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振迴來的時候,封燕衡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大礙,他看到封振後,咳嗽了一聲,就要起來:“父親。”


    “你不用起來,好好躺著吧。”


    封振的臉色難看,他詢問了一番醫生,得知封燕衡的確沒有大事,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是封邪踹你下水的?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封振大怒道。


    封燕衡垂下眼睛,掩住了眸中的陰沉,他一派虛弱道:“二哥也許也不是故意的,我現在迴到封家,他可能不太高興。”


    他避開了唐月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說道,順便還替封邪說話,但聽在封振耳中,封燕衡簡直受了諸多委屈。


    一切都是封邪幹的。


    他沉聲道:“去把封邪叫過來,讓他親口道歉。”


    這是一件大事。


    封邪現在對付自己的弟弟都能這麽狠,冷血無情,那他以後是不是也敢這般對付他這個父親。


    他可不想養一個不懂感恩的人。


    封燕衡的眼中劃過了一絲光,搖頭道:“不用那麽麻煩,父親,我也不想和二哥把關係鬧得太僵,咳咳……”


    他說到後麵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臉上也是一副病態,封振不由想起封燕衡小時候就一直體弱多病,他走過來,摸了摸封燕衡的額頭,臉上難得多了一絲慈父的模樣:“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都不用管。”


    “可是……”


    封振打斷了他的話:“封邪是什麽性格,我心中有數,你不要再替他說任何話。”


    封燕衡便不再說話。


    這事鬧得挺大,不一會兒,封家不少人都過來了,全都是來看封燕衡,畢竟封燕衡在封家一直都很受寵。


    “嘖,這裏還真是熱鬧。”


    一個輕佻的聲音響了起來,封振抬起頭,就看到封邪將一件黑色襯衣穿得放蕩不羈,微風將他的襯衣吹得鼓了起來,他就斜靠著門,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封燕衡被他害得躺在床上,他竟然沒有半分愧疚!


    “跪下!”


    封振怒吼道,封邪來之前,他還想著這裏麵可能會有其他誤會,但看到他本人後,他的怒氣就往腦門上衝:“你現在越來越猖狂了,連自己的親生弟弟都要謀殺了?”


    這個詞用得一點都不誇張,傭人詳細描述了一下之前的場景,封邪直接按著封燕衡的頭壓進水裏,等他們把人救上來的時候都沒有氣了,好在後麵解決還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謀殺?”


    聞言,封邪輕笑了一聲,語氣極為嘲弄:“你覺得我會失手?”


    說完,他就打量了一下床上的封燕衡,眸光像是化為了鋒刃,他似是有些失望,目光落到桌子上的果盤上,就拿了盤子裏的水果刀,在手中把玩。


    驀地,那把水果刀就飛了出去,剛好插到了封燕衡的床頭,離他的臉就隻有幾厘米之差。


    封邪的語氣裏帶著不滿:“嘖,居然偏了。”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下次會瞄準一點。”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等大家反應過來時,才開始幫封燕衡把插在床頭的刀給拔出來。


    有兩個被伺候的傭人顯然被嚇到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封燕衡的身子一僵,臉色愈加蒼白,他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封邪……竟然如此侮辱他,改日要是他掌了家,一定會把他趕出海城。


    “二弟。”


    封墨的目光露出一絲愉悅,看上去非常對這一幕很滿意,他臉上卻皺起了眉頭:“你這麽做也太過了一些,燕衡也是你親生弟弟啊。”


    “老子沒有弟弟。”


    封邪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看著封燕衡,眸中有細碎的冰花:“還搞起了告狀這一套,我真要弄死你,你以為有誰能保護你?”


    封燕衡渾身冰涼,他是耍了一些小心思,可他現在發現這些鉤心鬥角在封邪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他就是一個瘋子,他和一個瘋子計較什麽,比誰更瘋嗎?


    他垂下頭不言,他身後還有一個姐姐和母親,他還想要坐穩封家繼承人的位置,便不能像封邪這樣。


    “砰!”


    封振實在看不下去了,見封邪不僅不聽他的話,還當著他的麵威脅封燕衡,他拍了一下桌子,冷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傭人們退到了後麵,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裏麵都是驚恐。


    封振生氣了。


    一旦他生氣,那麽這事就完不了,二少又是個不肯認錯的態度,兩人一碰撞,等會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


    封墨試圖開口勸誡,體現一下他長子的地位:“父親,你不要生氣,二弟現在年紀小,還有玩心,他就是和四弟鬧著玩而已。”


    沒有人理會他,都把他的話當成了廢話。


    你可閉嘴吧。


    封邪的年紀還小,他早就成年了,還比封燕衡大幾歲,況且他差點鬧出了人命,這還是鬧著玩玩?


