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鳳棲宮。


    皇後的寢宮內終於平息下來。


    皇帝那低沉而嘶啞的威嚴聲音在屋內響起,氣息微喘:「來人,掌燈,備水。」


    守候在屋外院子裏的宮女太監,急忙忙應聲:「是,皇上。」


    皇後乖巧的依偎在皇帝懷裏,雙手緊緊擁抱著皇帝精瘦的腰身,出了些許微汗的臉頰貼在皇帝的胸前,情穀欠還未盡數褪去,聲音中透著慵懶和微喘:「皇上~」


    「嗯?」皇帝低低應了一聲,攬住她圓潤的肩頭,側頭在她額間了落下一吻。


    皇後的臉頰在皇帝的胸前蹭了蹭,隨後又仰起腦袋,嘶啞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帶著羞澀,透著滿意:「皇上……你我成親十多年,皇上依舊是這麽的龍精虎猛,臣妾每次都險些招架不住了!」


    此言一出。


    皇帝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後很快便放鬆了下來。


    低頭湊近皇後的耳旁,咬著她的耳朵痞氣道:「朕辛辛苦苦積攢了大半個月的存貨,就為了等到初一十五之時來交給皇後,若是不能令皇後滿意,朕可就枉為男人了。」


    皇帝的話。


    逗得皇後羞臊得把臉埋進了棉被之中。


    夫妻二人在床上打情罵俏之時。


    宮女走進來點亮了油燈。


    屋子裏,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皇帝滿臉愧疚的看向妻子:「皇後,如今大幹正值多事之秋,朝中事務繁忙,朕今日的摺子還有許多沒批閱完,現在得迴去繼續批閱,你沐浴後早點休息,等朕過兩天得空後再來看你。」


    皇後雖然麵露失望,但還是理解的點點頭,心痛的伸手摸摸丈夫的臉:「臣妾知曉的,皇上您也要多多保重龍體才是。」


    「嗯。」皇帝握住皇後的手,笑說著點點頭。


    說完。


    皇帝便翻身下床,在來順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伸手捏了捏皇後的臉蛋後,又說了幾句情話這才帶著來順急沖沖的離開鳳棲宮。


    皇帝離開後。


    床榻之上。


    皇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望著帳頂,清秀精緻的臉上,依舊掛著濃情蜜意的笑,隻是那笑……


    有些詭異。


    有些瘮人。


    有些令人揪心心酸不已。


    因為那笑——就跟被定格在了臉上一般。


    許久許久都沒有一絲的任何變化。


    皇後的奶娘裘嬤嬤,此時站在床邊,雙手緊攥著手裏的帕子,三角眼裏布滿了深深的擔憂,憤怒,心疼,憋屈以及無可奈何。


    下垂得很是厲害的唇角微微動了動,究還是沒發出半點聲音來。


    皇後的大宮女小竹,低垂著的眸子裏也滿是憂慮。


    也不知過了多久。


    床上直挺挺躺著的皇後,被定格的表情總算是慢慢「活」了起來,唇畔掛著譏誚的笑,轉身側頭看向奶娘,語氣平平淡淡:「熱水備好了嗎?」


    「迴稟皇後娘娘,熱水早已備好。」裘嬤嬤急忙迴復。


    皇後直接掀開被子便下床了。


    裘嬤嬤和小竹看著皇後渾身青青紫紫的淤痕,雙眼瞬間就濕潤了。


    小竹忙不迭的拿起厚實的披風為皇後披上,生怕皇後會凍著了。


    走到裏間。


    皇後整個身子浸入浴桶,脖子靠在浴桶邊沿,閉目仰頭,語氣淡淡:「你們都出去吧,本宮想清清靜靜的泡個澡,你們隔會兒進來添點熱水就行。」


    裘嬤嬤和小竹對視一眼,隻得點點頭。


    「是,皇後娘娘。」


    兩人離開後。


    先前一直冷靜自持的皇後,臉上終於滾落下了兩行熱淚。


    淚水滴落在浴桶的水麵,不斷的發出「啪嗒啪嗒」的撞,擊聲。


    皇後?


