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姚沐澤沉吟道,“興許可以,我師父救治過不少疑難雜症,趙大人這種屙疾應該是十拿九穩的,怪隻怪我學藝不精。”


    燕明庭喜道:“那可否請令師來府裏一趟?”


    “這個恐怕有些麻煩。”姚沐澤說道,“師父辭官後便一直在外雲遊,隻往窮鄉僻壤的地方去無償救治百姓,偏偏不肯入京。我此番來京城參加太醫院的考學,他便與我劃清了界限,也不肯迴我的信件,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如今的蹤影了。”


    送走姚沐澤後,燕明庭臉上的失落之情顯而易見。


    趙夜闌喝了口茶,道:“你不是部下多嗎?派人往窮鄉僻壤挨個查就是了。”


    “隻能這樣了,隻是需要耗些時日。”燕明庭垂頭喪氣地將劍放到桌上,心不在焉地擦拭起來。


    “陳年舊案已經耗費了這麽些年,你這時又心急什麽?現在情形已經逐漸明朗,難道不比之前好嗎?”趙夜闌道。


    “這個我倒是不急,慢慢來也無所謂。”燕明庭扭頭,注視著他,認真道,“可是他能治好你的病。”


    趙夜闌頓了頓,長睫倏地顫了顫,又輕輕垂下,遮掩住眼裏的情緒,放下茶盞:“未必。我這病也有不少人來看過了,無非就是煎些藥,控製住而已,治標不治本。”


    “總要試試才行,既然對方是前院使,應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燕明庭說完,便匆匆出門去,安排部下去尋人。


    趙夜闌望著空蕩蕩的大門,默然半晌,端起茶重新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水溫過高,還是茶葉太多,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雨水也少了,高檀每日望著太陽,都忍不住高興——這幾日大人咳得次數少了很多,心情也不錯,每日去翰林院看看書、下下棋,迴府後還會跟燕將軍一起小跑一圈,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而且自從大人嫁進將軍府之後,他自己就輕鬆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需要時時刻刻守在大人身邊,反正有將軍看顧著,經常被打發出去,他就有了自己的時間去買好吃的零嘴,和府裏的下人們一起玩了。


    但相繼帶來了另一個麻煩,那就是將軍每日迴府,若是第一眼沒看見大人,便會四處尋他:“你家大人呢?”


    某日他玩得糊塗了,跟將軍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應當是在書房吧?”


    誰知將軍竟罕見地訓斥了他一頓,然後神色匆匆地趕到書房去,見到趙夜闌的確在書房下棋時,才立馬換上一副笑臉。


    至此,小高已經習慣了每日在前院守著,隻要將軍一迴來,便馬上稟報大人的具體位置,然後才去玩。


    這日,小高蹲在大廳前的院裏喂兔子,聽見腳步聲,便喊道:“將軍,大人就在大廳。”


    “什麽?他在府裏?”剛到門口的身影忽然一頓,又躲到了大門外去。


    “鬼鬼祟祟的做什麽,還不滾進來。”趙夜闌一眼便瞧見了燕明庭躲閃的身形,對方從門外探出個腦袋,衝他憨厚一笑。


    “你今日怎麽不在書房呆著了?”燕明庭訕訕道。


    “怎麽?”趙夜闌狐疑地走到門口去,見他雙手背在身後,“把手拿出來。”


    燕明庭僵硬地將手拿出來,手裏提著不少果子和鮮花,他立馬將東西往旁邊的侍衛身上塞去:“來來,你們辛苦了,拿去解解渴。”


    趙夜闌冷笑兩聲,轉身往大廳走去:“燕將軍當真是風流倜儻,出趟門的功夫,就獲得了這麽多妙齡少女的芳心。”


    很快便是選秀的好日子,這些日京城匯集了各地的姝麗佳人,自然就有民風開放的女子,街道上瞧著心儀的男子,便擲果送花。


    燕明庭本就生得好,氣宇非凡,衣著又不俗,光是站在那兒便能吸引無數目光。


    “冤枉啊。”燕明庭立馬追進來,奮力解釋道,“我隻是在門外遇到的,她們硬塞到我手裏,想還給她們時已經跑遠了。”


    “她們?”趙夜闌嗤笑一聲,“你這是準備納幾房姬妾啊?”


    “我沒想納妾!”燕明庭道。


    “納妾?”覃管家聞聲而來,“將軍,你要納妾了?”