    要勸說也不是睜眼瞎啊。


    “做什麽?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你現在問我要做什麽?”


    封邪好像絲毫沒有感受到封振的氣憤,刀沒收走了,他就隨手拿起了果盤裏麵的蘋果,才走近了封燕衡。


    眾人死死地盯著封邪,就像他手裏麵拿的不是一個蘋果,而是一個兇器。


    似乎下一秒,他就能用這個蘋果把封燕衡給弄死。


    封鈺潔剛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她戰戰兢兢地擋在了封燕衡的麵前,眸中都是恐懼:“二哥,你放了我弟弟吧。”


    她對封邪有一種天然的懼怕,光是對上他的眼睛,她就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起來。


    和封振不同,她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是封燕衡先把唐月推入了池子裏,所以才遭到了封邪的報複。


    她不覺得自己弟弟有什麽錯,唐月就是一個卑賤的人,她一來到封家,就打破了封家和諧的局麵,這次的事情又是她搞出來的。


    “你要替他受過?”


    封邪的眸子漆黑一片,透不出任何光芒,在他的字典裏,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說法。


    封鈺潔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說道:“二哥,燕衡也不是故意得罪你的,他年紀小,行事衝動,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不會跟任何人道歉,可是對方是封邪啊。


    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


    封燕衡要是得罪封邪,以後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因此,封鈺潔向封燕衡使了一個眼色,她這個弟弟向來聰明,比她聰明多了,想必能夠看出她的意思。


    “二哥,對不起。”封燕衡的臉色溫和,因為剛才受了難,看上去多了幾分病弱,顯得格外溫潤:“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我們好歹也是兄弟,以後還要扶持下去,努力經營好封氏,這件事就算了,好嗎?就當沒有發生過。”


    眾人頓時對封燕衡起了一絲憐惜,四少的年紀雖然最小,卻最寬宏大量,明明被封邪如此欺辱,他卻絲毫不計較,還願意主動道歉,跟封邪遞上台階。


    封邪如果還要繼續糾纏下去,那真是欺人太甚。


    “你不應該跟我道歉。”


    封邪絲毫不買賬,他眼底都是濃鬱的陰影,唇畔的笑容極為嗜血:“你需要道歉的另有其人,但她不會同意你的道歉。”


    他口中那個人就是唐月,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兩人心裏都明白。


    道歉之後,見封邪非但不原諒,反而還更加憤怒了,封鈺潔也有些害怕,她趕緊對一旁的傭人說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過來。”


    就算封邪什麽都不做,她也感覺封邪要弄死封燕衡。


    她一個人是攔不住封邪了,這些傭人現在可以發揮出自己的作用了。


    幾個傭人麵麵相覷,這才來到了封燕衡的床邊,卻手足無措,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二少的手裏麵隻是拿了一個蘋果。


    他要做什麽?


    難道要用蘋果砸死四少嗎?


    “哢嚓。”


    封邪一口咬在了蘋果上,他涼涼地看著手忙腳亂的這些人。


    就在這時,外麵又傳來了聲音。


    封老太太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孩子都差點沒了,就不要出來了,還是迴去好好休息吧。”


    “唉,你慢點啊。”


    封振正要發怒,聽到這個聲響,就轉過了頭,在看到門外的場景後,眾人都沉默了。


    隻見封老太太扶著唐月朝這邊走了過來。


    唐月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她的額頭布上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唇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右手用紗布緊緊纏繞,上麵已經浸染出了血跡。


    連衣裙也破了一些,裙擺處還有淤泥,看上去就很狼狽,但她依然堅持過來了。


    封振皺起了眉頭,不知道這到底又在鬧什麽。


    封燕衡愣了愣,唐月之前和他一處的時候,根本就不是穿的這條裙子,她換了衣服,卻還是把自己弄得這麽慘,這裏麵的問題就很大了。


    封鈺潔狠狠地盯著唐月,她對唐月的厭惡就是天生的,如今看到她,就想上去把她給撕碎,但封邪還在,她也隻能按捺住自己的內心的想法。


    隻有封墨正在一旁看好戲,反正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無論這把火燒到誰的身上,都和他沒有關係。