    嗬嗬~


    當皇後當到她這份上。


    還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世人都羨慕她顏慧茹命好,區區一介四品官的女兒,容貌也不是絕美,才華也不是頂好,可卻走了狗屎運,被當年的皇上看中然後指給太子為太子正妃。


    世人都說太子重情重義,為人敦厚,純孝,辦事踏實,頗受皇帝看重。


    世人都說太子潔身自好,堂堂太子,卻隻有她這個正妃,兩個側妃,以及三個良娣,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再收其她的女人,實乃好男人之典範。


    世人還說太子最是敬重她這個太子妃,最是恩寵她這個太子妃,才讓她接連誕下三子一女。


    世人更說她心思狠毒,把太子的後院盯得緊緊的,這才導致太子後院的女人們順利生出的孩子甚少,而那些側室們即便是生下了孩子,尤其是生下男孩後,一大半男孩都因為各種原因夭折了,世人都說是她幹的……


    嗬?


    敬重?


    恩寵?


    皇後刷一下睜開眼睛,含淚的眸子裏,透著嘲諷,透著悲涼,透著透骨的恨意。


    雙手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隨後雙手用力的搓洗著臉頰,洗著洗著,皇後便精神崩潰了一般,咬住手指無聲的壓抑著哭了起來。


    在沒生女兒之前。


    她和丈夫雖然隻有初一十五才會同房,她那是還以為,丈夫是個不重慾念的人,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她看丈夫後院的女人那麽少,她以為,丈夫是愛她的,是敬重她的,正是因為愛她,敬重她,所以才沒有納了諸多女人迴來。


    直到……


    直到她生了第四個孩子後。


    直到她在月子期間喝下了他接連讓太醫開的「補藥」後,她的小腹疼痛難忍,出血量也大,後來她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兒,故意把藥不小心浸了一點在手帕之上,然後拿著手帕讓前來探望她的母親在宮外找大夫查看,等得知了母親傳迴的消息時,她這才知曉,丈夫每日餵給她的那一碗藥,壓根就不是什麽補藥,而是要徹底絕了她再生的狼虎之藥。


    她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她更加不敢去問,更沒有勇氣去問。


    直到出了月子逢初一十五再次和丈夫同房之時,這才發現了一個滑天下之大稽且令她崩潰的驚天大秘密……


    皇後臉頰通紅,太陽穴和脖子上的青筋高鼓,神色絕望而癲狂。


    外麵的裘嬤嬤和小竹雖然沒有聽到裏麵的哭聲,但是,卻能聽到裏麵隱約傳來的不規律的重重唿吸聲。


    皇後娘娘哭了……


    連哭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哭出來。


    裘嬤嬤和小竹心裏也難受的不行,偷偷的擦拭著眼淚。


    一刻鍾後。


    裘嬤嬤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如同平常那般鎮定,恭敬且小心翼翼:「皇後娘娘,奴婢進來給您添些熱水。」


    「嗯,進來吧。」皇後聲音嘶啞,淡淡道。


    皇帝離開了鳳棲宮後,並沒有前去禦書房,而是直接迴到了他所居住的寢宮。


    繼位後。


    皇帝依舊沒有從太子的寢宮搬離到皇帝所住的宮殿去,哪怕朝臣們再三說這樣不符合規矩,都被他反駁了迴去。


    美名其曰:那地方得讓太上皇居住。


    單單這一句,便把其中提出異議的朝臣給堵了迴去。


    此時。


    皇帝迴到寢宮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身上的衣物褪去,然後跳進浴桶裏,讓來順使勁兒的給他刷洗身子。


    一想起剛剛摟抱著皇後的那些畫麵,一迴想起皇後身上那怎麽都不能徹底洗去的脂粉味兒,一想起皇後那嬌嬌軟軟的動,情叫聲,一想起這些,皇帝一張臉便黑得不行,胸口頓時就犯噁心了。


