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韜淡淡的說:「承蒙貴妃娘娘關心,我身子素來強健,這點風雪算不了什麽。倒是貴妃娘娘身體嬌弱,乃是萬金之體,這樣天氣最好不要出來,免得玉體違和,太醫院上上下下又要弄得沸反盈天。」


    魏貴妃坐在軟轎裏,聽到梁伯韜的話,手緊緊的抓住衣袖,臉色氣得發白。前天晚上,皇上留宿未央宮,她心中妒忌,便喊著心口疼,使了貼身宮女去未央宮尋皇上。梁皇後聽著魏貴妃的貼身宮女竟然來她的未央宮請皇後去長樂宮,頭疼得更加厲害,皇上瞧著皇後這模樣兒不好,也就沒有跟著過去,隻是下旨太醫院,速速派太醫去給魏貴妃看診。


    這魏貴妃本來就沒病,隻是用些手段爭寵罷了,一氣兒流水不斷般宣了五、六位太醫,大家都瞧不出魏貴妃所患何病,但皇上究竟沒有來長樂宮,倒是魏貴妃自己折騰得受不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可憐那幾位太醫,一晚上都沒睡安穩。第二天早上再看那魏貴妃,卻是唇紅齒白,沒有一點得病的模樣,幾位太醫心中清明,知道昨晚是魏貴妃使的手段,於是幾個人合計著開了張冬令進補的方子,匆匆交差了事。但畢竟這宮裏信息靈通的人多著,到了下午,後宮裏人人皆知魏貴妃裝病的典故。


    現在聽著梁伯韜這看似關心,實則暗裏帶刺的話,魏貴妃險險要咬碎一口銀牙:這梁皇後的侄子,竟然也敢頂撞她!越想越惱怒,指甲掐進了肉裏都不知道疼痛。


    「貴妃娘娘若是沒別的事情,請恕在下告退。」梁伯韜見那軟轎裏半天沒得動靜,也沒有耐心跟著魏貴妃到這裏磨牙,就想帶著南山隱叟和潤璃離開。


    「且慢,你身後是何人?」軟轎側麵的雙層薄紗簾子被撩起一個角,露出了魏貴妃那雙頗有特色的吊梢眼,大而嫵媚,眼角斜斜向上,似有無限風情。


    「迴娘娘話,草民乃是前來為皇後娘娘看病的大夫,這個是我徒弟。」南山隱叟走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魏貴妃眼角轉了轉,看著那昂然挺立的梁伯韜,突然心生一計:「本宮玉體違和已有幾日,可恨太醫院那幫酒囊飯袋卻瞧不出本宮身患何病。既然這位大夫是給皇後娘娘瞧病的,想來也有幾分本領,現兒就去長樂宮給本宮看診罷。」


    給梁皇後看病的大夫?若是能收買了他,在梁皇後的湯藥裏加點料,那可是最好不過了的事情,若是不能收為己用,不管醫術如何,卻是一個也不能留,隨便找個岔子就把那大夫給打發了上路,讓那梁皇後天天頭疼,就算折騰不死她也叫她疼得九死一生,自己在旁邊看著都開心。


    梁伯韜見那魏貴妃突然提出這要求,心裏便知她定是打了什麽鬼主意,自然是不能讓魏貴妃把南山隱叟帶走的,於是朗聲說:「貴妃娘娘雖有此美意,可這位老神醫卻是隻給皇上瞧病的,並不在太醫院任職,所以娘娘須得問過這位老神醫,看他是否願意去長樂宮看診,若是他不願意,娘娘也不必強求。」


    說完他轉頭看了看南山隱叟:「老神醫,你可願去長樂宮給貴妃娘娘看診?」


    南山隱叟抬頭看了看魏貴妃的臉道:「娘娘看起來神清氣爽,並無患病之征,恕草民無能,看不出來,藥號裏事情多,還請世子爺送草民出宮罷。」


    軟簾後的魏貴妃,臉上浮起了一層黑氣,潤璃在後麵偷眼看著,竟和金剛葫蘆娃裏那個蛇精有姐妹之像,也是那尖尖臉,麵上粉白的一層霜,突然間又有隱約的青黑。「本宮好意相邀,竟這般不識抬舉!來人,把這個目中無人的賤民給我抓起來!」魏貴妃心中冷冷一笑,不為我用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空氣裏流轉著一種緊張的氣息,潤璃忍不住踏上前一步想開口說話,卻被梁伯韜捉住她的手推到背後:「貴妃娘娘這麽做似有欠妥。」