    唐月走到封邪的旁邊,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兩人十指相扣,她看了一眼封燕衡,聲音輕輕軟軟的:“四弟,你不用道歉,你和封邪是兄弟,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也不怪你了。”


    “就算肚子裏麵的孩子沒了,就算我真死了,我也不怪你了,誰叫我命不好呢,根本就沒有福氣留在封家。”


    眾人:“……。”


    屋內的醫生也是一臉震撼,他是封家的家庭醫生,之前就幫唐月檢查過,唐月的身體一切安好,肚子裏麵的孩子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倒是封燕衡差一點就沒有搶救過來,唐月現在到底在說什麽?


    封邪淡淡睨了她一眼,眼中的戾氣稍微褪了一些,他握住唐月的小手把玩著,任由她在一邊演戲。


    他可還記得,他把唐月送迴去的時候,唐月隻是受到了一點驚嚇,身體並沒有任何大礙,不然他也不會就這麽簡單地放過封燕衡。


    唐月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溢滿了難過,她動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很痛,就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四弟,我知道你和封邪的關係很好,所以才不接受我,但我和封邪是真心相愛,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


    眾人:“?”


    他們的腦海裏麵充滿了疑問,封邪和封燕衡的關係很好?他們在封家待了這麽久,怎麽就不知道這件事呢?


    二少夫人,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到底在說什麽?


    明明她說的每個字,他們都能聽懂,可是連成一句話後,他們就不理解意思了。


    “燕衡,你真是糊塗啊。”


    封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她順著唐月的話說道:“你就是再不滿,她也是你的二嫂,是封邪的妻子,你怎麽能糊塗到把她推到池子裏,你知道不知道,你差點就一屍兩命了。”


    “唐月肚子裏麵還懷著孩子,她身子骨差,要是流產了,她也就沒了,醫生剛才說了,就差那麽一點,她就熬不過去了。”


    說到這裏,她看著唐月的眼神也帶著一絲心疼。


    “她本來應該好好休息的,但聽到你被封振責罰後,趕緊就過來跟你求情了,也是一個好孩子。”


    封邪看了一眼唐月,臉上沒有什麽情緒,按他的性子來看,他不可能這麽就這麽簡單放過封燕衡。


    唐月勾了勾他的手,輕聲道:“算了。”


    事情已經鬧得這麽大了,封燕衡推了她,封邪也幫她報複迴來了,總不能讓兩人再打一架。


    她這次過來就是來幫封邪解決這件事的。


    封燕衡想要裝作傷勢很重,博取大家的同情心。


    誰還不是一個傷患呢?


    她也可以。


    “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受了這麽多委屈。”封老太太摸了摸唐月的受傷的手,見她吃痛,她趕緊把手縮了迴來。


    “醫生說你好了之後,也會留下後遺症,這隻手是不能做精細的活了,也幸好你不畫畫,彈鋼琴的,不然就毀了啊。”


    這麽嚴重?


    封振的目光總算落在了唐月的身上,但裏麵都是探究,他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來迴來,也沒有把前因後果了解清楚,畢竟封邪以前發瘋起來,什麽事情都會幹的。


    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封邪對封燕衡不滿,所以就害了他。


    封老太太震驚地說道:“你不知道嗎?燕衡在後花園遇到唐月,他不滿這個二嫂,就狠狠把她推到了池子裏,唐月隻是個柔弱的孕婦啊,哪裏能承受這些,她這次是吃了個大虧。”


    “她都傷成這樣了,可聽到你要處理燕衡,也不顧自己的身體就跑了過來。”


    封振神色凝重,他怎麽完全不知道這茬。


    唐月無論出什麽事情,其實都和他無關,封老太太在意她肚子裏麵那個孩子,他卻是不在意的。


    孩子沒了就沒了,最好協議能夠往前推,直接讓唐月離開封家,但是卻不能是封燕衡主動害了唐月。


    傳出去多難聽,還以為他們容不下一個孕婦。


    封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看著封燕衡,問道:“真是你先動手的。”


    “你把唐月推到了池子中。”


    若說封燕衡和封邪關係太好,看不上唐月這個二嫂,才會欺負唐月,封振是不相信的。但封燕衡也的確有嫌疑,唐月先前和蔣雯玲算賬,以蔣雯玲的性子,她一定把這件事告訴了封燕衡。