    「嘔唔~」皇帝趴在浴桶的邊沿,不停的幹嘔。


    來順擔心的不行,趕緊伸手替皇帝輕拍著後背。


    「皇上?」


    「閉嘴。」


    「……」來順嚇得脖子一縮,不敢開口了,老老實實的替皇帝繼續輕拍後背。


    幹嘔了一陣後,皇帝神情有些蔫蔫的,虛弱的靠在浴桶裏任由來順搓洗他的身子。


    片刻後。


    皇帝眸光一閃,沉聲道:「來順。」


    「奴才在。」


    「讓人看好寢宮,不準任何人進入。」


    「是,皇上。」


    皇帝快速的沐浴完後,穿戴得衣冠楚楚的後,便讓人吹滅了寢宮的燈,隨後讓來順把守在寢宮的門口。


    ……。


    翌日。


    今日恰逢太子休沐之日。


    太子早早就帶著兩個弟弟和妹妹,來到母後的寢宮為母後請安。


    過不了多久。


    估計就要下雪了。


    皇後的屋內已經點起了取暖的炭火盆,兄妹四人剛剛走進屋子,入眼便看到妝容精緻的母後坐在桌邊,手裏拿著帳本在看。


    「母後~」四歲的大公主軟糯糯的開心喊著,像個小炮仗似的咯咯咯笑著沖了過去。


    皇後看大四個兒女過來了,急忙放下手裏的帳本,朝著孩子們燦然一笑:「你們來了。」


    太子齊治:「兒臣給母後請安。」


    二皇子齊佑:「兒臣給母後請安。」


    三皇子齊賀笑嗬嗬的看著皇後,調皮的笑說著:「兒臣見過母後,母後,今兒我們幾個可要在母後這裏蹭早膳吃。」


    皇後張開雙臂抱起才四歲的女兒,摸摸孩子的臉蛋和手心,發現並不涼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子看著母後左手上那用手帕包紮著的食指,身子一僵,迅速垂下眼簾,衣袖下的雙手拳頭緊緊的攥著。


    「今兒外麵風大,你們一路走來冷不冷?」皇後柔聲的詢問著孩子們。


    「母後,不冷的,兒臣穿的可厚實了。」


    「我也是。」


    「母後,我也是,我也是。」


    除了太子沒說話外。


    二皇子,三皇子,還有三公主皆是七嘴八舌的笑說著。


    皇後見大兒子沒說話,擔憂的看向過去:「治兒?」


    太子身子一顫,不著痕跡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抬眸看向母後,勾唇一笑,邁步走了過去:「母後。」


    「……」


    皇後收斂心神,強打起精神,隨後讓宮人趕緊上了早膳。


    母子幾人有說有笑的吃著早膳,皇後不停的為孩子們夾菜,氣氛很是融洽。


    皇後看著她這些年接連生下的三子一女。


    太子齊治如今已經十二歲了,是個半大的小子了。


    二皇子齊佑今年十歲,也已經開始懂事了。


    三皇子齊賀今年七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


    三公主今年才隻有四歲,整天就知道玩兒和吃,還有就是黏著母親。


    四個孩子中。


    就數太子長得最為酷似皇上,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唯一的區別,便是太子此時年紀尚小,沒有皇帝的成熟和沉穩。


    老二的臉型,鼻子和嘴像皇帝,眼睛和眉毛卻像她這個母親。


    老三的眼睛像她,鼻子像她,其餘都像皇上。


    閨女的眉眼鼻子像她,可嘴巴卻像皇帝,都是嘴唇略厚。


    想到這兒。


    皇後覺得真的很諷刺。


    現在……


    她為他傳宗接代的任務完成了,所以,他解脫了。


    而她……


    在他眼裏已沒有了價值。


    所以……。


    他才會給她下了絕育藥,所以,他才會把他的替身送上了她的床。


    而他……。


    卻站在黑暗中,卻站在她的身前不遠處,聽著她和別的男人辦事兒,完事兒後,他還裝模作樣的躺在她身邊裝深情。


    可笑,真真是可笑至極!