    「本宮想抓給人,還難道需要你批準?」魏貴妃冷冷一笑:「武靖侯世子,禦前帶刀行走,你還沒這個權力來管本宮要做什麽!」


    「雖然世子爺沒權管娘娘要做的事情,可娘娘卻也無權抓草民。」南山隱叟傲然的站在那裏,須眉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皇上給了我特權不入太醫院,我隻是專給皇上治病的,後宮妃嬪我可以不用理睬。」


    沒想到這個老頭骨頭這麽硬,還找了皇上做後台!魏貴妃臉色鐵青的看著南山隱叟,氣得半天沒有開口——她不敢忤逆皇上,可心裏的氣總要發泄出來,眼睛轉了轉,便看到了半個身子藏在梁伯韜後麵的潤璃,嘴角一翹:「竟然如此,那把老神醫這個小徒弟給本宮帶走!」


    兩個內侍得令,微微佝僂著背走了過來,準備把潤璃帶走。


    剛剛伸出手,幾記狠辣的鞭子就抽了過來,把兩個人抽得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梁世子,你這是何意?為何三番四次阻擾本宮?」魏貴妃勃然大怒,從軟轎裏伸出顯現蘭花指往這邊指了過來:「你說這位大夫是得了聖上旨意的,那我便放過他,可這個小徒弟,莫非也是有聖上旨意,有什麽來頭不成?你竟然敢鞭打本宮手下,你可有半分把本宮放在眼裏?」


    梁伯韜雙眉高高挑起:「貴妃娘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梁伯韜的眼裏隻要有皇上就足夠,何必多放!」說完著句話,他負手而立,手裏還攥著一條軟鞭,殺氣騰騰的站在那裏,眼睛盯著魏貴妃,看得她有點心虛。


    「梁世子,本宮不計較你衝撞,可這個小徒弟,我卻非得帶迴去不成!」魏貴妃看了看梁伯韜身後露出小半個身子的潤璃,心裏浮起疑慮,為什麽梁伯韜搖那麽護著他?莫非其中有什麽蹊蹺?


    「誰敢上來動手,就休怪小爺的鞭子沒長眼睛!」梁伯韜揮動了下軟鞭,夾雜著寒氣,在這寂靜的禦花園裏發出劈啪的響聲。


    「娘娘!」那兩個內侍抬起頭來,眼裏透出可憐神色,縮成一團看著魏貴妃。


    「兩個沒用的奴才!」魏貴妃粉臉含霜,怒到了極點。


    「若是貴妃娘娘沒別的事情,那在下便送老神醫出宮了。」梁伯韜毫不在意的俾睨了魏貴妃一眼,拖起潤璃的手大步走開,南山隱叟也緊緊跟上,不多時,三個人就消失在拐角處,再也看不到蹤影。


    「娘娘,還去不去未央宮?」那掌事姑姑貼了過來,低聲問。


    「去什麽去!」魏貴妃用手捂住胸口:「氣煞我也!」


    看了看那兩個縮在地上的內侍,魏貴妃臉上的青黑又深了一層:「迴去好好的把這兩個沒用的奴才整治下,連一個人都抓不到,無端丟了長樂宮的臉!」


    朔風卷著雪片飄揚在禦花園的上空飛舞,不多時禦花園裏的花草樹木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冰片,放眼望去,真真是粉妝玉砌,好一個琉璃世界,可潤璃已經無心欣賞美景,而梁伯韜也失去了講解的興趣,隻是拉著潤璃的手快步往宮牆方向走去,隻有南山隱叟的眼睛緊緊的盯住他們相握的手指。


    「咳咳,丫頭。」眼見著那道宮牆就在眼前,南山隱叟忍不住咳嗽兩聲。


    「師傅,怎麽了?」潤璃停住腳,緊張的看著南山隱叟:「是不是著涼感冒了?」


    「我身子倒是無礙,隻是你們倆這個樣子走出去,不太好罷?」南山隱叟意味深長的瞄了潤璃和梁伯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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