    他這次碰到唐月,會為蔣雯玲報仇,那也是說得過去。


    所有人都看著封燕衡,想要詢問此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封燕衡的眼睫輕輕一閃:“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蓮花池旁遇到二嫂,本和她相談甚歡,可是池邊太過狹窄,我不小心把她碰了下去。”


    他本來是不想承認的,反正周圍也沒有傭人看到他推唐月入池,但他小看了唐月在封家的地位。


    不僅封邪為她出氣,就連封老太太也是站在她那邊的,難怪母親會吃虧。


    “見二嫂掉進池子後,我很慌亂,本來是想把她拉上來,但還沒有做什麽,二哥就來了。”


    後麵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他被封邪按進水裏,差點溺亡,傭人們也已經添油加醋地在封振麵前說了很多個迴合了。


    唐月看了他一眼,如水的眸子中含著包容:“四弟,蓮花池那邊的路分明就很寬敞,我也是看到你伸出手……”


    反駁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止住了話語,語氣溫柔道:“好吧,你的確不是故意的,我接受你這個說法了,封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也不想追究四弟的行為,平白傷了和氣。”


    封振:“……。”


    他今天叫封邪過來,是想要好好懲治一番封邪,怎麽就變成了責罰封燕衡。


    自從唐月和封老太太過來後,就把事情給扭轉了過去,把錯誤全部都歸到了封燕衡身上。


    他現在要懲罰封邪,好像也就說不過去了。


    他隻好看著封邪,語氣沉沉道:“你就算是為了幫唐月出氣,也不該這麽對付自家弟弟。”


    封邪看也不看他一眼,完全把他的話當成了屁話。


    唐月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封邪的麵前,她那雙眼睛看著封振,波瀾不驚道:“這件事我替封邪道歉,他剛過來,就看到我快要死了,所以就稍微失控了。”


    反正隻是口頭道歉而已,對她無痛無癢,封燕衡能向她道歉,她當然也能。


    隻是動一動嘴皮子的事,多輕巧啊。


    封燕衡的眼皮微微一跳。


    快死了……


    這個女人還真敢說啊。


    她隻是從池子裏麵平靜地走出來,哪裏就快死了。


    “四弟看到我時,一時失控把我推到池子裏,你卻絲毫不過問,封邪將他推入池中,他身體還無礙,你卻說他欺辱自家弟弟,我來之前,還以為你叫封邪過來,是讓四弟道歉,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辨是非。”她看了一圈眾人,語氣雖然帶著不滿,但情緒很穩定。


    封振的臉上掛不住,把自己內心的真話說了出來:“你怎麽能和燕衡相比?”


    在他心目中,封燕衡比唐月重要許多,別說封燕衡這次隻是推了一把唐月,就算他真狠狠傷害了唐月,他也會想辦法幫封燕衡把事情壓下來。


    封燕衡是他的兒子,唐月隻是一個外人,這就罷了,唐月居然還讓封邪為了她頂撞他這個父親,他就對唐月更加不喜。


    封邪冷冷地看著他,聲音邪肆:“封燕衡,他又算個什麽東西?”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吵架,唐月扯了扯封邪的袖子,意外的是,隻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封邪居然冷靜下來了。


    封振看到兩人的互動,眸色一變,顯然沒有任何好心情。


    兒子這麽聽一個女人的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畫麵。


    “封總任由別人欺負我,是不在意我肚子裏麵的孩子,還是不在意封邪?”


    唐月淡定地問道。


    “可我肚子裏麵的孩子,是封家長孫,封邪也是封家的兒子,你如此輕視,那輕視的也是封家的血脈,不是嗎?”


    “你這麽做,對封邪不公平。”


    她的聲音其實沒有帶太多的指責,反而溫溫柔柔的,就如同一汪清泉,細細地流淌著。


    封邪側臉看著她,她腮邊垂落了一縷發絲,彎彎曲曲的,像是纏繞在了自己的心裏。


    他伸出手想把發絲幫她撩到後麵,但他的手被唐月緊緊握住,根本動不了。


    兩手相交中,炙熱的溫度不斷地相互傳遞。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些難言的情緒。


    隨著唐月的話落下,封振剛才被憤怒衝昏的頭腦,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公平。


    他對封邪公平嗎?


