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趙夜闌輕言細語地安撫他,“不是讓你別出聲嗎?你怎麽不聽話呢?”


    男人額頭青筋暴起,看著他又走到前麵來,將他的手筋挑斷。


    男人還是沒能忍住,厲聲尖叫了起來,整個人都在地上掙紮了起來。


    趙夜闌聽得耳朵疼,道:“你若是再叫,我還有的是法子來陪你玩,剝皮、烹煮、插竹簽,還是五馬分屍?你最喜歡哪一種?”


    牢頭猛地瑟縮起來,一時忘了疼痛,隻目眥欲裂地看著他。


    “你這家夥,不是最喜歡淩遲玩弄人嗎?”趙夜闌扯了扯嘴角,一刀沒入他的胸口,卻又不傷及要害,刀上沾了鹽,保管叫他疼得死去活來。


    男人不敢再叫,死死咬住嘴,生生忍了下來,額頭青筋都快蹦出來了,渾身是汗。


    “原來聽得人話啊。”


    一炷香鍾後,樓下大門突然響起敲門聲:“趙夜闌,趙夜闌你在裏麵嗎!”


    “開門嗎?”顧嫋嫋看了眼趙夜闌,趙夜闌點點頭。


    大門打開,燕明庭三兩步衝進大堂,大門再度合上。他環視一圈,整棟樓裏空無一人,十分詭異,下意識去尋找趙夜闌的身影,隨後聽見樓上一陣陣悶哼聲,飛快地跑上去,掀開珠簾,便看見趙夜闌手持一把短刀,衣袖衣裳上都沾了不少血跡,白皙的臉頰上還有幾滴突兀的血痕,甚是妖冶。


    地上躺了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被刺得千瘡百孔,血肉翻飛,似乎是不知痛覺了,徒留一口氣,雙眼無神地望著上空。


    “你在做什麽?!”燕明庭三兩步上前,才看見被桌子擋住的大片血跡,有些已經幹涸,新的又覆蓋在上麵一層,而趙夜闌踩在這些血跡上,微微笑了一下。


    他明明在笑,燕明庭卻隻覺得四周陰冷得很,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跟我迴去。”


    “放開!”趙夜闌抽迴自己的手,短刀對準了他,勾了勾嘴角,“你不是總說我的刀花裏胡哨沒有用嗎?今日就叫你看看它到底有沒有用。”


    說罷,便蹲下去又在牢頭的腿上劃了一刀,地上的人抽抽了兩下,再次暈了過去。


    趙夜闌將桌上的茶水潑在他臉上:“別裝死,給我醒來。”


    “趙夜闌,夠了。”燕明庭伸手攔住他的刀,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時候不早了,隨我迴去。”


    趙夜闌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眼神倏地一狠:“走開,你礙著我的事了。”


    “跟我一起迴去!”


    兩人僵持不下,趙夜闌道:“燕明庭,我倆終究不是一路人,你迴你的陽關道去吧。”


    燕明庭深吸一口氣,被他一把推開,而後繼續去折磨牢頭了。


    燕明庭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身大步離開。


    大門一開一合,重新迴歸寂靜,趙夜闌頓了頓,扭頭看向樓下緊閉的大門,刀無力垂落在地,被顧嫋嫋拾了起來。


    “你呀……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折騰這麽久,就為了等他來,好叫他斷了念想,到底對他是有心還是無心呢?”顧嫋嫋說著,一把抹了牢頭的脖子,衝屍首吐了幾口唾沫,似乎覺得不解氣,又往他心髒上插/去,見他徹底咽了氣,驀地眼眶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半晌,她抹了抹眼淚,仰天長歎,有氣無力道:“結束了,終於都結束了……”


    趙夜闌有些累了,緩緩站起來,坐在一旁,拿起茶壺想倒一杯茶,卻是空的,他用力扔到一旁,撞到柱子後碎成一堆瓷片。


    顧嫋嫋抹抹臉,整理好妝容,派人來收拾屋子,然後將頭上的釵子放到瓷器旁的暗格裏,嵌入縫裏,一道暗門緩緩打開。


    “走吧,去拿藥。”顧嫋嫋道。


    趙夜闌平複好心情,跟了上去。


    十來年前,顧嫋嫋靠著趙夜闌,從打雜丫頭成了紅袖樓的新主人,一邊做生意,一邊為他拉攏消息。青樓魚龍混雜,不乏有高官貴客,很容易掌握到朝中不少人的把柄。還有南來北往的商戶和奇人異士,而顧嫋嫋也是在與一群西域人的交流中,得知西域有一種假死藥,服用後便如同死去一般,無息無覺,直至七日後才會重新恢複生機。


