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再次叩首高唿,登基大典至此完成。


    同一時刻,京城城門外一名士兵騎著千裏戰馬手持六百裏加急軍報與令牌疾聲高唿飛馳而入。


    ————


    作者有話說:


    最後即位詔是借用了明朝嘉靖帝的即位詔,隻刪了幾句並改了年號。


    楚七和司九到底誰更瘋批一點呢?


    第94章 興兵突襲


    鄰國燕涼聯合漠北漠南蒙古族,興兵突襲山海關邊境,其中燕涼十五萬大軍突襲山海關,漠北漠南蒙古族五萬突襲正在築建中的新城池。


    加急軍報在登基大典後短短兩日間連續來了數封,楚嶽峙脫下袞服換迴平常的皇帝常服後便沒有離開過禦書房,他將軍報一一看過,又看了各地駐軍的安排,以及駐防邊境防線的大軍兵力。他離開邊境時,防線已經築起,這幾年間也一直在加築要塞防衛,他也時常會收到暗中傳來的邊境消息,清楚邊防的守衛以及要塞牢固程度,鎮守邊境的守衛軍都是隨他征戰過的將士,對邊境極為熟悉且驍勇善戰,但是新城池尚在築建,故而遭到突襲後很快就被蒙古族奪下了新城池。


    更重要的是山海關,山海關北倚燕山,南連渤海是為最重要的第一大關,《畿輔通誌》曾記載山海關的形勢為:長城之枕護燕薊,為京師屏翰,擁雄關為遼左咽喉。


    換而言之山海關是京城最重要的屏障,山海關一破京城便會失去防護,盡管山海關的城池遠比長城其他城池要厚,高達十四米,更有五丈寬,三丈深的護城河,大蘅國自給自足的屯田製也讓山海關絕無可能出現斷糧情況,但現在鎮守山海關的兵力統共十七萬,比燕涼與蒙古族的二十萬大軍足足少了三萬,且新城池一失,軍心必定會受到打擊動搖。


    若他還是安親王,現在他就已經請旨帶兵前往山海關,可如今他已是皇帝,初登帝位,朝堂未安仍暗潮湧動,斷不可能現下就禦駕親征。


    可這朝中,除了他,又有誰能統領皇軍?


    皇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軍心在他這裏,換誰統帥都難以服眾,更難在短時間內立威。


    尚在朝中的武臣,其中兩位軍侯已然年邁,並不適合上戰場,另外幾位則是世襲根本就連戰場都沒上過,這些年來也隻在十三省外爆發饑民暴動等時被指派去鎮壓,即便是去鎮壓,也絕不會親自上陣,多半都是帶去的軍隊裏將領帶兵鎮壓,他們則在營中舒舒服服的坐著等結果,鎮壓完後再迴京以此為軍功領賞。


    別說是他楚嶽峙麾下精英中的精英滄淵軍不服,便是尋常的皇軍都不可能聽那幾個世襲軍侯的指揮調派。還有幾個武將,在宮變時雖然選擇了站在他這邊,但在軍中的聲望不足,能力上也同樣有所欠缺,雖作為將軍可以領兵,卻不能作為統帥統軍。


    打仗最重要的,人望與謀略,能一統三軍並根據實際謀略製敵方能打出真正的勝仗。


    可放眼大蘅國上下,根本沒有比他更清楚應該如何調兵遣將統軍應敵的將帥,也沒有哪個軍侯武將能鎮得住滄淵軍與皇軍。


    “陛下,文淵閣大學士皇甫良禎求見。”王忠在殿外通報。


    楚嶽峙正看著新來的軍報,準允道:“讓他進來!”