    趙夜闌挑眉:“是啊,快去收拾幾間廂房吧,不出幾日就有新主人進府了。”


    “沒有的事!覃叔,你先去忙,別管我們了。”燕明庭趕緊把覃管家勸退,然後一咬牙,把趙夜闌拽出了府去。


    “你要做什麽!?”趙夜闌驚唿一聲。


    一刻鍾後,兩人站在大街上,趙夜闌莫名其妙,轉身欲走,誰知胸前卻被一貌美女子塞了個蘋果。


    他反應不及,拿起來觀察之際,四周湧出來不少女人將他團團圍住,有往他頭上插花的,有往懷裏放花果的,還有問他年紀家世,是否婚配的。


    他好不容易從人群裏逃出來,狼狽地看向燕明庭,對方卻倚在旁邊酒樓門口笑。


    他拿起一個果子就砸了過去,對方伸手便接住,然後把他引到旁邊的巷子裏。


    趙夜闌還在用剩下的果子砸他的背影,對方無動於衷地停下來,迴頭看著他,忽然把腳一跺:“哼,趙大人這是當著我的麵拈花惹草嗎!我告訴你,你若是想背著我找別的女人,門都沒有!”


    這戲精!


    趙夜闌深吸一口氣,自從遇上這無賴後,生氣的次數都多了不少,幾乎是日日都在生氣!


    他轉身便走,誰知對方又把他拽了迴去,他腳步淩亂地後退,直到靠上一堵牆,才堪堪停下來,抬起頭,看著近在眼前的人,忽然間他抬起手,以為要動手,下意識閉上了眼。


    “這些花花草草的,留著作甚。”燕明庭將他發間多出來的細花枝取下來,變戲法似的將一根玉簪插/了進去,仔細欣賞片刻,很是滿意,“嗯,這樣才好看。”


    趙夜闌愣住,疑惑地睜開眼,將玉簪取下來,玉體通透,色澤鮮嫩,形似流雲,在陽光下泛著微微薄光。他挺喜歡,頓時就忘了生氣,但還是不忘確認一下:“貴嗎?”


    “貴。是前朝皇族遺物,世間找不出第二根了。”


    趙夜闌這才滿意:“給我好好戴上。”


    第37章


    街上熱鬧非凡,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嘴裏甜得很,見著姑娘們便奉承幾句,首飾朱釵絹帕賣得不少。


    “這幾日也太熱鬧了些。”燕明庭帶著他迴府,不安道,“人這麽多,容易出事。”


    話音剛落,遠處就響起一道女子的喊叫聲:“救命啊,有賊人!”


    燕明庭立即衝上去,見一位婢女扶著自家小姐,著急忙慌地指向人群中鬼鬼祟祟的人。


    他二話不說就擠進人群,將人擒拿在地,在他懷裏摸索半天,將繡著牡丹花的荷包掏了出來。恰巧官兵經過,便將人交給了官府,然後拿著荷包迴去。


    “這個荷包是你們的嗎?”


    “正是正是。”婢女歡喜地接了過去。


    那小姐抬起頭來,看清燕明庭的相貌時,愣了一下,臉上不著痕跡地飄起一抹紅暈,行了個禮:“多謝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改日好登門致謝。”


    “不必如此麻煩。”燕明庭徑直離開。


    “那不是燕將軍嗎?”周圍的人說道。


    那小姐問道:“燕將軍?可是燕明庭燕將軍?”


    燕明庭迴頭去找趙夜闌,卻沒有看見人,忙拉住附近的人詢問,都說不曾見過。他又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查看有無於大力留下的痕跡。


    結果還真找到了,他循著痕跡追蹤過去,最後停在了一家農家小院裏,正是鍾越紅的家,屋頂還冒著炊煙。


    他好奇地走進去,便看見趙夜闌坐在院裏的槐樹下遮陰,麵前擺放著一個木盆,手裏正在摘豌豆。


    “你怎麽跑這來了?”


    趙夜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活兒沒有停,道:“捉到賊了?”


    “嗯,一個小毛賊罷了。”燕明庭走到他旁邊,見他動作很是熟練,蹲在一旁,也拿起一把豌豆摘了起來,“你還沒迴答我呢,怎麽一個人突然跑到這來了?”


