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義被鎖在一座單獨的小院裏,他起初掙紮不休,差點將屋子拆散架。


    但烈陽真人鐵了心不讓他出來,也不讓他與任何弟子接觸。


    “師弟為什麽會突然入邪?”


    陸修隔著一道門和他聊天,但焦義像是完全變了個人,聲音喑啞低沉。


    “如果那天我帶上她,她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你那貓也是,為什麽就是不肯幫我!”


    陸修明了,原來他不隻心疼迷途,更是因為這件事愧疚於心耿耿在懷,將一切過錯算在了自己頭上。


    他長歎一聲:“你現在找到由穆又能怎樣?你有辦法封印他嗎?更何況咱們現在找不到他。”


    “有你那貓在,我明明可以先殺了他!讓邪氣先行逸散,起碼讓迷途醒過來!等待百年後再封印新的邪神!”


    陸修聽不下去了,看來二師弟也終究逃不過邪氣的影響。


    “你冷靜一下,想想自己究竟是誰,要幹什麽!別這樣軟弱!被邪氣奪取心智了!”


    說罷他拂袖大步離開,出現這樣的情形他也不願,但他對師弟們的要求不止於此,哪怕不能戰勝邪氣,也要學會控製自己的邪念。


    鹹魚很多天都不敢出門,握著那塊樹形玉佩躲在陸修的床底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木知找了它好多次都無功而返,逗弄它也不出來。


    夜半無人時,木知用尾巴卷著陸修上床睡覺,又抽出一條尾巴下床去卷鹹魚。


    鹹魚將她的尾巴扇開,哼唧唧的躲著不出來,二人也就由著它去了。


    等二人睡熟後,鹹魚偷偷摸摸的從床底下鑽出來,溜出屋子。


    外麵久違的清新空氣讓它清醒不少,它向山下跑了好遠的距離,才敢摸出自己的玉佩,向裏麵注入了一絲靈力。


    黑色的邪氣線射向遠方,玉佩再次迴應了它的唿喚。


    這是它發現焦義入邪那天感應到的,當晚它試過之後就將這個秘密深藏在心底。


    它本能的感覺自己不能將這件事告訴陸修和木知。


    他們一定會阻止自己去找阿俞,或者說,現在可能是由穆了。


    它將靈力收迴,向山上望了一眼:“再見了陸修,再見了木知,我必須去見見阿俞,我太擔心太想念他了。”


    它眼中泛起霧氣,看向山頂久久不動。


    “鹹魚?你在這搞什麽?”


    鹹魚嚇的原地起跳,迴頭看去木知就在它身邊不遠處,一雙金燦燦的眸子不知道盯了它多久。


    “我...我睡不著,出來轉轉。”


    木知衝它危險的眯起眼:“我剛才全都看到了,你那玉佩又管用了是不是?你又有辦法找到俞文舟了是不是?”


    她向著鹹魚一步步走過去,壓迫感十足。


    鹹魚緊緊摟住玉佩向後瑟縮,一張小貓臉上扭曲的就差滴下兩滴冷汗。


    她看到什麽了,看到自己能重新使用玉佩了?還是看到自己想跑了?


    “木知,你別這樣,我隻有這個玉佩了,也許阿俞已經...我就隻有這麽一個念想了,我求你。”


    它知道自己打不過,現在也跑不過木知,隻能絕望的苦苦哀求。


    可木知隻是走到它麵前輕輕摸摸它的貓頭:“嗯,我知道,我沒想拿走,咱們就當不知道吧。”


    聽她這麽說鹹魚很驚訝,但木知已經收迴手,轉身向山上走迴去。


    “轉累了就迴來睡覺吧,我和陸修都等著你呢,阿俞...的事情急不來,咱們總有一天會見麵的。”


    看鹹魚傻站在原地,木知嘖嘖兩聲,迴身將大肥貓抱在懷裏,說是大肥貓了,可如今她還是能抱動它,對她來說它永遠都是那個小貓。


    鹹魚在她懷裏流淚,明明都決定好今晚就離開的,竟又被她莫名其妙帶迴來了。


    它閉上了眼睛,若是像她說的真有一天能和阿俞再見,它希望那一天能快點到來。


    陸修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木知還在另一邊酣睡,手腳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他輕手輕腳的將木知扯下去,又扒在床底下看了看,發現鹹魚今早竟然不在床底下。


    出了房門才發現,鹹魚就在他的小院子裏修煉功法。


    小貓後退綁著兩個沉甸甸的石墩子,在院中翻滾跳躍,順著院牆爬上爬下。


    陸修呦嗬一聲,上前仔細觀察,幫它指點了幾句,突然覺得鹹魚好像長大了。


    這樣難的功法它都能練的有模有樣的,如今被俞文舟喂的突破了,實力也遠勝從前,簡直有種孩子大了馬上就不歸他管了的感覺。


    想起俞文舟,他心中又有些喟歎,難道昔日的好友真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變成了敵人嗎?若真有相遇的那一天,他又該怎麽做。


    他發現這一次迴來沒有見到自己的好師弟吳清秋,他到處打聽:“誰知道你們四師兄哪去了?”