    傅行雲在登基大典後便以皇甫家僅存獨子的身份承襲了皇甫琅舒棄文從武前的大學士之職。大學士是官職而非爵位,本沒有承襲一說,然而因情況特殊,皇甫家在登基大典後便被大赦,正與司家之案一同平反複審,傅行雲也就被楚嶽峙以朝中缺乏賢才為由任命了文淵閣大學士之職。


    至於原來的文淵閣大學士,也不知是不願意承認楚嶽峙為帝還是另有隱情,在登基大典裏便已上奏稱自己年事已高再無力擔當重任為由辭官了。


    傅行雲穿著一身官服進殿,身上便也再看不出作為死侍時的影子,他進殿後先向楚嶽峙端正行禮:“臣,參見陛下。”


    “免禮。”楚嶽峙合上軍報,道:“邊境丟了一座新城池,士氣受到重創,難保不會再丟一座城池,加上山海關遭到重攻,必須馬上派人領兵前往支援應敵。”


    傅行雲道:“臣已與兵部尚書趙賓以及五軍都督府的都督陸愷仔細看過各地兵力分布,如今可馬上調動的兵力共計十八萬,屯田軍五萬,陛下的滄淵軍分別駐守重要關口,可酌情調配八萬,還有……”


    “沒有了,其他地方的軍隊不能調動,遠調太過花費時間,且將士長途跋涉過後也已非最佳應戰狀態,把遠調的將士送上戰場等同直接令他們送死。”楚嶽峙走到令人從原來的安親王府取迴,如今已在禦書房掛起的地圖前,道:“朕這幾年就一直在注意著燕涼的動向,此前就一直在擔憂燕涼會起兵,如今果真就如朕所想,這燕涼已經按捺不住了。”


    傅行雲正欲開口說話,殿外的王忠再一次通報道:“陛下,司公子也來了!”


    楚嶽峙吩咐過,司淵渟可自由出入禦書房,平日裏王忠都不會特意通報,想來現下是因有朝廷重臣在,所以才會特意通報一聲。


    而司淵渟在王忠告知他是傅行雲在裏麵後,便也就沒有顧慮地走入殿內。


    “你……”楚嶽峙見到司淵渟的時候臉色略微一變,他登基大典後便沒有再見過司淵渟,文武大臣輪番見過了,然後便是看軍報與地圖分析戰情,唯獨沒有迴去擷芳殿,他不迴去,司淵渟亦遲遲未有來見他,隻定時派來宮人給他送藥茶。


    司淵渟神色淡淡地看他,道:“你知道我會來。”


    楚嶽峙暗暗咬牙,道:“對,朕知道,但現在司家之案尚在重審,你不適宜參與朝堂之事。”


    司淵渟掃一眼垂手而立身穿官服的傅行雲,道:“陛下說這話,是當我看不見皇甫大學士也在這殿內麽?”


    “你迴去,朕與皇甫商議完要事自會迴擷芳殿。”楚嶽峙已有兩日未歇,眼下泛起淡青色,若是放在平常司淵渟定會心憐他,不會與他爭辯拂他的意,可眼下情況非比尋常,他們彼此都清楚對方在想什麽,也都並不打算讓步。


    “陛下,燕涼此時聯合蒙古族起兵山海關邊境,臣以為更多是為了試探。”剛才被通報聲止了話頭的傅行雲開口說道,他既然是以內閣輔臣的身份來,自然要盡好輔臣的責任,“大蘅國此前數年由陛下征戰邊疆,開疆辟土建立邊境防線,征戰所需征兵以及耗費的財力與物資都耗損極大,這三年多時間可看作是全國上下都在休養生息;然而如今陛下二度發動宮變將楚嶽磊取而代之,大蘅國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內兩度易君,可說是朝野上下均動蕩不安。燕涼必然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才會在陛下登基之初便起兵突襲。”


    “而山海關作為曆朝曆代都極為重視的軍事重地,本身易守難攻,除非傾盡燕涼上下舉國的兵力,否則根本不可能攻破。燕涼此舉,是為了試探山海關的防禦強度。”司淵渟接過傅行雲的話頭,也走到地圖前,抬手指向長長的邊境防線,道:“漠北漠南蒙古族的起兵,應當也是同樣的原因,蒙古族起兵五萬,陛下在數年征戰中威名遠揚,然而如今稱帝,這些邊疆部族便會想要知道,當陛下不能再親征,大蘅國是否還有能與陛下比肩的主帥良將。燕涼聯合蒙古族同時起兵,打出這樣大的聲勢,一來是為了震懾鼓舞他們自己的士氣,二則是為了確定這樣的聯合突襲之下,大蘅國是否有足夠的國力反擊。對於燕涼與蒙古族而言,這一次,打勝仗並非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重創大蘅國的防線。陛下初登大寶,此戰絕不能顯露出頹勢,否則不僅朝堂,整個大蘅國的百姓都會因此戰而民心動搖。”


