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的脊背僵直,背對著楚言,下意識的停下了往外走的腳步,但她滿臉倔強,嘴唇緊緊抿著。


    楚言氣的五髒俱焚,立刻就想發火。


    他逼自己冷靜下來,再想想甘棠的性子,她已經被三位師尊寵的沒邊沒沿,軟硬不吃,凡事隻遵從她自己內心的意願。


    楚言知道,他對甘棠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小。


    楚言黑著臉走到甘棠身旁,盡量好言好語的說道:“甘棠,師兄隻說了那麽一句,你就要負氣離開?”


    甘棠一聽他這樣的語氣,就知道楚言已經放軟了姿態。


    她畢竟還念著這麽多年的同門之誼,所以她也改變了態度,看著楚言慢慢說道:“大師兄,無尤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發脾氣趕他走。”


    楚言在心裏腹誹,你和他難道僅僅是好朋友麽?


    但他自有驕傲,這種爭風吃醋的話,他說不出口。


    楚言盯著甘棠,很有些有口難言。


    直到現在,甘棠還以為自己在發脾氣,她半點也不明白自己對她的一片心。


    即使甘棠不明白,成召這個人精,一眼就看透了這三個人之間的曲折。


    成召慢悠悠走到他們身邊,拍拍楚言的肩膀,笑眯眯說道:“楚言,師兄妹兩個偶爾吵幾句,很正常,你們不要放在心上。我這清虛觀雖說大不如前,多容納幾個人住,完全沒問題。無尤,你們誰都不要提離開的事,安心住下來吧。”


    無尤對著成召,隨意的笑著拱拱手。


    成召已經出來打了圓場,楚言不想把事情弄糟,所以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無尤晚上照例不想睡在客房,他半躺在一株大樹之上,有些心煩意亂的想著心事。


    忽然,一柄手背寬的大刀唿嘯而來,一招就削掉了無尤棲身的樹幹。


    樹幹劈裏啪啦往下掉去,無尤翻身立在半空中。


    等看清了偷襲的人是楚言,無尤心裏的不快更盛。


    無尤也不用兵器,自上而下一掌拍下去,楚言反手用刀一擋,無尤的手掌剛好劈在他刀刃之上。


    楚言承受不了這個重壓,身體不由得往下一矮,腳下的方形地磚立刻出現了無數條細細的裂痕。


    無尤並未下殺手,楚言一個鷂子翻身就脫離了無尤的掌力。


    楚言立刻馭劍飛行,高高飛起朝無尤一刀砍過去。無尤不跟他正麵交鋒,身影快成一陣風,一掌拍向楚言的後背,再一腳踢開了楚言的佩劍。


    楚言腳下沒了佩劍,身體有些搖搖晃晃往下墜,無尤隨手一扔,佩劍飛過去穩穩托住了楚言。


    楚言有些狼狽的落了地,微喘著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能淩空飛行?”


    無尤站在半空,居高臨下的看著楚言,“你不是我的對手。以後,不要再搞背後偷襲這一套。”


    楚言臉上出現了屈辱的神色,“你法力高強,我卻從沒有聽過你的名字。雲門宗的消息向來靈通,沒道理會出這種差錯。”


    “你不用費心勞神去琢磨,”無尤淡淡說道:“我不屬於任何門派,當然也就沒人聽說過我。”


    楚言站起來,直勾勾盯著無尤,“你處心積慮跟著我小師妹,是何居心?你能騙得過她,你休想騙得過我!”


    無尤望著夜空,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你對她是如何用心,我隻會比你更真誠。”


    “你!”楚言被他噎的怒火中燒,“你怎麽敢跟我相提並論?!我和小師妹已經相識了整整二十年!”


    “哦?”無尤反問道,“既然你如此自信,今夜又為何想殺人滅口?”


    楚言對他橫眉豎眼瞪了半天,然後憤恨一甩袖子,氣喘如牛的離開了。


    無尤淡漠一笑,繼續飛身上了大樹閉眼休憩。


    天剛蒙蒙亮,無尤就感覺甘棠輕飄飄飛落到了他身邊,猶如一朵雪花般輕盈矯捷。


    甘棠笑著推他的胳膊,“還裝睡?我都看到你在偷笑。”


    無尤滿臉笑容的睜眼,“一大早就能看到你,當然是最開心的事。你幹嘛起來這麽早?”


    甘棠指了指地上一堆的樹枝樹葉,調笑道:“我早知道你習慣晚上在外麵休息,這些是做什麽?”


    無尤無所謂的笑笑,“一時失手,做噩夢了吧。”


    甘棠一挑眉,“哦,這些樹枝的斷口倒是整齊。”


    無尤笑著轉移話題,“你我借居在這裏,不好太懶散,我去把這裏打掃幹淨。”


    甘棠搖搖頭,跟他一起飛身下去。


    甘棠的處境有些微妙,比如吃早飯的時候,楚言給她麵前推過來一大摞的大餅,無尤給她盛了滿滿兩大碗的米粥。


    甘棠扁著嘴,看看楚言,再看看無尤。


    隻見他倆全都期待的看著她。


    甘棠小聲說道:“無尤,你幫我喝掉一碗粥好不好,總不好浪費了。”


    無尤看了看甘棠,微笑把粥碗撤了迴來。


    楚言看著甘棠在吃餅,挑釁的乜斜了幾眼無尤,無尤隻當沒有看到。


    這天的上午,白毅帶著幾個小太監不情不願的來到了清虛觀。


    以前皇帝寵信成召老道的時候,把他認在了他的門下,那個老道卻說他是天潢貴胄,哪能跟著他受苦,所以白毅什麽也沒學到。


    這幾年,白毅更不願意來清虛觀看成召那張虛偽的老臉。


    皇帝病重,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下令,他無召不得迴宮,也不許在永安城亂晃,他隻能再一次迴到了清虛觀。


    白毅耷拉著臉一踏進清虛觀的後院,就聽到了這裏熱鬧的很。


    白毅不讓小太監喧嘩,自己一人去找成召。


    白毅在遠處幾個人當中,一眼看到了甘棠和無尤。


    他興奮的眼睛一亮,急吼吼跑了過去,拉住甘棠的手臂,“姐姐!原來你在這裏,讓我好找!”


    無尤不動聲色拉開他的手。


    甘棠迴想了半天 ,這才恍然大悟,“你是那晚的少年,怎麽樣,後來你沒有受傷吧?”


    白毅連忙搖搖頭。


    成召端著架子,慢慢說道:“毅兒,你怎麽能叫她姐姐呢?她是你旭堯師伯的得意門生,以後你得叫她師姐。”


    “師姐?”白毅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接口道:“師姐就師姐。你們剛才在商量什麽事呢?”


    成召對甘棠說道:“這是我的門下弟子,白毅。他是皇帝陛下最小的兒子,一向關心民生疾苦,最近出現了那麽多蜘蛛精,就是他,還肯出麵幫助那些百姓。”


    成召的言下之意,甘棠他們都聽懂了,整個皇族裏現在為百姓做實事的人,還有這麽一個熱心腸的少年。


    楚言笑道:“白毅,你來的正好。我們剛才還在犯難,這麽一堆解毒藥該如何分發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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