    皇後的雙眸中,泛起了些許淚花。


    「母後,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齊賀一抬頭,便看到母後雙眼閃爍著淚,當即就嚇了一大跳。


    太子和齊佑,以及皇後懷裏的三公主齊齊抬頭看了過去。


    太子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皇後掏出手帕飛快的擦拭掉眼眶的淚,隨後笑望著四個孩子,感慨道:「母後這是高興呢,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你們都從當初的小嬰兒長這麽大了。」


    齊佑和齊賀以及三公主倒沒多想,被皇後這個藉口很快就忽悠了過去。


    隻有太子,心髒揪得生疼。


    幾個孩子一直待到中午,又在皇後的宮中吃了午膳後,才被皇後笑說著趕了迴去。


    太子迴到宮中。


    把自己一個人困在書房內不準任何人進去,臉色也陰沉得很是嚇人……。


    ……。


    大街上。


    四處晃蕩的災民們不計其數。


    今年開春之時。


    災民們靠著上一任皇帝開倉放糧,勉強撐了一個月左右,隨後新皇繼位,新皇又大肆查抄了諸多貪官和姦商的家,又給每家每戶的災民們分了些許糧食,讓災民們又多撐了十天半個月。


    後來。


    朝廷實在是拿不出糧食了。


    災民們就一窩蜂的朝京城外的大山而去,夏季到來,野菜,草根也多了起來,靠在野菜草根樹皮和偶爾從河裏抓來的魚,以及山上的野味,命大的人,撐過了今年的夏天,撐過秋天,然後,又撐到了冬天。


    身體虛弱的人,老弱婦孺,或家中沒有壯勞力的家庭,好些人都餓死了。


    今年的冬天。


    百姓們的日子同去年相比越發的艱難了,去年大雪落下來時,至少好些人家裏多少都有些糧食,而今年,卻是一顆存糧都無。


    冬季時節。


    大雪封山。


    到時候除了雪,除了泥土,便再也找不到半點吃的了,所以,京城活下來的災民們很是惶恐,在冬季的初雪還未落下來前,京城的災民們瘋了似的在大山裏去搜尋一切能吃的東西,若是偶爾能挖到山藥,那簡直就跟挖到了寶貝似的歡喜。


    距離秦濓在書房向皇帝舉報他祖父和兄長意圖謀反,已經過去整整七日了。


    在這七天裏。


    皇帝一直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試圖能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


    隻是……


    還沒等皇帝想出辦法來。


    京城這幾天便流言四起。


    大山之中,一個麵黃肌瘦的災民,神神秘秘的同圍坐在一起的災民們說道:「你聽說了嗎?據說皇帝和一些心腹大臣商量,要收拾鎮國公和戰神夫妻了。」


    此話一出。


    神情蔫蔫圍坐在一起的二十多個災民們,瞬間就驚得好似被雷劈一般,傻傻愣愣了片刻後,皆是不淡定了,爭先的追問。


    「什麽?怎麽可能?」


    「對呀,皇上為什麽要收拾鎮國公和戰神夫妻?他們又沒有犯什麽王法?」


    「這消息來源可靠嗎?」


    「我的天老爺耶~鎮國公和戰神夫妻那麽好的人,皇上怎麽能那麽做?怎麽能那麽做?」


    其中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深深一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新皇不是個能容人的主。」


    其餘人紛紛看向這個書生。


    書生憤恨的摸了一把臉,嘲諷道:「皇帝要收拾鎮國公和戰神夫妻,還能是因為什麽?自然是因為鎮國公和戰神夫妻在百姓中的聲譽太好,威望太高了,這才讓皇帝疑神疑鬼,心生忌憚了。」