    “你們難道以為朕沒有想到這些麽?”楚嶽峙的臉色在司淵渟說出清楚的分析時逐漸變得難看,他看著司淵渟,道:“朕就不信,大蘅國上下,找不出一個能代替朕統領三軍迎戰的將才!”


    “陛下,其實不需要費心去找,臣以為,此刻那人便在這殿中。”傅行雲知道楚嶽峙在迴避什麽,但他也知道,司淵渟不會讓楚嶽峙迴避,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先把話說出來,“陛下……”


    “皇甫良禎你給朕閉嘴!”楚嶽峙陡然吼出聲,他厲目瞪了傅行雲一眼,隨即又瞪向司淵渟,恨聲道:“朕知道你有滿腔的抱負,也知道你心中曾有怎樣的宏願,但是司淵渟,讓朕下旨把你送上戰場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


    司淵渟平靜地看著楚嶽峙,他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隻是以冷靜而平緩卻也極其有力的聲音說道:“陛下,臣願為大蘅國百姓,領兵出征迎戰,請陛下成全。”


    楚嶽峙的臉已經完全鐵青,他眯起冷厲的桃花眼,向前一步逼近司淵渟,道:“朕、不、準!司淵渟,你聽好了,現在你的命與朕是連在一起的,朕與你皆已服下了共生蠱藥‘渡君’,你與朕之間若有哪一方先死,餘下那人也會在不久之後死去,你想清楚,戰場兇險無比,你若在戰場上出半點意外,朕都不能幸免於難。”


    因為不能失去司淵渟,因為想要讓司淵渟與他一同長久的活下去直到彼此白頭,所以他不顧一切地用了共生蠱藥,他曾想過許多次,應該如何告訴司淵渟此事,卻怎麽都沒想到,最後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司淵渟得知。


    第95章 心之所願


    殿內,有短暫的寂靜。


    在楚嶽峙把話說出後,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連唿吸聲也極輕。


    楚嶽峙胸口起伏,顯示出他激烈的情緒,他其實極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如今每一次,都是因為司淵渟。


    他並非不願讓司淵渟去實現理想與抱負,司淵渟本就該展翅高飛淩空翱翔,他也並非不相信司淵渟的能力,可是戰場,那是他曾經無數次浴血其中,比誰都更清楚一旦上陣便會是怎樣的殘酷無情,是一個真正的人間煉獄,敵人的刀箭也許下一秒就會落到自己身上成為致命傷,大炮轟炸過來的炮火也許在反應過來之前便會燒成火海將人吞噬,上了戰場的人誰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著迴去,他又怎麽敢怎麽能把已經遭受過那麽多折騰與煎熬的司淵渟送到戰場上?


    刀口舔血數年,楚嶽峙不懼戰,但他恐懼會因戰失去摯愛。


    司淵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沒有震驚也沒有怒色,他隻是凝視著楚嶽峙,然後伸出手用掌心貼上楚嶽峙的臉頰,說道:“我知道,呂太醫已經告訴我了。”


    楚嶽峙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道:“怎,怎麽會?朕明明叮囑過,不許告訴你。”


    “你隻知蠱藥共生,卻不知這蠱藥服下與身體融合後,彼此間的喜怒哀樂都會互相牽引。”司淵渟看著楚嶽峙眼底浮現的慌亂愕然,道:“那日,我迴了擷芳殿後疲憊異常,最初以為是終於卸下重負之故,故而亦沒有放在心上。可後來,我日日在擷芳殿裏等你,即便什麽都不做隻是看書練琴,情緒也時不時有不受控製的波動,我以為是自己心疾未愈,於是召來呂太醫想請他給我開點安神藥,呂太醫卻告訴我,既然是共生蠱藥,自然是從此共情共感。楚七,這蠱藥,從來就不是生死相隨那麽簡單,隨著時間推移,往後你若是舊疾發作,我也是能感知的,而若是我受了傷,不論相隔多遠你也同樣能有所感應。”


