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的解藥,求取的代價是人性的黑暗。——終焉教皇卡蒂娜


    一株忘憂草,一滴思念淚。


    一杯清晨阿提卡斯花瓣上的露水,一碗永冬雪國深處融化的堅冰。


    一段摯愛之人的記憶,一桶汙濁的鮮血。


    怨念,無憂。


    終焉,汙濁。


    這是忘憂的解藥,也是惡魔的窺探。


    這是內心深處的扭曲願望,也是純淨而黑暗的自我欺騙。


    死亡千年的身軀依然腐朽,那汙濁的靈魂仍在深淵的最深處掙紮。


    與神棄之人為伍,因怨恨而不斷前行。


    沉睡著的亡靈,無邊無盡的黑暗。


    觸動了封印的,是一個用靈魂交換荒謬之物者,不詳因此從黑暗中蘇醒。


    那是幾個時代之前的邪惡宗教,聚集著被神拋棄之人。


    那是一群因神的加護而心懷怨恨之人——憑什麽?憑什麽他們是戰士,我們卻隻能當廚師?憑什麽?憑什麽他們是音樂家,我卻隻能當個屠夫?


    怨恨不斷累積、疊加,世世代代。


    於是一群人聚在了一起。他們唾棄神明,拋棄神明。最終,也被神明拋棄。不僅如此,就連他們的後代都毫無加護,自然也沒有戰鬥能力。


    有些人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珍惜神明的加護,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意氣用事,連累了自己的孩子們。但是更多的人感到的不是悔恨,而是對神明更加入骨的怨恨。這份怨恨讓他們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我們為什麽不造一個新的神明?


    是的,每個人都可以自己選擇,都可以通過某種方式獲取自己想要的力量。隻要召喚出屬於自己的神明,他們就可以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不,不僅僅是這樣……


    這個世界的秩序應該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應重新書寫!


    虛偽的神明終將倒下,分崩離析的世界蘊含的是嶄新的生機,那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於是,卡蒂娜作為背叛神明的教皇,在眾人的期待中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終焉的新教皇。


    倒立的十字架鑲著一顆華麗的紅寶石,詭異而尊貴。


    拿到權杖的她感覺到,這就是權力啊。


    可是,身當其位,便應受其任。


    在萬眾矚目之中,她離開宗教,隻身前往世界各地旅行,查閱各式各類的禁書,最後竟然真的找到了蛛絲馬跡。


    那是一篇被封印在極地深處的筆記,她輕而易舉地將封印破開,找到了答案。


    一個瘋狂的魔法師這樣寫道:召喚出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生物需要人血,靈魂,怨恨,強烈而陰暗的願望,四大深淵之物和四句謎語。那生物是神明嗎?我不知道。


    筆記在這裏戛然而止了,沒人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麽。


    她將眾人的希望帶了迴去。


    從那天起,他們找到了宗教的方向——召喚不存於這個世界之物。他們高傲地相信,自己是天地之靈,又是召喚者,隻要用心祈禱,神明一定會給出答複。


    他們曆經周折,用了五十年時間找齊了所有的東西。


    那天,天空是血色的。


    年老的卡蒂娜顫顫巍巍地走上了詭異的法陣,嘴唇輕輕蠕動著。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神明降臨了。


    而神明……實現了他們的願望。


    他們的靈魂被永久地封印在了深淵的最深處,在那個扭曲陰暗的世界裏,在那個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裏,痛苦著,哀嚎著,扭曲著,懺悔著。


    但,並非隻有他是神明。


    女神察覺到了異常,聯合召喚地的神明和深淵之主齊心協力,共同將邪神封印在了虛空之中。據說封印之地極其巧妙,至今無人找到。


    而那種存在,隻要有人得知他的姓名或者向他祈禱、獻祭,他便足以脫困。為了阻止他的脫困,三個神明聯手抹去了世間關於終焉的一切存在,包括那個邪神的姓名。但為了以防萬一,三個神明各自留下了後手。


    一位,將深淵之物封印在了最為艱險之地,並加以隱藏,一切常人不得觸碰。


    一位,駐守於時間與空間的夾縫,有朝一日若是其脫困,便召喚異世英傑將其再次封印。


    一位,將這段故事塵封在了禁書的最後一頁,在光與暗之間設下燈塔,每一百年,舊的守塔人悄然離去,新的守塔人來此加固封印。


    但是,邪神也留下了後手。


    神明的手段,不可說,不可視,不可知。


    發覺之時,命運已被邪惡侵蝕。


    君臨與呆站著的金發姑娘麵前,卡蒂娜知道,她已再臨於此。


    隻是,她已不再是她了。


    她是邪神降臨的通道,是繞開封印的鑰匙。


    “人類,說出你的願望。”


    “我想讓我的姐姐重新醒過來,不惜一切代價。”


    “你,想要複活死人?小姑娘,這代價,你承受不起。”


    “無所謂,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那麽,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你了。你的靈魂,你的身軀,都是我的,是我降臨的通道。就算這樣,也可以嗎?”


    女孩抬起了頭,眼神中沒有一絲光芒,隻是淡淡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無所謂,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複活你的姐姐對我來說並不容易,但是如果召喚出邪神大人xxx,他便會替你實現一切願望。”


    “我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隻有姐姐能否迴到我身邊。”


    “我可以將其的靈魂抽離,配合你對她的記憶殘片讓她的虛影存在於這個世界。待到邪神大人降臨,在改寫秩序之時,便是你姐姐真正複活之日。隻不過,如果抽離你的記憶殘片,你就會忘記她的很多事情。她存續的時間越長,需要的記憶碎片就越多,並且,抽離的越多,你忘記的也就越多。當然,你也可以虛構一些關於她的記憶,隻不過從你身上抽離的一切記憶都是為了你姐姐的存續,一旦她對自己的過去不斷產生懷疑,她就會失去理智。這時的她將會不斷消耗自己存續的時間,直到消失殆盡。”


    “無所謂,開始吧。”


    那麽,宣誓吧,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吾教的信徒,永生永世忠於吾主,為了解放吾主而甘願奉獻靈魂!”


    “我宣誓。”


    “很好,我會幫助你。從今天開始,你就背棄了你的神明。神棄之人,就應該互幫互助。隻是,你要記住,自己不是被神明所拋棄,而是主動拋棄了無情的神,投入主的懷抱將是你永生的榮幸。”


    ……


    “……記憶碎片……喝藥……忘憂的解藥……讓她不再去想過去……”


    這是……哪裏?


    耳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好像……有人在唿喚自己的名字?


    她眼皮不斷顫動著,緩緩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金發少女。


    這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讓她不知說什麽好,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後卻成為了一句異口同聲的你是誰。


    也許,有些東西、有些人命中注定就要相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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