    眾人傻眼了。


    怎麽都沒想到。


    居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書生繼續道:「去年大雪封山,我們這些老百姓買不到木炭取暖的時候,是戰神夫人起了憐憫之心,把取暖的烘籠兒做法傳給了我們。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在路上遇到攔截車馬的災民,見災民們沒得吃,又冒著得罪京城所有官員和權貴的風險,第一個站出來施粥。」


    「正是因為有了戰神和鎮國公府的帶頭,皇帝迫於百姓的壓力,這才讓朝臣們捐獻糧食救濟災民……要不然,你們以為皇帝和官員們會這麽好心的捐糧食給我們吃?再加上大幹如今內憂外患,皇帝疑心病重寧,這是擔心戰神和鎮國公會舉起造反,所以這才狠狠的打壓戰神大人。」


    「對對對,若是不是戰神大人帶頭多次幫助我們,若不是戰神夫人弄出來的烘籠兒,我們這些災民基本上都在去年的大雪天不是餓死就給凍死了。」


    「就是啊!在我們連粥都喝不到的時候,皇帝不管我們,官員不管我們,還是戰神大人和鎮國公想辦法,然後抽調了府中的侍衛上山去打獵來救濟我們這些和災民,今年……。戰神夫人又想到了新的點子,搗鼓出了取暖的炕,鎮國公府這才剛把炕的做法傳出來後,宮中的皇帝就忍不住要對鎮國公動手了,呸~虧得老子還以為,那新皇帝是個好人,結果卻也是個容不得人的,連鎮國公和戰神夫妻這麽好的忠臣都要去加害。」


    「難怪,難怪那秦濓一介秀才,卻被皇帝如此看重,合著皇帝就是看秦濓這個沒本事的好拿捏啊!所以皇帝才想扶持秦濓當下一任鎮國公!」


    「也難怪鎮國公會讓執絝兒子把那姨娘也送出了鎮國公府,送到了秦濓的府中,那秦濓明明是庶出,卻覬覦不該屬於他的東西和位置,也難怪鎮國公會大動肝火,也難怪秦書墨這個紈絝,會同意把當年要死要活然後才娶進門的寵妾給送走。」


    「皇帝坐在皇宮中不管百姓死活,鎮國公和戰神憐憫百姓,出手救濟卻落下這種罪名,難怪戰神當初被派去西川,皇帝不給一兵一卒,一草一糧,合著就是想整死戰神。」


    「咳咳~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倒是真希望戰神大人舉旗造。反,隻有愛民如子的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他們這樣的人才配當皇帝和皇後,也隻有他們才能讓我們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一個長得貌醜的漢子,老實巴交的誠懇說道。


    這樣的言論。


    在京城郊外的災民中。在京城的內所有災民中,皆是私底下議論個不停。


    ……


    皇帝從影衛的口中聽到了這些話後,氣得當場就失控了,把書案上的奏摺全都給揮落在地。


    「混帳,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麵對震怒中的皇帝。


    下方的來順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皇帝氣喘籲籲的跌坐的龍椅之上,一張臉氣得鐵青。


    京城的流言,必定是那老東西放出去的。


    鎮國公那老匹夫……


    真真是狡詐。


    難怪,難怪鎮國公能活到大幹第三任皇帝繼位,難怪當年那些開國功勳,就獨獨隻有那老東西了。


    這城府真是有夠深的。


    先是正大光明的在城北傳授百姓壘砌炕的做法,這乃陽謀。


    後是暗中放出他要對付鎮國公府的流言,此乃陰謀。


    陽謀收攬民心。


    陰謀則利用民眾的輿論向他施壓,逼得他這個皇帝在這個時候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對鎮國公府下手。


