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一年多的時光匆匆而過,甘棠跟隨著王華一路上過關斬將,終於快要打到曾經的國都——樂安城。


    隨著攻下的城池增多,更多的百姓對南流景的軍隊有了必勝的信心。


    雖說戰事有勝有負,但是王華麾下的將士們總是跟在王華身後勇往無前,隻因為每一場戰爭,王華衝鋒的位置都在所有人的最前麵。


    他冷靜理智的決定每一次進攻時間,製定最詳細完備的攻城計劃,善待他手下每一位將士的生命,細心撫恤後方傷亡士兵的家眷,完善了公平的獎懲製度,且堅決執行,毫無偏頗。


    要說王華最得人心的舉動,就是順利攻城以後,他會嚴格約束這些士兵,絕對不能肆意擾民,更不能強搶百姓的財物,違令者,格殺勿論。


    這一項嚴明的軍紀,給王華贏得了絕大多數百姓的民心,且最大程度減少了戰爭給老百姓帶來的致命傷害,以至於,到後來百姓們翹首期盼著是他的隊伍來收複失地。


    越來越接近樂安城,戰事就越難打。


    眼下,王華和甘棠的軍隊就被困在一座小小的吳城進退兩難。


    吳城的前方不遠處,有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汨羅江,這才是真正攔截王華大軍的天然障礙。


    汨羅江是樂安城的最後一道防線,為了防止王華大軍渡河,南思齊早已派遣了最兇悍可怕的水師統領吳文定來守汨羅江。


    說起這個吳文定,雖然名字中帶有一個文字,他本人可跟這個字半點邊都不沾。


    他是王華此生所遇到的最可怕的人,能文能武,性格強勢霸道,他最令人膽寒的一點,是他從不跟任何人合作,獨來獨往,天馬行空。


    王華曾經告訴過甘棠,七年前,吳文定去江西平定一起亂民,最初他好心招安過他們幾次,哪知道反賊也都是硬骨頭,死命抵抗了一個月以後,終於扛不住了,要舉白旗投降。


    哪知道吳文定拒不受降!


    吳文定一直追著這群反賊到處跑,反賊到最後差不多已經是乞丐了,吳文定才像戲耍夠了老鼠的貓一樣,一口將他們全吞了進去。


    聽說有五千多反賊被吳文定生生活埋!


    王華皺眉說道:“據可靠消息,遠遠不止五千,最起碼在五萬人以上。”


    在軍營中南征北戰了這麽久的甘棠聽見這個數字也有點心驚肉跳,“這個人報複性極強,還很認死理。”


    王華望向大帳外麵淅淅瀝瀝的春雨,有點悵然若失,“整整三十六天了!咱們跟這個吳文定較勁了這麽久,卻挪不動半步!他最擅長的就是水上作戰,可我們軍中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真是急死人呐!”


    王華的最後一句話,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甘棠喃喃道:“此戰是生死之戰,他們沒有退路,我們也沒有。不能怪咱們不進寸功,實在是吳文定手中有一支龐大的戰船,咱們的漁船在它們麵前,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咱們事出緊急,隻能在附近海岸搜羅一些民用漁船,哪能跟他們的正牌水師相抗衡?就說他們的戰船,一個個都是龐然大物,咱們就是想現造船出來,也來不及了。”


    甘棠說的話都是實情,因此大帳內的王華和無尤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已經被吳文定的大軍壓製到沒有還手之力。


    王華自言自語說道:“要是能搞掉他們那幾艘大家夥就好了……”


    甘棠在心裏微微一歎氣,如果真能如此 ,吳文定就像沒了牙的老虎,倒也不足為慮了。


    一直坐在角落裏的無尤看到了甘棠的愁容,實在是不忍心,他緩緩走到王華麵前,鄭重的對他作揖。


    甘棠有點吃驚,“無尤,難道你有好辦法?”


    無尤笑著點點頭,不愧是甘棠,現在已經能跟他心有靈犀。


    王華和甘棠同時從椅子上驚跳了起來,王華死死盯著無尤,“說說你的想法。”


    無尤用手指蘸水,在旁邊的高幾上寫道“誘敵深入,關門打狗。”


    甘棠忍不住插話道:“怎麽誘敵?怎麽關門?誰去做誘餌?”


    無尤再次寫道,“給我信任,我去做。”


    王華的一雙冷眼跟無尤冷冷的對視著,他的語氣冷硬似鐵,“十幾萬將士的生死,你能擔的動?我知道你無家無業,孤家寡人一個,沒有軟肋,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你若臨陣倒戈,我能奈你何?!”


    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升騰在空曠的營帳裏麵。


    甘棠想替無尤做個擔保,為他說幾句求情的話,可是若不能讓王華完全信任無尤,她說什麽話都是枉然,所以她心情很緊張的看著他們兩個。


    王華有多年的軍旅生涯磨練出來的殺伐霸氣,甘棠沒想到,平常態度溫和的無尤有絲毫不遜於他的強大氣場,他在王華麵前半點沒落入下風。


    無尤將自己的內心完完全全展示給王華看,對他的審視毫不膽怯,他的眼神一點都沒有搖晃。


    無尤鎮定從容的寫下兩句話,“心之所係,唯此一人。”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王華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讓甘棠的心禁不住一抖。


    果然,無尤將臉緩緩轉過來,隻專心致誌地凝視著甘棠。


    甘棠的臉頓時發燙,因為無尤和王華的兩道視線統統都投射在她的身上。


    兩年多的時光朝夕相伴,甘棠已經習慣了身邊有無尤的陪伴,她偶爾會覺得無尤對她有情,要不然不會時時在她身邊保護,又因為現在正在戰時,實在不適合考慮兒女情長的事情。


    無尤注視她的眼神不再掩飾,如同太陽的萬道金光刹那間穿過了厚厚的雲層,溫暖的普照著大地,使得甘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躲避他的深情。


    甘棠有些發呆,無尤的神色好像告訴她,他已經等了她幾百年,他再也不會失去她。


    王華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幾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低低地笑了笑。


    王華好整以暇的問甘棠,“甘棠,現在我把決策權交給你,你覺得無尤能勝任麽?”


    甘棠連忙迴過來神,第一次有點靦腆的笑道:“無尤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可是我不敢擅權,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吧。”


    等走出王華的營帳,一場難得的大雨還是沒有停止,天地間霧氣彌漫,陣陣寒意隨著大風刮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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