    楚嶽峙的確不知,相比司淵渟近來安心休養的閑適,他每日都在應對朝臣,時常都會因為國務繁重而感到煩躁不已,他才登基一個月便如此,再想到過去那些年司淵渟在背負血海深仇的同時還要以被人看不起的身份跟朝臣周旋,從秉筆太監到掌印太監與東廠提督,時刻提防他的父皇和楚嶽磊,忍辱負重地謀劃布局,竭力平衡朝中勢力以百姓與國家為先,那麽漫長的歲月,他隻是想想都覺得難以忍受,是以近來他幾乎沒有一日的情緒是好的,隻有迴擷芳殿見到司淵渟的時候才覺得舒心些。


    於是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其他,他和司淵渟自從宮變後就沒有親近過,本想安排的合巹酒一直被耽擱,婚服被傅行雲送來後也是一直束之高閣,他根本就無暇去想其他,甚至會想這樣重的國務,過去那些皇帝的三宮六院妃嬪成群到底都是如何辦到的,到底哪來那麽多的精力,他如今莫說是與司淵渟歡好,每日能在司淵渟懷裏安眠兩三個時辰便算不錯。


    司淵渟已經知道蠱藥一事讓楚嶽峙感到一時的無措,並不能怪呂太醫擅自告訴司淵渟,呂太醫本來就是司淵渟的人,隻是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惱怒,若非林亦不願意煉製蠱藥,他又怎會如此被動?拂開司淵渟的手,楚嶽峙追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知道後也一直沒有表現出現?


    “半個月前。”司淵渟說道,他知道應該要安撫楚嶽峙,他能清楚感受到楚嶽峙此刻的情緒有多複雜躁動,但傅行雲還在,而他來禦書房也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於是收迴被楚嶽峙拂開的手,道:“請陛下準允,讓臣領兵出征。”


    楚嶽峙心中有怒,他不答司淵渟的話,卻對傅行雲說道:“皇甫良禎,你剛剛說那人就在殿中,莫不如朕就把你派去如何。”


    這樣明顯的遷怒,傅行雲如何能聽不出來,他無奈地心中暗歎,道:“陛下,臣在軍中並無人望。”


    “你沒有人望難道司淵渟就有嗎?!”楚嶽峙厲聲斥道,有些話他是不想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就會是落在司淵渟心上的刀,所以他努力克製自己,可司淵渟明明知道了蠱藥的事卻還默不作聲,這讓他感到不安,他摸不準司淵渟的想法。


    “陛下,臣隻會單兵作戰並不會統軍,雖也略通兵法但也不過是年少時讀過幾本兵書。”傅行雲說道,此話倒不僅僅是為了推脫,他的確是不擅長行軍打仗,且不論他是否精通兵法,一直以來他都是獨來獨往,因武功內力深厚多把旁人視作負累,他對人缺乏信任更難以與人攜手並肩作戰,長久以來他願意主動去配合的,除了司淵渟與衛雲霄,再無旁人。


    “但司淵渟不一樣,臣不止一次看到過司淵渟研讀兵書推演兵法,若說排兵布陣,司淵渟未必就會比陛下差太多。且多年來,司淵渟將陛下曾經打過的每一場大戰都細細研究過,多年來也一直都在關注邊境。”傅行雲與司淵渟對視一眼,拱手對楚嶽峙說道:“陛下,臣以為,朝野上下,無人比司淵渟更適合代替陛下領兵出征。並且,若陛下當真想讓司淵渟在將來重返朝堂,也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讓司淵渟在山海關立下軍功。”


    “以為。”楚嶽峙冷笑一聲,道:“行軍打仗談何容易,又豈是紙上談兵所能比擬!即便沒有軍功,朕也有辦法讓司淵渟重返朝堂!”


