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很少在他麵前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因此,她一撒嬌,封邪就毫無招架力。


    “走。”他說。


    秦征走到前麵,一言不發,封邪既然要帶唐月過去,那他現在隻需要帶路就行了。


    這一路上,唐月都很安靜,她本來以為封邪會帶她去所謂的地牢,但到了海城的郊區後,他就停了下來。


    他吩咐道:“秦征,去把人弄上來。”


    “是。”


    唐月心想,封邪這個舉動還是不夠信任自己,他害怕地牢的位置暴露了,所以才不願意帶她過去。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秦征就低聲說道:“二少夫人,地牢那個地方太陰暗潮濕了,而且還很血腥,你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適合進入,封少是為了你著想。”


    為了她?


    唐月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這個說法,她隻是垂下了眼睛,鴉青色的睫毛覆蓋了下來,遮住了那雙靈動的眼睛。


    “還不趕去?”見秦征遲遲沒有動作,封邪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秦征隻好趕緊離開。


    唐月看著他的背影,他跑得很快,身形很快就消失了,這片郊區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別墅,據說是封邪的產業,可想而知,他是把地牢修建在了哪裏。


    她對這些根本就不感興趣,現在隻想見到顧遠。


    在白雲山的時候,她其實就想要審問顧遠,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


    “那麽著急?”封邪顯得漫不經心,他還讓人從車裏麵拿出了椅子,這樣子就像是來度假的一般。


    “沒有。”唐月搖頭。


    見封邪不信,她不解道:“我就是好奇他們把清和丸放在哪裏了?顧遠沒有說嗎?”


    人一直都是由封邪看著,可封邪不是她,不一定問到了關鍵,所以唐月才想要親自來一趟。


    “他什麽都不肯說。”封邪旁邊的保鏢說道。


    他就是負責審問顧遠的人之一,但是顧遠一直都不鬆口,他們就什麽都沒有問出來。


    沒說?


    唐月蹙了蹙眉,想要知道這裏麵的細節:“你們都是怎麽審問的?你們問了清和丸的下落嗎?”


    顧遠並不是什麽有骨氣的人,他若是有骨氣的人,當初也就不會想著要利用自己騙走自己的藥方,可此次,他不肯說出清和丸的下落,是不是因為他們已經把清和丸給賣了出去。


    除了黑街的黑市流通清和丸,還有一些暗處也是流通清和丸。


    保鏢看了一眼封邪,見封邪沒有說話,就將他們審問顧遠的場景都說了出來。


    唐月聽得認真,就害怕自己錯過了什麽細節。


    “那麽在意他做什麽?”


    封邪的臉上都是不愉快,他拿出一塊牛肉幹喂在了唐月的嘴邊。


    唐月:“……。”


    還真是來度假的嗎?


    她本來很緊張,也被封邪的動作弄得沒有了脾氣。


    她張口吃下了這塊牛肉,這不是風幹的牛肉,而是鹵牛肉,口感非常濕軟,嚼起來很有嚼勁。


    她的目光往封邪的口袋裏麵看了一眼,他在裏麵裝了幾小包紅肉幹。


    以前,她記得封邪沒有這個習慣,她甚至都沒有看到過他吃零食,這還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


    唐月有些無奈,正在思索的時候,嘴裏麵又被塞入了一個牛肉幹,她隻好一並吃掉。


    心情也莫名恢複了一些。


    ……


    秦征很快就迴來了,來的時候,背後跟著兩個保鏢,他們直接把一個人按在了地上。


    唐月停止了咀嚼的動作,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地上,這才一個晚上過去,顧遠已經顯得狼狽不堪,他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頭發也亂糟糟的,因為沒有抬起頭,隻能看到他下巴有一層青色的胡渣。


    他的身體都在抖。


    “顧遠,你把清和丸放在哪裏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唐月看著他問道,都到了這個地步,顧遠總應該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畢竟他要是什麽都不說,也不可能被放走。


    但就說封邪的手段,就不是他能夠忍受的。


    “咳咳。”


    聞言,顧遠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微微抬起頭,因為陽光刺眼,他伸手擋了一下眼睛,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看清楚唐月,然後說道:“月月,快救救我,我要去醫院,我要去醫院治療傷勢。”


    他一夜都沒有睡,就以這個姿勢被綁著,這就罷了,那些保鏢還根本就不把他當成人,他們毆打他,逼問他,讓他的精神都差點跟著崩潰了。


    現在看到唐月之後,他就像是看到一個救星。


    然而唐月隻是冷冷地看著他:“迴答我的問題,你把從望月齋偷走的清和丸都放在了哪裏?”


