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聲爆哭傳來,聲音淒厲。


    “我的兒啊!他才三歲啊!三歲啊!就被這個該挨千刀的給推入了河裏,我當時就說我家孩子最乖不會去河邊玩的,你們都不信!還說我瘋了!原來是被尤紅堅那畜生給害了啊!他那時候才多大就敢殺人!誰給他的膽啊!”


    眾人看去,卻是一個形容枯槁,淚流滿麵,雙目怨憤的婦人,她自嫁了人之後,子嗣艱難,好不容易生了個一個兒子,平日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誰知道,三歲就落水而亡。


    這當娘的當時就瘋了,天天嚷著要找兇手,要給孩子報仇,瘋起來的時候,一直往河裏跳,說要找孩子,讓孩子告訴她,誰害的他。


    偶爾還尋死覓活的,要跟孩子一起走,嘴裏念叨著河裏太涼了,孩子冷,她得去抱著孩子,給孩子暖暖。


    不能幹活,天天瘋瘋癲癲的,還得浪費人手去救她,管她,就是可憐了她一時的村民們都有些煩了。


    當時尤德義還罵了這瘋女人的丈夫,讓他管好自家媳婦兒,這之後,瘋女人就被捆在了家裏,不經常出去,路過的人家經常聽見裏麵痛苦的嘶吼,兩口子過得極其淒涼。


    誰能知道呢,原來兇手就是尤德義的兒子!


    當時尤紅堅也就和那個孩子一般大吧,居然敢殺人,事後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樂嗬嗬的滿村子玩耍?


    幾歲的孩子懂啥,這些都是誰教的?


    眾人一時看向人群中垂著頭,鼻青眼腫,腫脹青紫的尤德義,神色都不對了。


    他哪來的臉訓斥受害者!


    他哪來的底氣當大隊長!


    就憑他那個殺人狂魔的兒子嗎!


    還是說,他自己就不是好人?!


    垂著頭的尤德義木然的蹲在那裏,他知道,出了這事之後,他們全家都完了。


    不說自己這大隊長的位置,幾個孩子的工作,就是尤家全家都在村子裏過不下去了。


    畢竟,就他自己的角度看,若是村子裏出了一戶這樣的人家,大家提心吊膽之下,肯定會聯名要求驅除的。


    現在,被驅逐的人換成了自己,他滿心苦澀,難受的不行。


    前一天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大隊長,指揮著全村人的生產勞動,享受著眾人羨慕的眼光,將曾經嫉妒的許老根死死的踩在了腳下。


    轉眼過去,自己一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連當初的許老根家都不如!


    他該怎麽辦啊!


    群情激憤之下,尤家的房子被受害者家屬們打砸了個徹底,就算公安努力維持秩序,尤德義兩口子也被砸了個頭破血流。


    判決下來的很快,畢竟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兇犯自己也親口承認了犯案的經過,判了死-刑,立即執行。


    此事被報道出去之後,轟動了全國,無數人驚訝於世間居然有這樣天生的惡魔,一時間各種討論紛紛而起。


    被牽連的尤家大哥,二哥全家的工作都丟了,一家子整日互相埋怨,妻子毫不猶豫的離了婚,為了表示自己和惡魔一家人劃清界限的決心,直接來了個大舉報。


    這下好了,尤德義在身為大隊長期間,利用權利為自家謀占救濟糧的事情爆了出來,在村民的喊打喊殺之下,直接關了進去,僅剩下的老房子都被推倒了。


    貧困年代,救濟糧分下去的就是人命!得了救濟糧的人家就可能憑借著這點熬過冬天保住命來。


    尤德義私吞了救濟糧,就是害了人命的事情!在以糧食為天的村民眼裏,和殺人犯沒什麽區別!


    尤家老大尤紅剛,老二尤紅光走關係,賄賂領導,擠占了別人的名額,獲取工作的事情也爆了出來。


    調查組在排查的時候發現了一件說不通的事情。


    經過招認,當初尤德義一家為了買工作,出手不凡,這錢是哪來的?


    尤德義貪-汙的嗎?就憑他那個大隊長的職位,也貪不了這麽多啊!


    牢裏呆了好幾天的尤德義被提審了,不過短短幾日,曾經風光無限,倍受人尊敬的大隊長,佝僂著腰,頭發全白了,眼皮耷拉著,一副苟延殘喘,行將朽木的模樣。


    一聽問話,尤德義眼皮動了動,冷笑一聲,渾濁的眼睛裏透著一股狠毒,既然自己命都沒了,何必在意別人死活!


    臨死之前,能拉幾個墊背的,就拉幾個!


    憑什麽自己一家落了這個下場,別人家就能守著那些黃金好好過日子?


    做夢去吧!


    他啞著嗓子開了口,“是許老根家的黃金!”


    審訊的人手下一頓,黃金?!


    尤德義緩緩的講了起來,“當初許老根的爹多麽的風光,從外地迴家的時候,夜裏趁著人都睡著了,一箱箱的好東西沉甸甸的往家裏搬,我爺爺正巧餓的沒睡著,滿村子溜達,就看見了,憑借那群搬東西的人的力氣,我爺爺猜箱子裏肯定有金銀珠寶,不然許家怎麽起的那麽好的房子,買了那麽多的地,還雇傭了那麽多的人?”


    “運動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帶著幾個處的好的人家,趁夜單獨抄了許家,從他們家的地窖裏,抄出來一箱子的金子!那是真的金子啊!燭火之下,閃閃發亮,我們都還咬了咬,確實是真的!”


    說到這裏,迴憶過往的尤德義眼睛裏透出一抹貪婪,“我們商量著就地分了這些金子,當初許老根和他爹就捆在一邊看著,還是許老根的爹跟我們商量,金子拿走,他可以守口如瓶,不說是我們拿的,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定成分的時候,不能給劃到黑五類去!”


    尤德義自嘲的冷笑一聲,“當初還是傻,就是殺了這倆父子多好,也沒人知道這其中的事兒了,可惜,當初我們被金子迷惑了眼睛,見識少,膽子也小,不是許老根他爹的對手,幾句話就被帶著走了,現在想來,那老東西肯定是故意的……”


    “我們最後答應了,分了金子,但是許家沒了金子,房子和地也不是唬人的,還是被劃了富農,他們父子倆也沒說什麽,就縮在那裏過日子。”


    “我後來見得多了才想到了,那老東西是故意的,故意不說用金子換他們的命,他要是說了,我們說不定就一刀結果了他們,畢竟那個時候,死了兩個地主算什麽!”


    “那老東西偏說為我們保密,用金子換他們的成分,我們幾個人的想法就被帶偏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後悔啊,當初就該了結了他們父子倆,可惜失了先機,後麵反倒不敢輕舉妄動了。”


    “大家都不明白許老根為啥性子大變,挨家碰瓷,有些人家還敢怒不敢言,那幾家可是拿了許家的金子,心虛呢,唯恐許老根漏上一言半語的,壞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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