水,隨後又遞給沈玄青。今天帶了兩張板凳,站一會兒覺得累了能坐下歇息。


    早集最熱鬧的時段已經過去,這會子往來買賣的人比較稀疏。


    已經是半早上了,所幸今日太陽不大,不至於曬得人蔫頭巴腦,清早就趕來的小商小販沒賣完的還在堅守,等待買主光顧。


    “水鴨蛋,新鮮的水鴨蛋。”


    “野芽,山上剛摘的。”


    “嬸子來看看,我這雞蛋便宜。”


    一有挎著籃子來采買的,不少人就吆喝起來,搭著話企圖將東西賣出去。


    賣雞蛋鴨蛋的人不少,沿路叫賣時就碰到挎著籃子賣雞蛋的婦人,窮人賣蛋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碰碎了這金貴的東西,他倆也是如此,走得慢。


    而像陸穀這樣拿好幾個竹筐竹籃賣蛋的還真不多,見有婆子從那邊過來,他也吆喝幾聲。


    “這麽多。”那婆子因見他用竹筐裝,不免覺得新奇,停下腳湊熱鬧,探頭往竹筐裏瞅,又說:“這蛋比旁人的小。”


    “是呢嬸子,我的雞鴨小點,蛋就小,可吃起來是一樣的,沒差。”陸穀認真說道,還拿出一個托在手上讓婆子瞧。


    沈玄青有意想幫幫自己夫郎,賣東西不得站起來?


    他長得比尋常漢子高大,坐在板車後麵還不覺得有什麽,霍然一起身,好家夥,把矮瘦的老婆子給唬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見主顧一臉驚嚇,怕嚇跑做不成生意了,陸穀連忙對她說:“嬸子別怕,這是我相公。”


    沈玄青心中無奈,但對方是個年老體弱的婆子,就賠笑道:“是我起身太急了,嬸子莫驚慌。”


    眼前的夫郎溫和柔弱,漢子說話也沒一點兒衝撞,叫婆子穩下心,湊近前邊看雞蛋邊說:“哎呦,你這相公長得可真是高。”


    聞言沈玄青笑一下,說道:“這雞蛋別看小,按斤數稱是不會讓嬸子吃虧的,況且小也有小的好處,小巧秀氣,稱下來一斤比大的要多幾個,家裏若有孩子吃雞蛋,給個小的吃是一樣的,還能多吃幾個。”


    “對,嬸子若想買的話,價錢是不貴的。”陸穀在旁邊點頭附和。


    沈玄青的話讓婆子愣一下後似有所悟,家裏日子不好不壞,吃得起雞蛋鴨蛋,但過日子怎麽都得精打細算些,這雞蛋是小,可裏頭雞黃雞白是全的,和大雞蛋無甚分別,家裏老頭子規矩多,每日要吃一個雞子,花的錢是一樣的,買小的不就能多吃幾日?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便說道:“那成,給我來上一斤。”


    陸穀笑眯眯從竹筐往外拿雞蛋,沈玄青取了板車上的稱,婆子也往竹筐裏瞅,說:“這沾了雞屎的別給我拿,取那個,幹淨。”


    做生意哪有嫌麻煩的,況且這個婆子還算好說話的,沒有亂壓價,就給她撿了些幹淨的稱好。


    十三個銅板到手裏,陸穀在手裏墊一墊,還挺沉的,這才往錢袋裏裝,聽著銅錢碰撞嘩啦響的聲音,他臉上笑意更甚。


    要不是春日開暖,雞鴨紮堆兒都下起蛋,否則一斤雞蛋要賣十五或是十六文錢呢。幸而這東西就是多了也不會太賤價,他說十四文,婆子說十三就行,左右自己不會虧本,也就賣了。


    走來走去蛋容易碰碎,他倆就在集市上沒動,一直賣到了下午。


    晌午吃飯時,陸穀吃到了久未嚐過的陽春麵,吃完沈玄青去還碗結錢,還從竹筐裏掏了兩個雞蛋,他不解,沈玄青就說一碗麵沒吃夠,過去托攤主打兩個荷包蛋,多給一兩文辛苦錢就是。


    出來賣東西還能吃到自家下的雞蛋,陸穀吃得很香,眉眼彎彎十分高興。


    今天生意不是很好,板車上的東西都沒賣完,眼瞅著下午了,有雞蛋鴨蛋夜路不好趕,沈玄青就帶陸穀去了趙屠戶家一趟,把剩下的一隻山雞三隻野兔便宜賣給了趙屠戶,省得再拉迴家。


    小虎子已經會跑了,陸穀和趙屠戶媳婦季氏逗著娃娃玩了一會兒。


    胖乎乎的小孩最是討喜,季氏跟陸穀笑著說,小虎子可沉了,有時她抱著都費力呢,她說著還讓陸穀去抱,顛顛那分量。


    陸穀無法,就抱起了小虎子,眼睛微睜大,心道果真是挺沉的。


    季氏一看就在旁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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