    聽著楚嶽峙刺耳的話司淵渟並不生氣,他向傅行雲輕搖了搖頭,而後說道:“抱歉,皇甫大學士,能請你先退下麽?我有些話,想單獨與陛下說。”


    傅行雲當即答應道:“既然如此,臣就先行告退。”


    “誰準你告退了。”楚嶽峙顯然是怒氣上頭,半分也不願退讓,道:“司淵渟你迴去,朕不想聽你說話。”


    司淵渟一頓,低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袖袍口,道:“皇甫,你迴去吧,我家夫人眼下起了脾性,聽不進旁人的話。我怕是要花點時間重振夫綱。”


    楚嶽峙嘶了一聲,他沒想到司淵渟會說出這話,臉上一時精彩異常,氣得手都要發抖了,他幹不出像砸東西發火的事兒,唯有沉著臉看傅行雲腳底抹油般飛快地退出殿內,絲毫不在意他才是皇帝,在這殿裏應該聽他的話而不是司淵渟的。


    “司淵渟,你簡直……”楚嶽峙胸口陣陣發疼,也分不清自己是氣的還是其他,隻覺司淵渟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懂。


    “楚七,你到底在怕什麽?”司淵渟沒有靠近楚嶽峙,站在原地就那麽淡然地開口,“你應該很清楚,我敢來請旨就有把握能贏一場漂亮的勝仗替你穩住局勢,可你這樣害怕,是怕我會死麽,不是因為用了蠱藥一旦我死了你也會死,就單單隻是因為,你害怕我會死。”


    楚嶽峙抿緊唇瞪視司淵渟不說話,雙手緊握成拳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極力地克製自己暴漲的情緒。


    他是怕,怕司淵渟去他看不到的地方,更怕司淵渟有危險的時候他卻不在,像從前那樣,在司淵渟需要時永遠不在,總是晚一步以致讓司淵渟孤立無援。


    怕保護不了司淵渟,怕司淵渟會在他到不了的戰場上受傷甚至生命垂危。


    大步走到禦案前,將玉璽取出直接甩給司淵渟,楚嶽峙難得蠻橫不講理地怒道:“給你,換你來當這個皇帝,我隻要兵權和兵符,領兵出征打仗是我的事,用不著旁人來操心!”


    司淵渟接住了玉璽又跟著走到禦案前放下,道:“皇帝所用玉璽足有足有十六枚,你給我這一枚我也篡不來這帝位。更何況,我是你夫君,不是旁人。”


    “你還知道你是我夫君!”楚嶽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話說出來,終於是忍不住出手攥住司淵渟的衣襟,吼道:“我隻想讓你待在安全的地方你懂嗎?!你與我歡好時是沒看到我身上有多少傷疤是不是?!我說過我要保護你,你現在卻想讓我答應讓你去戰場那樣隨時都會送命的地方,我自己卻隻能留在皇宮裏等消息,換作是你你能答應嗎?!我不在,那些砍向你的刀射向你的箭誰替你擋,還有那些輕易就能要人命的火藥,司淵渟,你怎麽敢?!”


    “我答應過,不是嗎?”司淵渟握住楚嶽峙的手腕,提醒道:“你當年出征,是我促成的,你兩次從帶兵離開京城,我都站在城牆上目送你離開。”


    “那時候你恨我!你可以坦然的為了百姓與國家,讓我去實現理想,即便我死在戰場上,你也不會為此而太痛,隻會覺得我是死得其所。”楚嶽峙想也不想地反駁,“而現在,我有多愛你,你比我楚嶽峙的命更重要千百萬倍!十個楚嶽峙都比不上一個司淵渟!哪怕有一絲一毫失去你的可能我都無法忍受,你明白嗎?!”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司淵渟手上用力,他拉下楚嶽峙的手繼而將人攬進懷裏,眸色冷了下來,低聲道:“你真的覺得,過去這些年,即使你死在戰場上,我不會因此而痛苦?”


