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牽著馬,背著行囊,拿著太阿劍離開了汴城。


    李永寧臨走把自己最喜歡的汗血寶馬送給了阿生,說是讓馬替他看看世界,讓阿生哭笑不得,但內心能領會李永寧對自己的好意。


    阿生一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順著官道漫無目的的走著,出了豫州來到了一個叫單縣的小鎮。


    單縣這個地方是豫州江南齊魯安慶四府州交界之地,雖不繁華,但過往的人極多,阿生到單縣的時候已經天近黑了,尋了幾家客棧都住滿了,阿生也沒在意,來的路上過往的馬車很多,附近也就這麽個縣城,住滿也是理所應當的,大不了今夜就在路邊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下就是了。


    沒想到就在阿生快要放棄的時候,竟然在一個略為偏僻的街道找到了一個很空蕩的客棧。


    阿生把馬拴在門口,走了進去,屋子裏家具擺設都顯得很破舊了,木頭的樓梯都的有些搖搖欲墜,但索性還算幹淨,阿生皺著眉頭看著,卻見到跑堂的店小二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正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嘴角都流了口水。


    “咳咳。小二。”


    阿生喊道。


    正睡的香的店小二猛的一驚抬起頭來,迴頭看到手持太阿劍,身後背著行囊的阿生正皺著眉頭的看著他,連忙站起來招唿道:


    “見笑了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有上房嘛?”


    “有有有,客官您樓上請。”


    店小二連忙領著阿生往二樓的客房走去,上了二樓,沒想到這個破舊的客棧房間倒是不少,足足有十間,但每個房間都都空無一人的跡象。


    “客官您一看就是江湖中的大俠,您就這住天字一號房吧,您放心,小店這裏晚上絕對的安靜,絕不會讓人擾了您。”


    店小二領著阿生走到了二樓最東邊的一間帶偏廳的客房,推門點燃了燈,招唿著阿生。


    阿生皺著眉頭看著房間,桌子上窗台都布滿了灰塵,房屋擺設也都十分陳舊,顯然已經許久都沒人住了,怨不得其他客棧都家家爆滿而他家卻那麽冷清。


    “小二,給屋子裏擦擦,再把被褥換了,瞧瞧這能住人嘛。”


    阿生不悅的說道。


    “這位爺,您瞧我了,您等著,馬上就好。”


    小二連忙露出尷尬的表情,賣力的拿這抹布仔細的給房間好好擦了一遍,又去給阿生換了床褥子,累的是滿頭大汗,阿生這才滿意。


    “小二,去門口把我的馬牽到馬棚,喂上好的草料,再去給我整幾個菜,捎一壺酒上來。”


    阿生坐在偏廳的方桌,給了小二三錢的碎銀子,吩咐道。


    “得嘞,您稍等。”


    小二許是好久也沒見過這麽大方的客戶了,拿了錢立刻高興的說道。


    阿生在屋子裏等了許久,肚子都咕咕直響了,店小二才一頭大汗的端著酒菜來了。


    “怎麽去了這麽久。”


    阿生不悅的問道。


    聽到了阿生不悅的口氣,店小二滿臉尷尬的解釋道:


    “爺您給了那麽多銀子,我尋思給您整些肉菜,可小店有日子沒買肉了,我就去給您買了些肉迴來,您嚐嚐,都是我炒的。”


    “算了,下去吧。”


    聽了店小二的解釋,原本準備發火的阿生看到店小二滿頭大汗的樣子,加上走了一天現在也隻想早點吃飽休息,便沒再理會小二。


    “那爺您慢用,有事您叫我。”


    店小二聽到阿生已經趕人了,連忙笑著關上門走了。


    待到店小二離開之後,阿生給自己倒了杯酒,嚐了嚐菜,不由皺起了眉頭。


    飯菜雖不至於難以下咽,但怎麽也難說一句好吃,連比自己的手藝都差的很遠,酒也是最普通的鄉間水酒,喝著實在索然無味。


    這一晚實在是讓人不順心,這間客棧實在找不到一點亮眼之處,難怪生意冷淡。


    阿生隻得簡單的對付兩口,便早早的休息了。


    誰知第二天醒來,外麵卻又下起了大雨,且看這陣勢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這讓阿生十分無奈,隻能迫不得已再住上一晚。


    下午阿生坐在客棧的大堂,望著屋外的大雨,心情十分枯燥。


    客棧裏,昨日的那名店小二正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的不知道想些什麽,一名身著灰色布衣,看著大概三十多歲的矮個男子一臉小心的攙扶著一名臉色蒼白穿著一身素衣的嬌小女子走著,兩人路過阿生時還帶著微笑跟阿生點頭示好。


    店小二抬頭瞧見兩人,也立刻起身去攙扶女子。


    “外麵下這麽大的雨,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來迴走動了。”