    “這個藥並不是全然安全的,藥性很大,服用後記憶會慢慢衰退,腦子也大不如從前,簡言之就是你會變成一個蠢人了。”顧嫋嫋故作輕鬆地說著,打開一個抽屜,將裏麵的盒子取出來,用步搖打開,裏麵裝的是一個小一些的盒子。


    她這次用釵子打開,裏麵裝的還是個小盒子。


    “你有完沒完?”趙夜闌揉揉眉心,“這麽藏的意義在哪?”


    “在於炫耀一下我的首飾。”顧嫋嫋得意道。


    趙夜闌看了眼她滿頭珠釵,也不知道要開到什麽時候,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道:“有什麽好炫耀的,這些飾物隨處都可買到。”


    “還不是跟你學的,有點銀錢就要花了才作數,免得自己白白辛苦活了這一遭。”顧嫋嫋笑了笑,一邊開箱中箱,一邊問道,“怎麽,我聽你這意思,你還有買不到的好飾物?”


    趙夜闌傲然地抬了抬下頜。


    “在哪裏?讓我瞧瞧?”


    “沒帶。”趙夜闌頓了頓,補充道,“是前朝遺物,僅此一根。”


    “口說無憑,除非你拿來給我辨認辨認,我以前見的寶貝可不比你少。”顧嫋嫋不屑地嗤了一聲,聽見“哢噠”一聲,才說道,“好了。”


    趙夜闌看向她,她拿起一枚藥丸走過來。


    “你服用前讓小高帶個暗號出來就是,我好準備後續事宜。如果實在帶不出消息也沒事,將軍府肯定會為你操辦喪事,屆時我自會安排人將你接出來,你就放心去死吧。”


    “……”會不會說話?


    顧嫋嫋用錦帕包裹住,放到他麵前,見他沒有立刻收起來,揶揄道:“怎麽?又舍不得現在的生活了?”


    “沒有的事。”趙夜闌將它收進囊中。


    這是兩年前的計劃了,彼時奪嫡正是最為激烈的時候,趙暄壓根無暇顧及到他已經在京中有了自己的產業和部署。他一邊命顧嫋嫋加派人手去尋找假死藥,一邊幫助趙暄登基,兩邊都留有退路,隻是藥並不好求得,反倒是趙暄先登基。


    鳥盡弓藏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在趙暄坐穩皇位後,他就有打算辭官去雲遊四方的打算,隻是官場還有幾個仇人需要解決,便耽擱了些時日。


    卻沒想到夜長夢多,突然一道賜婚聖旨打破了他原來的節奏。


    這道聖旨便也打消了他主動請辭的計劃,多年宦海沉浮,他和趙暄早已不複當年,哪怕他言辭懇切地去辭官,對方也隻會認為他是在謀劃更大的陰謀,所以才一聲不吭地用聖旨來束縛住他。


    趙暄早就忘了,他一開始的目的就隻有報仇和活下去而已。


    若是再不走,隻怕往後也不得善終。


    “這是我兌的各地銀票,宣朝境內都可使用,若是去了西域南疆或是更遠的地界……記得偶爾寄個信,也好叫我知道你是死是活。”顧嫋嫋道。


    趙夜闌接了過來,笑了一下:“你不與我一起走?”


    “不了,你這廝花錢如流水,我走了誰給你掙銀子花?”顧嫋嫋輕嗤道。


    “多謝。”


    “行了,咱倆之間說謝謝,是不是太奇怪了點?”顧嫋嫋無奈地笑了笑,“不過……外麵是都打點好了,可是京城呢,你真的舍得離開嗎?”


    趙夜闌睨了她一眼:“有話就直說。”


    “燕明庭……你舍得嗎?”顧嫋嫋說道,“雖然他並不認識我,可我卻打聽出不少事呢。有日我在會春樓吃飯,親眼見他在喝多了酒,一直跟屬下們說你的畫多好看,你的字有多好看,你的衣裳多好看……句句不離你,就差把‘喜歡你’這三個字印在腦門上了。”


    趙夜闌手指微動,道:“這又如何?難道心悅我的人,我都要去負責嗎?”