    “哎喲,將軍也來啦。”鍾母從屋裏出來,小跑著過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水,笑道,“方才越紅把趙大人帶迴來了,然後趙大人就要來幫忙摘菜了,這怎麽好意思呢。剩下的我來弄就是,你們都交給我吧。”


    說著,她把剩下的豌豆都端進了廚房,順便把燒火的鍾越紅叫出來待客。


    鍾越紅揩揩汗,見燕明庭來了,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方才我和阿娘上街,撞見了趙大人,當時情形有些混亂,就先把趙大人帶走了,阿娘非要請趙大人來家裏用飯……就怕家裏的的米麵入不了趙大人的口。”


    趙夜闌平時吃得多精細,他們這群人都還是了解的,可她又不好意思當麵讓阿娘難堪,估摸著趙大人也是一樣的心思,所以就半推半就地一起來了。


    “將軍你來得正好,快把大人帶迴去吧。”鍾越紅瞥了眼廚房裏忙碌的母親,小聲暗示道,“我會跟她說你們有急事的。”


    燕明庭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沉默的趙夜闌,忽然笑道:“越紅,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你這麽待客的嗎?趙大人都給你們剝完豌豆了,連口水都沒喝上不說,張口就是要趕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鍾越紅連連擺手,“隻是害怕寒舍招待不了大人。”


    “胡說,他都是第二次來了,若是真是嫌棄這裏,你就是八抬大轎也請不來他啊。何況他還幫你們剝豌豆,在府裏他都不曾動手過,你就不能讓他親口嚐一嚐自己的勞動成果嗎?這大熱天的,你竟然還不給他弄口水喝!”燕明庭嚴厲地指責了她一頓,而後偷偷擠擠眼睛。


    鍾越紅後知後覺地看懂他的暗示,急忙點頭:“我、我這就去端水,大人等我!”


    “這丫頭,真是不懂事。”燕明庭一邊碎碎念,一邊抬頭觀察趙夜闌的臉色,卻發現對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迴頭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她。”


    趙夜闌順勢推了下他的腦袋:“就你機靈是吧。”


    燕明庭笑了起來,蹲穩了去抓他衣袍,趙夜闌趕緊撩起來。


    鍾越紅端著一碗水出來時,就看見他們二人在槐樹下說笑打鬧的場麵,愣了一下,站在門口有些挪不動腳。


    陽光落在樹梢,將他們的側臉映照得如此白皙溫暖,誰能想到聲名狼藉的趙夜闌會在一個小院裏笑彎了嘴角,而他們戰功赫赫的燕將軍又幼稚得跟個孩子似的。


    她將碗放在屋簷下,沒有去打擾他們,轉身進廚房,繼續燒火,隻是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阿娘,你說,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


    鍾母欣喜若狂地看著她:“丫頭,你有相中的郎君了?”


    “沒有,我隻是好奇而已。”鍾越紅雙手撐著臉蛋說。


    “沒關係,等你遇著這個人了,定然會知道的。”鍾母欣慰不已,看來女兒年歲大了,終於開竅,想體會一下兒女情長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嫁什麽樣的人?”


    鍾越紅想了想,斬釘截鐵道:“反正決不能是負心薄幸的人!”


    鍾母知道她是又記恨上她爹了,歎氣道:“可是富貴人家三妻四妾是常事……”


    “誰要嫁那些左擁右抱的家夥,我鍾越紅才不與人分享,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而且,誰說富貴人家就一定三妻四妾了,將軍娶的還是男人呢,不也沒有納妾嗎?說到底,就是那些人貪心而已!”鍾越紅氣憤道。


    鍾母無奈地笑了笑,安撫道:“行,那阿娘明日就去廟裏拜拜,保佑我們越紅早日遇到一個隻鍾情於她的蓋世英雄。”


    鍾越紅被她逗笑。


    午飯很快就好了,燉了個老母雞湯,新鮮豬肉搭配著素菜炒了幾道家常菜,還有熱騰騰出鍋的豌豆飯。


    “有勞伯母了。”燕明庭舀上一大碗飯,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手藝不太好,兩位大人將就著吃點吧。”鍾母靦腆地笑了笑。


    “哪裏,我就愛吃這些家常菜,有味。”燕明庭說著,暗中用膝蓋頂了一下趙夜闌。


    趙夜闌白了他一眼,而後迎上鍾母老實巴交的殷切目光,道:“嗯……我也是。”


    燕明庭和鍾越紅同時低下頭忍笑。


    趙夜闌:“……”


    用過飯後,鍾母還要出攤,就留著鍾越紅看家,然後送他們一起往外走去。


    “伯母,你是不是有事想說?”燕明庭見她不斷地搓著袖子,欲言又止,道,“咱們也不是外人,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噯……”鍾母迴頭看了一眼,與家裏隔了一段距離,才期期艾艾地說,“將軍,大人,有一件事我還想請二位幫幫忙。你們的眼界比我寬,應該認識不少青年才俊吧?”


    燕明庭立馬猜到她的意思了:“您想給越紅擇婿?”


    “我哪敢擇婿啊,我是什麽身份?”鍾母笑著擺擺手,歎氣道,“我就是怕她被人騙了,如果你們有覺得適合她的人,能不能幫著撮合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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