    關於這件事,他的確聽到是封邪所做的,就準備遷怒封邪,畢竟封燕衡一直都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他哪裏是封邪的對手。


    唐月的話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她肚子裏麵的孩子是封家的,她現在也是封邪的妻子,封振就算再怎麽不喜她,但還是會認這個孫子的。


    誠然,封邪再怎麽混賬,那也是封家的血脈。


    他不能完全向著封燕衡,不然,事情傳出去,都會怎麽看他?


    封老太太說道:“唐月說得對,這件事,兩人都做得有錯,他們既然都互相道歉了,那此事就算了吧。”


    “我在這裏做個和事佬,以後也都不要再談論此事了,過了就過了。”


    封墨點頭:“奶奶說得沒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也不要把事情鬧太大了,免得成了一個笑話。”


    一旁的傭人見此,跟著說道:“是啊,二少和四少估計也隻是有一些誤會,可都是兄弟,誤會解除也就過去了,重要的是一家和睦。”


    封燕衡不語。


    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他身為封家四少,欺負一個孤女又怎麽了?這麽多人都幫她出頭。


    最後還是他躺在床上,卻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


    封振把封邪叫過來的時候,他以為封振是為他出頭,最後卻弄成了這樣的場麵。


    這是他第一次迴國,以後也會待在雲城,經曆了這件事情後,真不知道封家其他人會怎麽看待他。


    封燕衡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淡淡道:“我同意。”


    同意讓這件事不了而之了,不然他後麵就完全成為了一個笑話。


    封振揉了揉額頭,隻覺得腦門心都疼了起來:“行了,還不嫌丟人,都散了。”


    語罷,他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步伐走得氣勢洶洶。


    封邪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眸中都是寒意,他唇邊剛揚起譏諷的弧度,唐月就先開口了:“我們也迴去吧,我站得好累。”


    她這次過來並不是想讓他們吵架,而是想要把封邪帶迴去的。


    這樣的結果就是她所希望的。


    已經可以了。


    繼續追究下去,也追究不出一個結果,封振總不可能狠狠懲罰封燕衡。


    ……


    房間裏麵的人走了後,顯得空曠了許多。


    這件事情看似是和平解決了,可大家也能發現這裏麵的暗湧,封振在封燕衡和封邪之間,最終選擇了毫不作為,這也就說明了來兩位少爺都同樣重要。


    最重要的是,唐月出事後,有這麽多人都在意她,他們以後對待唐月的態度看來需要更加小心翼翼。


    封燕衡的臉色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黑氣,等外人離開了之後,他又咳嗽了幾聲,唇瓣也跟著幹澀起來。


    他沒有裝,剛才封邪把他按進水裏麵的時候,他真有瀕死之感,也在那個時候感染了風寒。


    現在他全身都不舒服,喉嚨裏麵更是有團火正在燃燒。


    封鈺潔正在和蔣雯玲打電話,她把這邊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媽,你要是在就好了,你沒看到父親和唐月聯手起來欺負燕衡,燕衡差點都被淹死了,這麽大事情,他也不心疼一下。”


    “不是說父親最疼愛燕衡嗎?我看未必,唐月隨便說幾句話,父親就把此事給掀過了。”


    “嗯,他現在可嚴重了,還在咳嗽,池水這麽冷,他又受了驚嚇。”


    她把事情說得很嚴重,言語中都會在擠兌唐月,反正她也明白封邪行事根本就沒章法,他會這麽對待封燕衡,還不是因為唐月的禍。


    不然,封燕衡不就是推了唐月一把,這能算什麽事?


    從小到大,她和封燕衡都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家中的傭人都向著他們,隻要他們不高興,就算把傭人推到池中,那些人也隻能忍耐著,就算他們把事情捅到封振麵前,封振也是用錢來擺平,絕對不會責備他們一句話。


    現在封振卻不向著他們了。


    蔣雯玲道:“你把手機拿給燕衡。”


    封鈺潔就把電話遞給了封燕衡,封燕衡不接,她隻好舉著手機,讓蔣雯玲能夠看到封燕衡如今的狀況。


    蔣雯玲一看封燕衡那失了血色的臉,心都顫了顫:“燕衡,你行事怎麽就這麽魯莽,你就算要對付唐月,也要暗中進行,不要做的這麽明顯,現在是白白讓自己受苦。”


    封燕衡冷笑:“她欺負了你,我想給她一點教訓而已,她隻是一個孤女而已,我料定她不敢把事情說出來。”