    灰色布衣的男子一臉心疼的責怪著那女子,話語中雖帶著責怪,但動作卻十分小心的伺候著。


    “咳咳...哪有那麽嬌貴呀,整日裏都待在床上悶都要悶死了,你看外麵雖然下起了雨,咳咳...可開著門卻不覺得悶了,空氣也清新了許多。”


    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十分憔悴,語句很輕,但臉上卻一直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了,那就坐一會兒,等會兒趕緊迴去,別受涼了。濤子你去倒些熱茶來。”


    灰色布衣的男子說道。


    店小二聽完也趕緊去燒水倒茶。


    然後他們兩個人又坐了一會,閑聊一些最近聽聞的趣事,大部分時間都是那男子在說,女子則在旁邊認真的傾聽,隻不過總會不斷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會讓那男子好一陣緊張。


    大約有半個時辰,在男子的催促下,女子不情願的被男子和店小二攙扶著迴了後院。


    阿生一直在旁邊看著,聽著兩人的對話,兩人恩愛和諧的畫麵也讓內心暴躁的阿生多了一些安寧。


    不多時那灰色布衣男子帶著跑堂的店小二從後院迴來了,阿生閑著也是閑著,便找那男子攀談起來。


    “您是這客棧的掌櫃?”


    “是的,客官您有吩咐?”


    那掌櫃的男子客氣的說道。


    “沒事,就是閑聊而已,掌櫃您貴姓?”


    “不敢,鄙人姓孫。”


    “哦,孫掌櫃,不知為何其他客棧生意都紅紅火火,您這為何如此冷清呢。我看家具擺設也都有日子沒換了。”


    阿生問道。


    提起這些事,那孫掌櫃不由歎了口氣,說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了,剛才您也看見了,我與夫人自小便青梅竹馬,成親也差不多十年了,可剛成親第一年,夫人就身染重病,鎮上的郎中看不好,說是得上府州城或者京城去瞧瞧,為此我也是花了積蓄,帶著夫人去了府州城,可治病的藥材太名貴了,我多方打探竟需一千兩銀子,原本我們家在鎮子上也算差不多富裕一些的,可一千兩銀子那對我們來說也是天文數字了。隻怪我沒本事,連給夫人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讓夫人這麽些年來忍受病痛的折磨。夫人勸過我幾次,讓我再續一房夫人,能為家裏添個後,可我哪有那個心思,我與夫人自小便情投意合,此生也隻願有她一人足矣。”


    提起往事,孫掌櫃也眼圈發紅,繼續說道:


    “這家客棧是從我父親那裏傳下來的,早些年生意還好些,但賺的錢都拿去給夫人買藥續命了,哪有餘錢再更換東西呢?慢慢的生意也就淡了,客棧裏跟著我們家多年廚子賬房先生還有店小二,隨著生意變淡也都被一個一個挖走了,就剩下小濤這孩子一直不肯走了。現在生意越來越差,客人們都不願住這,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再這麽下去,怕是隻能盤出去了。”


    說著還摸了摸站在他身邊的店小二的頭。


    阿生看向那個讓他生一肚子氣的店小二,說道:


    “嗯,倒是有情誼,就是笨了些,做飯還難吃,您當初沒想著把客棧盤出來給尊夫人看病嗎?”


    提起這個,孫掌櫃變的十分氣憤,說道:


    “提起這個我就生氣,當初剛帶夫人從府州城迴來的時候,我是有這個打算的,把客棧盤出去,加上一些積蓄再借一些應該是差不多的,小鎮裏的客棧的幾個掌櫃當初都是我爹那時的老夥計,當初客棧也不是現在這樣,我盤算著作價五百兩也算公道,其實當時若不是急著出手,六七百兩也是能賣的,可誰知他們那些人眼見我急著出手,竟隻願給二百兩銀子,絲毫不顧及往日情分了,氣的我爹他老人家急火攻心就這麽去了。”


    “濤子這孩子,是當初我爹還活著的時候從路邊撿來的,那些年逃荒的難民多,來的時候餓的都不成人形了,就留下來一直在客棧裏打個下手,這些年我一直得照顧夫人,客棧全靠濤子自己忙上忙下了。唉,提起往事話就多了,讓客官見笑了。”


    孫掌櫃說完了話,略帶歉意的給阿生倒了杯茶。


    “哪裏,我對孫掌櫃您對尊夫人這份不離不棄的感情很是敬佩呀,這樣吧,天也快黑了,反正閑著也是無事,我出錢讓濤子去買些肉食,晚上讓我敬您兩杯,不過這飯得我來做,這孩子做飯實在難吃了些。”