    一旦鎮國公死了,不管是病死的?還是意外死的?鎮國公隻要一死,害死鎮國公的罪名就要讓他這個皇帝來背。


    那老東西算計人心的本事,還真真是厲害啊……。


    皇帝氣得咬緊了後牙槽。


    鎮國公和秦熠知從去年開始,便大肆收買人心,這令他和父皇都很是不安。


    前些天,他本想秘密毒死了鎮國公,扶持秦濓這個好拿捏的軟蛋繼任鎮國公府,沒想到,前幾天鎮國公府卻再次高調的用炕去收買民心。


    如今。


    大幹各處的無數民間勢力崛起,專門和朝廷作對。


    那秦熠知必定也是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這才利用炕來再次收買人心。


    他不是父皇。


    他不想再忍耐了。


    他就不信大幹沒了那煞星秦熠知,其他的將領就不會領兵打仗了?


    秦熠知和鎮國公,他是半點都沒法信任他們了,更加不會蠢得把兵權交到秦熠知的手裏。


    不過。


    若想要剷除鎮國公府和戰神府,得有周全的計劃,得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動手,如若不然,打草驚蛇,一旦放跑了這兩條毒蛇中的任何一條,都將後患無窮。


    大雪即將封山。


    即便是現在下令把秦熠知調迴來,這時間也來不及了。


    本想等到開春之時,再把秦熠知給調迴京城,那時候再一舉收拾了鎮國公和秦熠知。


    沒想到。


    這時候卻爆出了破壞他計劃的流言。


    「砰~」皇帝一拳重重的砸在書案之上。


    嚇得下方的來順身子猛的一抖。


    「來順。」


    「奴才在。」


    「派人去傳秦濓進宮。」


    「是,皇上。」


    在京城流言四起的時候,鎮國公府便大門緊閉,謝絕一些上門前來探病亦或者是拜訪的朝臣們。


    生怕萬一和朝臣以及外人有任何聯繫,便被皇帝按上了勾結逆賊企圖謀反的罪名。


    百姓們看著鎮國公府像烏龜一樣縮起來過日子,皆是既憤怒,又心酸,又替鎮國公憤憤不平。


    天,越發的冷了。


    再等幾天,估計就得下雪了。


    麵對外麵的傳言。


    陳氏心裏怕得不行,這幾天焦慮得整個人吃不下睡不著。


    陳氏並不知曉,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


    皇帝想要除掉鎮國公府和戰神府這事是真的。


    公公和兒子想要造反這事兒也是真的。


    謀反一事。


    鎮國公等人並未告訴陳氏,一方麵告訴陳氏了,陳氏幫不上什麽忙;另一方麵,告訴了陳氏,反而會讓陳氏提心弔膽揪心不已,反倒容易露出破綻來。


    畢竟。


    雖然鎮國公府防守得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但是,若是皇帝把人叫進宮問話,一介女流,萬一被狡詐的皇帝套出了話,亦或者是陳氏的表情泄露了那就麻煩了。


    這一日。


    鎮國公把兒子媳婦叫進了密室。


    密室內的氣氛很是寂靜,很是壓抑。


    三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


    鎮國公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放下茶盞後,抬眸看向直直看向兒媳婦。


    陳氏頓時緊張得咽了咽唾沫。


    鎮國公:「秋月,等會兒迴去後,你穿上保暖的厚實衣服,打包一些保暖的棉衣棉褲和棉被,把銀票貼身帶著,把值錢的字畫帶上,其餘的珠寶首飾和古董等東西一律不要帶。」


    陳氏嚇得心肝一顫,臉色煞白煞白的,顫抖的唇不住的哆嗦著,側頭看看一言不發的丈夫,隨後又看向公公:「爹~你,你,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這要是去哪兒?」


    秦書墨緊緊握住妻子的手,臉上勾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側頭看向妻子笑說道:「當然是的帶你去看我們的兒子媳婦,還有我們的三個孫兒孫女啊!」


    去西川?