    師弟們也全都在演武場靜心打坐,藍纖坐在最中間口中念誦著咒語。


    沒有人搭理他,太素山的修煉氣氛空前絕後,不僅是因為有藍纖在,更是因為頭頂壓著隨時會爆發的邪氣,他們再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同伴在自己麵前受傷了。


    小白顛顛的跑來說:“大師兄,師父找你,該去幫四師兄的忙了。”


    陸修心道果然,這才是他師弟們該有的樣子。


    烈陽真人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護山陣法最近一直被邪氣攻擊,為了維持太素山和太素鎮這一方淨土,師父廢了無數心力。


    自己的二徒弟和二徒弟的心上人又接連入邪,不僅是山門少了戰力,小輩遭受的苦難對他來說更是往心口上插刀子。


    之前爆裂的性子也不見了,顯出些有心無力之感。


    陸修到了後照例滑跪到師父麵前,終於引得烈陽真人一陣哈哈大笑。


    “乖徒,你迴來才沒有幾天,但為師又要叫你出去了。”


    他說這話時竟然帶了些慚愧。


    “師父哪裏的話,明明是我已經獨自下山修行,卻一而再的麻煩師門為我收拾爛攤子。”


    這到不是陸修哄師父的,而是他的真心話,他跑的再遠再久,也終要迴到千裏萬裏的家。


    “你四師弟去了金樽城,金樽城給的求援信上說受到妖獸襲擊和流寇騷擾。但你師弟傳信迴來說金樽城的水很深,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


    陸修點點頭:“弟子明白了,師父隻管好好坐鎮山門,弟子定當竭盡全力去做。”


    烈陽真人還沒來得及開口,陸修緊接著又說:“我也會保護好自己的,師父放心。”


    他出了師父的院子,想起之前張吉詩對他說過的話:“金樽城有大批奴隸正生活的水深火熱。”


    這一次的求援信還有四師弟說的水很深應該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既然這金樽城這麽多彎彎繞繞,那他就也去湊湊熱鬧,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想起張吉詩,陸修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他左思右想半天,突然覺得張吉詩身上那件黑色鬥篷很不一般。


    就像是...就像是邪宗裏那些邪修身上穿的一樣,不完全一樣總也是大差不差的風格。


    張吉詩是邪修嗎?上次見麵她分明很正常,不像自己師弟那樣幾乎失去理智。


    就連報仇她都是那樣輕描淡寫點到為止的,這樣的人有可能是已經入邪了嗎?


    他搖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搖出腦袋,剛好要去金樽城,這次去再找張吉詩一定要查探清楚。


    他又迴去將要出發去金樽城的消息告訴木知和鹹魚:“咱們又該準備去幹大事了!”


    木知歡唿著應好,鹹魚偷偷翻開小地圖,驚喜的發現金樽城正在靈犀線指引的方向上。


    離開前陸修又去見了焦義一麵:“師弟,你好些了嗎?”


    焦義聲線中雖還是藏不住的冷意,但語氣已經十分平靜。


    “我想我好多了,之前差點被邪氣迷了心竅,那感覺太可怕了。”


    陸修也頗為感慨:“這也是迷途選擇陷入沉睡的原因吧,她不想自己變成那樣心不由己的樣子。”


    他跟焦義說了那個被夏尋川救下的少女的故事:“她明明是喜歡五師弟的,最後卻弄成那副摸樣,這才是邪氣最可怕之處吧。”


    焦義從窗子中伸出一隻有些蒼白的手:“將那本陣法圖譜給我吧,左右你們不讓我出去,我還可以再研究研究那陣法。”


    陸修十分大度的為他將所需物品都找齊全:“好弟弟,別被這屋子關住了,哥哥相信你自己能克服心魔。”


    “哥哥就在外麵等你出來幫忙,別讓哥哥失望。”


    焦義隔著小窗子看著陸修的背影逐漸遠去,他神色平靜極了,像是真的好了那般,可仔細看去,眼中還是一片濃的化不開的黑氣繚繞。


    陸修帶走了木知和鹹魚,藍纖和白明珠都特意趕來送他們,夏尋川和裴進遠遠的跟在後麵。


    師弟們陸陸續續都找到了自己的伴侶,可惜師弟們的戀情並不是都那麽順利。


    但旅行和曆練還要繼續,肩上還扛著拯救師弟和弟妹的責任,他們不能有一刻鬆懈。


    木知和鹹魚跟兩個姑娘蹭了蹭,陸修不懂為什麽這個環節總是不帶他。


    夏尋川和裴進也和他道別:“師兄這一去就又是好久不見,我們都互相保重吧,這一次有我們在,一定會全力保護好師父和師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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