    這是他之前的想法。


    他是沒想到,唐月不僅敢說出來,她還能胡編亂造一大堆,偏偏他為了維持形象,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半句。


    實在讓人覺得憋屈。


    蔣雯玲談了一口氣:“封邪就是個瘋狗,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隨心所欲的,就連封振也管不了他,現在,他要護著唐月,沒有人敢說什麽,你這段時間不要去動唐月,免得惹火燒身。”


    腦海裏麵出現一抹清淡的身影,就算麵對父親,那也不卑不吭,還能讓自己打落牙齒混血吞。


    這個二嫂,還真不是一般人。


    封鈺潔忍不住插了一嘴:“那怎麽辦?唐月算計了你,這次又害了燕衡,我們難道就忍耐下去了嗎?”


    她這輩子哪裏做過忍耐的事情,別看剛才她為封燕衡說話,其實內心已經別扭至極。


    如果對方是封邪就算了,封邪是她的二哥,她莫名就對封邪有一種知名的害怕,可唐月算個什麽?


    唐月都能騎在他們的頭上,這日子簡直就不是人能過的。


    本來封燕衡迴來後,他們一家人又團聚了,她應該覺得幸福,但蔣雯玲現在離開海城,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封燕衡又和唐月起了衝突,她頭一次覺得有些迷茫。


    蔣雯玲的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我的字典裏麵就沒有這兩個字,但你們不要急,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從長計議。”


    她看向封燕衡,見他神色有些恍惚,放輕了聲音:“封振還是很在意你的,畢竟你才是他最優秀的兒子,封家以後的東西還不是都要留給你。”


    封鈺潔聽到這裏時,臉色生出了一絲驕傲。


    封家就是海城的王,她當然也是名副其實的小公主,蔣雯玲從小就教導他們,封家的一切都隻會是他們的,所以他們稍安勿躁。


    唐月一個外姓人根本就算不了什麽,她遲早要讓唐月好看。


    封燕衡抬頭看著天花板,語氣裏麵卻並沒有太多埋怨唐月的話,他淡淡道:“罷了,是我先推了她,這件事就當扯平了。”


    “你說什麽?”


    “媽。”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了話題:“父親讓我去管理封氏旗下的酒店。”


    “什麽?你沒有說你想去房地產嗎?”


    蔣雯玲震驚地坐了起來。


    兩邊是有時差的,海城這邊才剛剛到晚上,蔣雯玲那邊已經是半夜了,她本來已經在睡覺了,此刻也沒有了任何睡意。


    “說了。”封燕衡語氣淡漠,好像不在意。


    “封氏大部分股份都在房地產,那些以後也都是你的財產,封振不把你安排進去,那他想安排誰去。”


    蔣雯玲有些慌了,腦海裏麵出現一張邪氣的麵孔,她一下子跌倒在床上:“不可能,他拿什麽跟你搶。”


    她從來都沒有把封邪放在眼裏,一個在外野慣了的人,根本就沒有受過係統的精英教育,這樣的人哪裏能和他兒子相比。


    封振雖然從來沒有說過會把封家留給封燕衡,但蔣雯玲覺得都是默認了的。


    這些年來,封邪的名聲所作所為越來越荒唐,他看上去也對封氏的財產絲毫不敢興趣。


    莫非,他也是裝出來的。


    “我累了,先掛了。”封燕衡說道。


    “好,你先睡吧,暫時不要和他們對上,萬事還有我。”


    蔣雯玲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但她已經沒有了一點睡意,她現在必須要為封燕衡好好籌謀。


    一定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門被敲開。


    封鈺潔打開了門,就看到外麵的傭人,她沒好氣道:“什麽事?”


    傭人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才說道:“二少說他把四少推入了池子,以後不會再這麽做了,為了體現他的誠意,他會一直記得,反正他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封鈺潔:“?”


    她有些懷疑地問道:“二哥真這麽說了?”


    封邪這樣的人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他會因為把封燕衡推入湖中而覺得不對嗎?


    當然不會。


    而且他還讓人專門過來通知他們。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封鈺潔擺了擺手,不耐煩地把人趕走了。


    她看了一眼封燕衡,說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覺吧。”


    “嗯。”


    很快,封鈺潔就知道傭人的意思了。


    她從封燕衡的房間裏麵出來不久,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等她循著聲音去看,差點沒被氣死。


    隻見偌大的蓮花池邊站了很多個工人,還有人朝著這個方向再運送水泥,有人已經下了水池,正在抽水。


    蓮花和蓮葉被他們拔掉了,全部扔在了岸邊,一片狼藉。


    這可都是蔣雯玲的最喜歡的花啊,池子的設計,都是她找了人專門設計的,可以說,這個水池也陪伴了封鈺潔這很久了。


    怎麽能不告知他們一聲,就私自破壞這個池子?


