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還不悔改,單少條舌頭怕是太便宜他了。


    藺衡眼底一片寒冷,聲調淡漠如常,卻不難令人感受到強烈的肅殺之氣。


    「皇兄這話說得真好,既然孤背了被迷心竅的名頭,那自然要做點什麽才能對得起這四個字了。」


    「顧念兄弟情分?那孤.....................賜你全屍。」


    君王禦令,安常王的淒涼結局算是板上定釘。


    藺徹臉色慘白,滿臉橫肉不受控製的顫抖,顯得整個人可笑至極。


    他還妄圖掙紮:「不.........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陛下!我是你的六皇兄,是南憧嫡係的血親啊!」


    「父王若知曉你親刃手足,他該多麽痛心!我又如何去見九泉下的其他兄弟!」


    「還有你們!你們是南憧王朝的重臣!陛下讓美色蠱惑,對本王行不仁不義之舉!你們眼睜睜看著,都不站出來勸諫的嗎?!」


    非常好,藺徹完美堵死了一切或許有可能的後路。


    大臣們一旦出麵勸諫,等同於承認陛下昏庸,舉事不端。


    試問誰會這麽蠢?


    為一個草包王爺賠進自己的性命。


    安常王沖壞腦殼的酒勁在恐懼中退散後,就隻剩滿腹的絕望。


    人嘛,在死亡麵前求生是本能。


    他也管不了麵子裏子了,重重往慕裎跟前一跪,砰砰磕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我給你賠罪,我給你道歉!求你向皇兄說說好話,饒了我這一次罷!」


    慕裎無奈嘆氣。


    同樣是皇子,藺衡當年受慕袨多少的威逼利誘,拳腳打罵,卻從來咬緊牙關不曾向對方示半點軟。


    換成藺徹,這殺威棒還沒挨呢,就先痛哭流涕連連討饒。


    搖尾乞憐,著實叫人看不上。


    「拖走罷,吵得頭疼。」


    慕裎後退兩步,避開安常王想抓住衣擺的手,順便歪頭對襯托下形象無比偉岸的國君大人挑挑眉。


    突然接收到撩撥信號的藺衡:「......................」


    安常王一瞧這架勢當即瞭然,自己必然是難逃一死了。眼見著侍衛逐步湊攏到跟前,他忙扭動肥胖身軀掙脫。


    「藺衡!你這個狗皇帝!為了一介男寵不惜斷兄弟手足,且等著看罷,江山社稷早晚要亡在你這種昏君手裏!」


    一個是罵,兩個也是罵,藺徹尤嫌不解氣,轉而朝慕裎開火。


    「太子殿下?我呸!別以為爬上龍榻就高人一截,等藺衡玩膩了你的身子,指不定下場比我還慘呢!哈哈哈哈昏君!小賤人!」


    他手腳並用,張牙舞爪,全無半分皇室宗親的儀態,隻能讓人聯想到碾入塵泥的階下囚。


    慕裎神色本沒波瀾,不論安常王怎樣罵咧,他絕不會摒棄太子尊貴與之迴應。


    偏生藺徹指名道姓。


    輕賤藺衡是狗皇帝。


    「或許這世上沒人告訴過你,並不是所有人,你都可以出言詆毀的。」


    慕裎笑,眼底的陰冷驟然升起。


    「王爺髮髻亂了,本太子便賜你梳洗之刑,送王爺幹幹淨淨的上路罷。」


    侍衛長後脊一寒,方才太子殿下輕飄飄掃過來的眼神似曾相識。


    他似乎在..................陛下殺人前見過類似的。


    令他驚懼的不止眼神,更是因堪稱酷刑榜首的『梳洗之刑』。


    所謂梳洗,就是用滾水燙其皮膚,再由行刑者拿鐵刷將人身上的肉一層層抓梳下來,直至肉盡骨露,痛苦而死。


    往往受刑者等不到最後就氣絕身亡,這番刑法,說是淩遲處死的兄弟版也不為過。


    這位太子殿下,看來並非善類。


    安常王早已嚇得癱軟成一灘爛泥,牙齒相磕,一句整話都含糊不全。


    侍衛拖著他肥碩沉重的身子往棠梨宮外挪,將要出主殿大門時,慕裎輕柔悅耳的聲線再度響起。


    「行刑前記得先拔了王爺的舌頭,我不希望他的慘叫聲,攪擾了各位的好興致。」


    第43章


    接待使臣的宴會開始時已至黃昏,棠梨宮外白雪飄揚而下,如棉絮一般,裝點四周銀裝素裹。


    殿內一片寂靜。


    即使安常王是被拔了舌,仍然有含混不清的哀嚎聲從外頭零星傳來。


    慕裎像是意猶未盡,也不就坐,繼續挺立腰背嬌俏笑道:「今日是陛下接待使臣的日子,本不該由我露這個風頭。不過安常王已然將局麵弄成這樣,那麽有些話,我就在此一併說了罷。」


    「淮北雖敗於南憧,但終究沒有亡國。淮北一日不亡,我就一日是太子殿下,是淮北未來的國君。」


    「若哪一日陛下嫌我年老色衰,開恩將我放歸淮北。諸位,話說在前,本太子可不是什麽純良之輩。」


    「再者,陛下若是不趕我走,許我在南憧皇宮住到壽終正寢,那諸位就要更當心了。本太子別的本事沒有,唯獨這枕邊風,吹得格外好。」


    一言出,底下坐著的大臣們皆麵色似土,惶惶不定的垂首,不敢直視那個俊美到令人失神的青年。


    尤其幾位曾上書『處死太子,以示威儀』奏章的朝臣,藏在桌下的腿都被嚇得不自覺發顫。


    有安常王這個前車之鑑在,縱使旁人還有不滿或者不屑,也沒膽當著慕裎的麵表露一丁點兒。


    於是宴會氣氛很快從事發突然的凝固,轉變為忌憚後怕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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