    陳氏瞳孔瞪得老大老大。


    既有著驚恐和害怕,也有著激動和歡喜。


    鎮國公看著兒媳婦點點頭,沉聲笑說道:「書墨說的不錯,半個時辰後,我們就從府中的密道出城,然後一路趕往西川。」


    「……爹,皇上,皇上真的要除掉我們嗎?」陳氏不敢置信的憤怒問道。


    鎮國公點點頭:「新皇行事最愛劍走偏鋒,反其道而行之,說難聽點就是性格陰暗偏執且有些瘋,比吃了好些年長生不老藥的太上皇行事還要瘋狂,而且,皇帝以為外麵的那些傳言是鎮國公府放出去的,皇帝早就記恨上了我們,宮中的釘子剛剛傳來消息,皇帝估計最近這幾日便要對我們下手了,這京城,我們是不能再待了,今日不走,後麵想走都走不成了,老頭子我還想去看看三個曾孫呢!」


    其實……


    鎮國公也很是好奇,究竟是誰放出的那個傳言?


    居然把鎮國公府和皇帝都算計了進去了?


    新皇繼位後。


    新皇雖然沒有殺了那些弟弟們,但是也沒有善待那些王爺,繼位的第二天,便把那幾個弟弟全部圈禁了起來,圈在高高的圍牆之內,給當成了豬仔一樣的圈在眼皮子底下養著。


    那幾個王爺連同家眷全都被圈禁了,看守的人全都是皇帝的心腹,是不可能往外麵傳遞消息,以及接受外麵的消息的。


    究竟會是誰呢?


    鎮國公和秦書墨父子兩人想了好幾天,卻終究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唯一能肯定的一點便是,那人必定是想要渾水摸魚,亦或者還是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的話——很有可能會是蠻夷所為,隻要成功離間了皇帝和戰神以及鎮國公府的關係,那麽,皇帝就將失去一條得力的臂膀,畢竟,蠻夷在熠知手裏吃無數虧,隻要熠知不繼續為大幹皇帝效力,蠻夷入侵中原,便少了一個勁敵。


    若是渾水摸魚,那麽可疑的人就多了。


    陳氏交握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吞咽了好幾次後,這才勉強鎮定了些:「爹,兒媳知曉了。」


    「嗯。」鎮國公滿意的點點頭:「迴去趕緊收拾吧。」


    「是,爹。」


    陳氏離開後。


    鎮國公和秦書墨又說了一小會兒後,父子兩個便出了密室分頭忙碌去了。


    ……。


    醜時。


    京城的百姓都進入了夢鄉。


    上百的蒙麵黑衣人包圍了鎮國公府。


    「來人啊,有刺客。」鎮國公府的侍衛們扯開嗓門兒高聲吼叫。


    蒙麵黑衣人們不斷的朝著鎮國公府的高牆之內潑油,然後又扔火把進去,同時,潛伏在其他官員屋頂的黑衣人,更是站在高處不斷的朝著鎮國公府射著利箭。


    「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快,快往內院去,一定要保護好主子。」


    鎮國公府的侍衛們,奴僕們紛紛急促的高喊。


    「嗖嗖~」利箭破空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府中的很多侍衛,奴僕,還沒退到後院,便被射成了刺蝟。


    黑衣人飛身進了院牆內,打開大門,其餘的黑衣人紛紛飛身沖了進去,朝著內院的方向狂奔。


    可當眾多黑衣人一路殺進了內院後,找遍了所有屋子,卻就是沒有見到鎮國公,秦書墨以及陳氏這三個主子。


    「快,快檢查各個地方有沒有密道和密室,尤其是那老東西的書房。」為首的黑衣人眸光一沉,急忙對眾人吩咐。


    「是。」


    一刻鍾後。


    黑衣人們一無所獲。


    冬季本就空氣幹燥,而且今晚風勢又大,除了院牆還是青磚壘砌,院內的屋子都是用木頭所致,潑上這油,風再一吹,火勢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越來越大,已經燒到了內院,熊熊大火的熱浪,灼烤得眾多黑衣人很是難受。