    封鈺潔捂住心髒,隻感覺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變故,她憤怒道:“你們都在做什麽,誰允許你們這麽幹的?快走,不要抽了。”


    然而沒有人聽他們的話,一旁的傭人解釋道:“二少吩咐我們把這個池子給填滿。”


    封鈺潔想起剛才傭人說的話,怪不得封邪表示以後不會推封燕衡下池了。


    池子都被他填平了,以後當然不可能再發生這種事情。


    要是母親迴來看到最愛的蓮花池被填平了,那怎麽行?這哪裏是在填池,這就是在打他們的臉。


    “不成,絕對不成。”封鈺潔氣急敗壞道:“你們住手,這個池子不能填。”


    這次傭人也不理她了。


    封邪下了命令,他們也隻能聽著,況且工人的效率很高,這麽一會兒,已經把池子給抽幹了。


    “父親呢,他怎麽說?他也縱容你們這麽幹?”封鈺潔見無法阻止他們,跺了跺腳,語氣不甘道:“我要去見父親。”


    “老爺也知道這件事,他沒有管,那就是默認了。”傭人隻好說道。


    他們要填平池子,當然也是需要通知封振的,但這種小事情,封振根本就不在意。


    封鈺潔要是拿這種小事情去煩封振,想必封振一定沒有任何好臉色。


    “三小姐,老爺現在在書房,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你還是不要去觸他黴頭了。”傭人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封振雖然也很疼愛封鈺潔,但他才經曆了封邪和封燕衡的事情,哪裏會去管她小女兒的心思,她現在過去,反而會被封振當成出氣筒。


    封鈺潔行事衝動,卻也不傻,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這才不滿地咬緊了牙,然後俯下身撿起地上的蓮花。


    ……


    外麵的工人用水泥將池子給填了,工作效率非常高,封邪隻是吩咐了兩句,根本就沒有出去觀看是什麽情況。


    他一轉頭,就看到唐月拿出卸妝紙,往自己的嘴唇上抹了抹,本來蒼白的唇瓣,瞬間又變粉了。


    她又解開了纏在手上的紗布,露出了光潔白皙的手臂。


    好家夥。


    都是假的。


    封邪早就知道是假的,但觀看了她整個過程,還是覺得驚奇。


    她還能給自己畫個虛弱妝,並且化得很自然。


    “封燕衡那個鬼樣子,該不會也是畫出來的吧?”


    封邪充滿玩味地看著她。


    唐月的臉上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虛弱,那張臉粉粉嫩嫩的,讓人想要親一口。


    他看了一眼唐月放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上麵寫滿了文字,他都看得懂,卻完全不知道作用。


    女人就是麻煩。


    就是往臉上抹的東西都有這麽多,就連口紅色號,也有好幾種。


    唐月思索了一下,搖頭:“他應該是真的。”


    封燕衡今天是有賣慘的嫌疑,他讓封振迴來,就是想讓封振看到自己的慘樣,然後好懲治封邪,但他受到驚嚇也是真的。


    他被人從池子裏撈出來的時候,當時差點沒氣了,好不容易才被搶救過來。


    也幸好搶救過來了。


    唐月看了一眼封邪,不然蔣雯玲會追究到底,封邪也太衝動了。


    她歎了一口氣。


    封邪看了她一眼,不悅道:“老子跟你出氣,你不高興?”


    “沒有,你把他推下去的時候,我很高興。”唐月誠實地說道。


    她在封家無依無靠,所求得不多,隻需要管好自己就不錯了,遇到對自己不公的事情,她本來想忍,但封邪幫她出頭了。


    封邪微微勾了勾唇,隨即又說道:“他送了你一枝蓮花。”


    “嗯?”


    唐月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點頭承認了:“對。”


    眼見封邪的臉色不對,她又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他主動送我花的時候,我拒絕了。”


    後麵封燕衡又送了她蓮子,這個她無法拒絕,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她有預感,封邪肯定會生氣。


    封邪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以後陌生人和你說話,你都不要理會。”


    “好。”


    唐月溫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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