    “我……”楚嶽峙張口,他想說是,可看著司淵渟眼中的隱忍與冷意,忽然就不確定了。


    司淵渟這麽多年來,無論再恨都始終在護著他,若他真的死在戰場上,司淵渟焉能不痛?


    垂下眼,原本怒張的氣焰瞬間弱了下來,楚嶽峙有些痛苦地別開臉,道:“司淵渟,我辦不到,我上過戰場,知道那是一個怎樣可怕的煉獄,知道人在那種環境下為了活下去會殺紅眼,我沒辦法,哪怕是把我最信任的將士們交給你,我也不可能安心。而且你突然成為統帥,即便有我發話,滄淵軍和其他軍隊的將士也不可能馬上就服你。”


    “楚七,我知道你總在害怕會失去我,害怕我依舊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更害怕我會在完成所有未竟之誌後,便徹底對這世間沒有留戀。”落下一吻在楚嶽峙泛紅的眼角,司淵渟道:“可我在好起來了,有你在,我便舍不得離開。更何況,你用了這共生蠱藥,我若是死去你也無法獨活,哪怕是為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任何事。”


    楚嶽峙閉上眼,抬手掩麵擋住自己的狼狽,卻又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知道了我對你用蠱藥,還一聲不吭地裝作不知?”


    司淵渟不讓他把臉遮住,又再把他的手拉下,要他看著自己,道:“我沒有裝作不知,隻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才肯說出來。與你共生,攜手白頭,是我餘生心之所願。”


    濕淚蓄滿眼眶落下,楚嶽峙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爭不過司淵渟:“司九,‘渡君’渡的不是你,是我,你知道嗎?”


    他的愛終究也是自私的,隻想要司淵渟能在他身邊好好的活著,因為即便沒有‘渡君’,這世間若沒了司淵渟,楚嶽峙也注定無法獨活。


    低頭吻去楚嶽峙臉頰上的淚,司淵渟吻上他顫抖的唇,道:“我知道。”


    黑色繡金絲與金龍的常服被褪下掉落到地上,純白的衣袍隨之落下覆蓋其上,禦案上的奏折與軍報被掃落,登上了至尊之位的君王被壓在禦案上任由所愛之人予取予求,偶爾有淚水滑落臉頰也總會在下一瞬被吻去。


    身體因被掠奪與占有而顫栗,楚嶽峙偏過頭,看到了他們十指緊緊相扣的手,他抬起另一條手臂去摟住司淵渟的頸脖,司淵渟便俯身吻他的側臉,最後在他耳邊低語:“楚七,你讓我去吧,我保證,一定會平安歸來。”


    閉上眼,楚嶽峙猛然間被司淵渟送上了巔峰,淚水湧出淌滿臉頰,他仰首溢出一聲無助的喘息,終究還是答應了司淵渟:“既是你心中的未竟之誌,那你便去吧。”


    第96章 帶兵出征


    王忠被叫進禦書房的時候,司淵渟正坐在禦座上,楚嶽峙坐在他腿上被他抱在懷裏,肩上披著自己的黑色常服外袍。


    司淵渟垂眼凝視歡愛過後便累得在他懷裏睡過去的楚嶽峙,用手掩住他的耳朵,對王忠道:“陛下乏了,讓外麵的人先行退下,本公子要帶陛下去禦池泡浴,之後再擺駕擷芳殿。”


    王忠低著頭應聲又低著頭退出禦書房,整個過程是萬萬不敢抬頭看兩個主子。他知道,司淵渟雖不再是掌印太監一時身份未明,可這地位卻是比從前要更高上許多,司淵渟的話甚至比從前更有分量。而司竹溪被接入宮後,司淵渟不時都會去看她,楚嶽峙也下旨司竹溪乃中宮之主,若敢怠慢絕不輕饒。三個主子的關係複雜,但他也不需要去弄明白,皇室秘辛絕非他能去議論探究的,他隻要知道三個都是他的主子便足矣。


    楚嶽峙是真的難過,睡著了都還有眼淚從眼角滑落,司淵渟替他整理了一下穿迴衣袍後抱他出禦書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如嶽臨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姬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姬末並收藏如嶽臨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