    “我不告訴你!”


    顧遠放大了生聲音,隻要一提到清和丸,他就顯得很激動,他看著唐月說道:“你也知道清和丸是我偷走的,那些清和丸對你們很重要吧,如果沒有這些清和丸,你們就交不上貨,這會是一大筆損失,但是現在清和丸在我的手上,隻有你們放了我,我才會把清和丸交給你。”


    他的腦子非常清楚,他現在的籌碼就是清和丸,隻要他不說,那麽封邪就不會對付他,但要是他說了,那麽以封邪的殘暴程度,他會被瘋狂報複。


    在這個時間段,他隻要忍住就行了,等到唐心瑤來救他。


    他相信唐心瑤一定會救自己的,兩人是情侶關係,關係密切,她迴去後肯定是去找人了。


    隻要唐家的人願意幫他,那麽就能把他救出去,顧遠對此充滿了期待,當然,如果他們願意把自己放了,就不用等唐心瑤了。


    “和我談條件,你夠格嗎?”


    一個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遠偏過頭,就看到了一張讓人的戰栗的臉。


    方才封邪背著光,他居然沒有看到這個煞神,封邪其實就坐在唐月的旁邊,他穿著一件歐式的襯衫,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西褲,褲腳被挽了起來,露出性感的腳踝,他肆意地墊著腳尖,姿勢紈絝又風流,和趴在地上毫無形象的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看也不看顧遠一眼,而是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小袋子,裏麵裝的好像是……零食。


    顧遠還沒有看清楚裏麵是什麽,封邪已經熟練地撕開了包裝,然後就把牛肉幹遞到了唐月的嘴邊,唐月從善如流地吃了。


    封邪低眸看著唐月,就伸出手幫唐月整理頭發,那動作熟練中透露著寵溺,看向唐月的目光也非常溫柔。


    這一刻,他好像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甚至非常好相處。


    顧遠的腦海裏麵剛閃過這個想法,封邪就轉過了頭,他看著顧遠的眼神陡然變得陰沉下來,那個目光高高在上,似乎在看一塊石頭,一粒塵埃。


    甚至,他的眸中還掠過了一絲殺意,對他有著濃重的不滿,想起在地牢裏麵承受得一切,顧遠的心中又生出了驚恐,他剛才是瘋了,居然認為封邪很好相處。


    他早在很早之前就聽說過封邪,他的名聲簡直太差了,無論在哪裏,都流傳著他的囂張狂妄。


    可是傳言並不可信,真正讓他認清楚封邪的為人,是在一次宴會上,有個人得罪了封邪,封邪動起手來,將那個人的砸得頭破血流,而以那個人的身份,則是顧遠根本就不敢惹的人。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那人卻絲毫不敢找封邪的麻煩,更不敢計較,這件事也就慢慢消散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顧遠就知道封邪絕對是一個狠角色。


    後來,他和封邪有了一次接觸,是封邪把他堵在了巷子裏,直接就讓人把他教訓了一頓,那次之後,他全身的肋骨都斷了兩根,在醫院裏麵躺了一個月,就算是傷好之後,他都覺得自己的身體隱隱作痛。


    因此他本來是不敢得罪封邪的,封邪這樣的人,就是從地獄裏麵走出來的修羅,他得罪封邪,那麽就是在賭命。


    生命太可貴了,不應該用這種方法去消耗。


    但是誰讓唐月也去了白雲山,如果不把唐月綁起來,那麽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況且那個人還承諾過他事成之後的好處,在麵對潑天的富貴的,誰都會心動的,要是不試一試,他會覺得不甘心。


    “封先生,我沒有動唐月。”顧遠說道。


    他見封邪沒有說話,咬了咬牙,臉色慘白道:“我隻是綁了她,並沒有對她做什麽,我本來也是打算放了她的。”


    封邪支著下巴,手指挽著唐月的頭發,問道:“好吃嗎?”