    他不是傻子,不至於看不出燕明庭那點心思。


    顧嫋嫋笑了起來:“心悅你的人是不少,可你上心的人卻隻有那一個啊……”


    趙夜闌瞥了她一眼,卻道:“人心都是會變的,即使是趙暄,早年說著此生永不猜忌,現如今又如何了?我與燕明庭才認識不過小半年,趁早離開,於我於他,都是好事。”


    “嗯,有理,看來你還是那個沒心沒肝的家夥。”顧嫋嫋拍拍他的肩頭,“換身衣服吧,全是血,我都看不下去了,真是髒了我漂亮的雙眼。”


    “……”


    樓裏平時有備用的衣裳,以便客人們需要,趙夜闌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從暗門出去,經過地窖,從一家小戶裏走出去,就近雇了輛轎子迴去。


    落轎後,才發覺到了將軍府,估計這會燕明庭並不想看見他,他也不想再與對方爭執,便又坐迴轎子,道:“去趙府。”


    街上還熱鬧得緊,他坐在轎子裏,都能聽到外麵的討論聲,說什麽趙夜闌今日和紈絝一道去青樓,燕將軍怒闖進去,卻隻身出來,顯然是捉/奸在床,氣急敗壞了。


    轎子停下後,他站在趙府麵前,兩名侍衛正要說話,他抬手止住他們的話頭,不欲聽他們的客套廢話,此時隻想迴房躺下。


    誰知他剛踏進大門,就聽見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還知道迴來啊。”


    趙夜闌一驚,側頭看過去,燕明庭從黑暗中走出來,不由詫異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迴去。”燕明庭扣住他的手腕,“現在可以跟我迴去了吧?”


    “迴去做什麽?”


    “當然是睡覺了。”燕明庭二話不說,就將他扛起來。


    趙夜闌躲閃不及,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了馬背上,身後又多了一個人。


    燕明庭騎著馬從鬧市經過,頓時吸引了無數道目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指著他們偷笑。


    燕明庭忽然厲聲道:“好你個趙夜闌,都被李遇程那廝帶混了吧!他逼你去青樓,你就去青樓啊?雖然那唱曲的姑娘賣藝不賣身,但你也不能去那種地方消遣啊,同樣的茶得貴好幾倍呢!我遲早要改改你這鋪張浪費的習慣,看我迴去不好好收拾你一頓!”


    趙夜闌迴頭看著他,低聲問:“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這時,遠處響起一個老百姓的叫喊聲:“將軍威武,好好教訓他!”


    “還有那李遇程也一道收拾了,紈絝分子,人人喊打!”


    “紅袖樓茶貴,但確實好喝啊!”


    “好喝個屁,我看你滿腦子都是姑娘了吧!老娘我今日就打斷你的狗腿,看你還敢往那地方跑!”


    老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似乎就沒什麽人在意趙夜闌去青樓呆了一兩個時辰的事了,全當他和李遇程一道聽曲喝茶的。


    趙夜闌一路沉默著,待到僻靜之地時,他才說:“你沒有必要刻意去這麽說,反正我……”


    “你少跟我說話,我現在還在生氣呢。”燕明庭冷哼一聲。


    趙夜闌住嘴了。


    片刻後,燕明庭不爽道:“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何生氣?”


    “你讓我不說話的。”


    “現在許了。”


    “哦。”


    “……快問我啊!”


    趙夜闌歎了口氣:“那敢問這位大哥,你何故如此生氣?”


    “我氣某個人,明明答應了我會什麽事都告知於我,結果卻食言了!”燕明庭擲地有聲道。


    趙夜闌一愣,原以為他會怪自己心狠手辣,又或者是濫殺無辜,無論如何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原因,道:“你想知道什麽事?”


    “你殺的那個人是誰?”


    果然還是問到這個了。


    趙夜闌自不會告訴他,索性沉默不答,良久,卻聽他說:“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情嗎?我若是想查,此時那人的家世履曆已經呈現在我眼前了。當然,還包括你的。”


    趙夜闌眸光閃爍了一下,狐疑地迴過頭看向他。


    “夢亭,趙夢亭,這根本不是你的表字,而是你的原名吧?”


    趙夜闌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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