    阿生聽完孫掌櫃的故事對他對夫人那種不離不棄的感情也是頗為感動,對那個讓自己昨夜冒了一肚子火的店小二看著也順眼了些,反正自己閑著也無事,便打算請夫妻二人吃個飯。


    待到店小二濤子買來了肉食,阿生下廚好好的露了一手,做了幾個拿手菜,還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酒壺,邀請孫掌櫃夫妻二人和濤子一起嚐嚐自己的手藝。


    幾人對阿生的手藝自然是讚不絕口,店小二濤子開始還很拘謹,可嚐了阿生的手藝後慢慢的變的狼吞虎咽起來,想來也是許久沒吃過肉了,吃相很是狼狽,讓孫掌櫃教訓了好幾句,阿生倒是沒在意,樂嗬嗬的。


    阿生和孫掌櫃在飯桌上也推杯換盞的一直閑聊,旁邊的孫夫人也比往日的食欲多了一些,想來也是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酒過三巡,阿生也喝出了一些醉意,看著孫掌櫃一直小心謹慎的照顧著孫夫人,對夫妻二人的感情和溫馨的氣氛也不由羨慕和感慨,想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如幫幫這對可憐人。


    “孫掌櫃,在下對你對夫人這麽多年不離不棄很是佩服,這樣吧,客棧我盤了,我給你作價一千兩,個人贈你一百兩,再給你寫封信,汴城那邊有我的朋友會照顧你們,你去汴城帶尊夫人看病吧。”


    孫掌櫃原本也是好不容易客棧來了客人,和對方投緣便吐了吐苦水,沒想到阿生竟然如此大方的要盤下客棧,連忙說道:


    “這怎麽使得,這客棧哪裏值得這麽多銀子,兄弟的好意老哥心領了,可這萬萬使不得。”


    “沒關係,你和尊夫人的這段不離不棄的感情就值了,快拿著吧,明日天晴了就上路,我看尊夫人的病也實在拖不得了。”


    阿生說著,便拿出了銀票,遞到了孫掌櫃的手裏。


    孫掌櫃夫婦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銀票和豪氣的阿生,連忙跪下來和阿生道謝,店小二濤子原本正專心的吃著,看著孫掌櫃夫婦都向阿生下跪,也連忙跟著跪下。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感謝恩公的大恩大德。”


    阿生看到原本正吃飯的幾人都跪了下來,連忙給幾人扶起來,說道:


    “這是幹什麽,起來,都起來。該喝酒喝酒。”


    在阿生的攙扶下,幾人都站起了身來,坐下來接著吃飯,夫妻二人對視中眼神也都是藏不住的喜悅,後來孫掌櫃又把孫夫人送迴房,又迴來陪阿生多喝了好幾杯,兩人在濤子的伺候下才迴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頭疼欲裂阿生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想起了昨日的事,內心稍稍有些後悔,自己是否太草率了,但夫妻二人的感情給自己帶來的那種溫馨又羨慕的感覺的確做不了假,大老爺們說出去的話也沒有收迴去的道理,索性就幫人幫到底吧。


    於是阿生便手書了一封書信,拜托李永寧幫二人在汴城安頓找個好郎中。


    下了樓的阿生看見孫掌櫃並沒有收拾行李,反而在樓下等自己。


    “阿生兄弟醒了。昨夜我和夫人商量了下,這錢數目太大,實在不敢收下,阿生兄弟的好意我們夫妻謝過了,要不阿生兄弟還是收迴去吧。”


    孫掌櫃眼見阿生下來,連忙找上了阿生,遞給了阿生昨天喝酒時給的銀票,表情也是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


    “這是什麽話,你這人怎這般作假,難道是看不上我這兄弟還是舍不得你這客棧,還不快去收拾行李,信我給你寫好了,你到汴城就去安定王府把信交給他們小王爺李永寧,他是我兄弟,他會安頓好你們幫你們找郎中的。”


    阿生也是被孫掌櫃的話整的不知所措,說道。


    “我們夫妻也是怕你昨夜是醉話,這麽大筆錢實在有些擔心。那濤子能留在這嘛,這孩子孤苦伶仃的自小就在這裏。”


    孫掌櫃羞愧的說道,聽到阿生已經幫自己安排好了,看來是真心實意的想幫自己夫婦,且還是托付的竟是王府的人,想來阿生兄弟也絕非平常人。


    “嗯,放心吧,我會讓他留在這的,別廢話了,趕緊收拾東西趕路吧,這病啊能趕早一天是一天,路上注意安全。”


    阿生也被孫掌櫃的話說的有些羞愧,虧的早上自己還有些後悔,趕緊說道。


    孫掌櫃也就不再猶豫,迴去和孫夫人收拾行李準備上路,臨走前又對哭哭啼啼的濤子好一番交代,讓他好好跟著阿生幹,不許惹事生非,濤子也是連連點頭。


    一直拖到中午,在濤子和阿生的相送下,孫掌櫃和孫夫人才坐上馬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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