    唐月隻是條件反射性地咀嚼著東西,臉上沒有表情,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吃東西,但封邪問了,她隻能說:“好吃。”


    害怕封邪繼續給她塞東西,她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剛才已經吃了太多,現在吃不下了。”


    果然,封邪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遺憾。


    他本來還想繼續喂唐月的,等迴去的時候,他再給唐月準備胡蘿卜飯,她吃東西的樣子,就跟一隻兔子一樣。


    他這麽想,也就這麽說了:“胡蘿卜對身體好,你到時候多吃點胡蘿卜。”


    唐月:“……好。”


    真不知道話題是怎麽扯上胡蘿卜的,但她並不反感胡蘿卜,也就無所謂吃什麽。


    唐月答應了,封邪的神色也就跟著好了一些,他這才慢條斯理地轉頭去看顧遠,這一眼,嚇得顧遠一動也不動。


    封邪讓人在地牢裏麵折磨他,他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顧遠知道幕後之人是封邪,對封邪已經有了強烈的害怕。


    他的眼睛看著不遠處,心中希望奇跡能夠出現,如果唐心瑤能夠出現就好了。


    她迴去後肯定正在找人,雖然就算找再多人,也無法阻止封邪的報複,可是隻要他們煽動輿論就行,人越多,輿論就越大,封家總不可能讓封邪亂來的。


    要是唐心瑤能夠請一堆記者過來,那就更好了。


    隻要能夠把他救出去就行。


    他的心中有著期盼。


    唐月扶著椅把正準備站起來,手就被封邪握住了,他的手單看並不大,但卻比她的手要大一圈,可以將她的手都握在其中。


    炙熱的溫度傳遞給了她。


    真是一個如火的男人。


    封邪定定地看著顧遠,見他左顧右盼,勾起了一股邪肆的弧度:“怎麽?在等人來救你?”


    內心的心思被戳穿,顧遠顯得更加緊張了,他拚命搖頭:“不是,海城都是封家在做主,沒有人能夠救我,我也不敢奢望。”


    “封先生,你抓我就是為了報複我綁了唐月,但是當時的情況太緊急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我發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她,我是準備放了她的。”


    他要是真準備放了唐月,那為什麽還要綁她?


    顧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唐月冷著臉。


    封邪沒有在意顧遠的話,隻是問道:“真不願意說出清和丸的下落?”


    顧遠的臉上都是小心翼翼:“說,當然要說,隻是不是現在,封先生,我要是現在說出來了肯定就沒命了。”


    “你在地牢裏麵對我下手,還是手下留情了,但我怕我說出來,我就沒命了。”


    所以他想和封邪做個交易。


    封邪既然肯把他關在地牢裏麵審問他,那就說明他現在是有價值的,他的心中抱著一絲期待。


    交易也很簡單,封邪放了他就行。


    他看著封邪,膽子稍微大了一些,隻要等封邪詢問他是什麽交易就行。


    詢問他……


    封邪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嗯?”


    “看起來你現在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地位。”


    他現在的地位就是被封邪綁架了起來,而且完全沒有自由,但封邪沒有殺他,他就覺得自己能夠賭一般。


    最重要的是,唐心瑤跑了啊,唐心瑤的離開給了顧遠一點信心,因為唐心瑤是知道一切的,她也知道地牢在哪裏。


    “或著,你是覺得唐心瑤可以救你,所以你顯得有恃無恐?”


    顧遠低下頭,心跳陡然加快,封邪再一次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可為什麽?


    他就一點都不怕嗎?


    “秦征,去把人帶上來。”封邪吩咐道。


    什麽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生了出來,顧遠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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