    「快撤。」黑衣人首領不甘的恨恨道。


    「是。」


    鎮國公府周圍居住的都是朝中大員,在睡夢之中聽到鎮國公府那邊傳來的唿救聲,這些官員們第一時間不是派人出去救火,也不是派人出去救人,更不是派人去通知京兆尹,而是勒令府中的切莫要出去多管閑事。


    京城這段話時間的傳言鬧得紛紛揚揚的,都知道兩人皇帝早就想收拾鎮國公和戰神了,而且,如今這個皇帝行事乖張,是個狠人,他們可不想為了註定要傾覆的鎮國公去得罪皇帝。


    同時,讓府中的下人趕緊備好滅火的水,以防鎮國公府的那邊的火勢竄到了他們的府中。


    虹口縣。


    秦熠知抱住雲杉的雙臂猛的收緊,滿頭大汗,麵色痛苦,忽的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啊~」


    守候在門外值夜的秦安,頓時嚇得臉色大變:「主子?」


    說完。


    剛要去撞門,便聽到裏麵主子氣喘的急促道:「沒事。」


    秦安和暗衛們這才沒有破門而入。


    沉睡中的雲杉猛的被勒緊了身體,猛的聽到耳旁傳來丈夫驚恐的叫喊聲,嚇得心肝一顫,一個激靈就猛的張開了眼,擔心的急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雲杉生產後,屋子裏便沒有了通宵點燈的習慣,所以,此時雲杉看不到丈夫臉上的表情,不過,卻能從丈夫劇烈喘息的唿吸聲中聽出,丈夫的情緒必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這一抹。


    雲杉便感覺到手心濕漉漉的,徹底的慌了:「你哪兒不舒服?」


    秦熠知一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一手緊緊把妻子攬進懷裏,胸腔劇烈的起伏著,粗喘著氣,顫聲道:「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什麽夢?」能讓熠知嚇成這樣,十有八九,肯定是和遠在京城的祖父和公公婆婆有關。


    雲杉伸手輕拍著丈夫的後背安撫著:「別怕,夢都是反的,祖父和爹娘肯定不會有事的。」


    可是……


    可是當初你被馬賊擄走的時候,他那幾天便一直心神不寧。


    也許……


    也許這個夢是在向他示警也不一定。


    秦熠知嘴唇動了動,這一番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雲杉親親他堅毅的下巴,輕輕摩挲著他汗濕的臉頰,柔聲詢問:「夢見什麽了?」


    「夢見祖父和爹娘在府中……。在府中被大夥包圍了。」


    雲杉聽聞後心裏一緊。


    雖然她嘴上說著夢都是反的,可是,她這心裏卻瞬間揪了起來。


    想了想,提議道:「要不然派人加緊迴去看看?把祖父和爹娘想辦法接過來?」


    秦熠知點點頭。


    「你繼續睡,我這就去安排人即刻迴京。」


    「好。」


    ……


    天亮之時。


    此時的鎮國公府,好些地方依舊還在燃燒著,隻是火勢不大而已。


    京兆尹帶著人來查看之時,便看到燒黑的院牆,還有就是院子裏那橫七豎八躺著的燒焦屍體,以及被燒毀且倒塌的屋子。


    京兆尹看著眼前這一切,覺得這事兒真真是太棘手了。


    京城這些天的那些傳言,他自然也是聽過的。


    這事……


    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


    決定還是先查看現場的情況,然後再如實上報給皇帝,究竟查?還是不查?亦或者是該怎麽去查?都交給皇帝來定奪。


    京城的百姓們聽到鎮國公府居然被燒了,而且鎮國公還生死不明,百姓們失聲痛哭。


    成千上萬的百姓們,朝著鎮國公府所在的小巷子擁了過去。


    哪怕京兆尹派了接近一百個衙差封鎖了巷子的兩個出口,可這點人對上成千上萬的人,哪能頂什麽事兒?


    當百姓們看到鎮國公府被燒成這樣,看著地上那一具具燒焦的屍體,徹底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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