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怕他、懼他、厭他、唾他……


    不要說世家貴女,就是那朝堂上沽名釣譽的大臣們見到他,都會發怵。


    可五年後的相府一遇,美人冷眸,麵色淡然。


    她根本無從畏意。


    與他汙濁不堪的劣跡比,相府嫡女出塵世人皆讚。


    可君少決知道,紀清芙從未將他與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相提並論過。


    她心中是非明確。


    並不排斥他。


    隻是礙於身份。


    相府清名,紀明樓那老狐狸固執死板。


    紀清芙越不過那道屏障罷了。


    他收迴心思,目光落於嫡女柳葉彎眉,星眸淺低為他上藥。


    “昨日千歲爺身負重傷,是否就已經發現了這些隱藏的暗樁?”


    她突然抬眸,神情不明。


    而那被問話的男子卻是上挑著眉角,“你們來的時候,爺的人就已經發現這青山寺裏早已被人提前布置過了,隻是沒想到當日爺已經派人清掃了障礙,今日竟還有一批。”


    “對付小姐,這群人倒是舍得下本啊!一批不成又來一批。”


    沒有絲毫隱瞞,直言不諱。


    紀清芙轉過身,沒讓君少決看到她的神情。


    黑夜中,夜明珠的光輝盡數掩蓋,卻遮不住女子上藥時輕顫的手。


    纖細的指尖微顫,君少決感覺明顯。


    男子鳳眸不再一片溫涼,耳邊嫡女的話語也不再清冷無情。


    “所以千歲爺和五殿下才會到青山寺,可千歲爺怎會知我們有危險?”


    該有的疑惑,自然還是有。


    隻是這一次,紀清芙麵上沒有了防範。


    “青山寺來往人複雜,相爺一身正氣,出行都沒有多少護院,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危險自然存在。”


    相府近日來,在風口浪尖。


    得罪的人不計其數。


    紀顏玉在宮闈內,都能夠出如此大事。


    就更不要說這別的地方了。


    “千歲爺昨日為何不告知臣女這些?”


    君少決夜入齋房,渾身重傷,對此一字未提。


    明明他可以說出來,讓她知道,讓她心存歉意。


    可是君少決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那君少決聽到紀清芙這話後,卻是一笑,“爺若是說了,豈不真成了挾恩圖報之人?”


    “爺最擅長的就是讓爺問,這樣爺光明磊落的答,也不算偽君子。”


    你問,我就說。


    你不問,那以後再說。


    總歸,不可能不讓你知道。


    默默守護什麽,從來不是君少決的做派。


    主打就是一個有嘴說。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直球”戀愛觀吧!


    “臣女不值得。”


    她開口,傷口觸目驚心,血腥味濃厚,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


    這是因為她才受的重傷。


    可君少決那樣一個玩弄權術、身高位重之人,怎會……


    因為相府權勢嗎?


    紀清芙如今可以肯定,不是。


    因為她……


    她不值得!


    “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不值得誰值得?”


    “您是皇叔,於情理,臣女都不該讓您舍身犯險。”


    “嗬,到如今還想用一句皇叔打發爺?紀清芙啊紀清芙,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啊?”


    他一把將紀清芙拉近,女子纖細的腰肢如柳,身嬌體軟在懷。


    想要動彈,卻在聽到男子一聲“嘶”後,也停止了掙紮。


    如此安穩,倒隻引得男子一陣輕笑。


    “爺對你的心思,你豈會真不明白?畢竟,小姐這般聰慧。”


    紀清芙身子一僵,花容有些失了態。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二人早就有過。


    可這一次,她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如先前一般,將一切都甩在了君少決是看上相府權勢上。


    一向自詡淡定清冷的世家女,第一次心中有了拉扯。


    兩股力量互相牽製,不知何時已經有了傾斜,好像已經分出了勝負。


    見她不言語,君少決倒也不急。


    隻將下巴搭在女子發間,像是累了一般,閉目養息。


    “爺不急,小姐也不必著急拒絕。”


    他哪裏有受重傷的樣子。


    整個人倒是慵懶邪魅,頗有種享受感覺。


    愜意的時光很短暫,卻足以讓君少決迴味。


    懸崖上的人聲還未曾停。


    紀清芙給君少決穿戴好,二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逃亡。


    這一次,依偎在男子身側,她未見半分不適。


    “抱緊爺,這外頭風大,若是冷了,爺與小姐一樣也會心疼的。”


    他緊了緊手臂,黑夜中,紀清芙與他幾乎融為一體,那平穩跳動的心正好抵在她耳際,竟有些熾熱。


    而她,被風吹的冰冷的身子,也似乎灼熱了些。


    ……


    山洞的深處,一直都有路走,紀顏玉與君逸之拿著手中的火折子,走了很久,仿佛沒有盡頭一樣。


    直到風越來越大,二人這才驚覺。


    “這……這個山洞穿過了一整座山啊?”


    確實足夠令人驚訝。


    “你……你皇叔怎麽知道啊?厲害啊,怪不得讓你帶著我與嫡姐直接往裏麵走……原來如此……”


    “厲害,厲害!也不知嫡姐怎麽樣了?”


    “不對,你皇叔又沒有來過這裏,他怎麽知道這條山洞一直走能夠有出路的?”


    “我知道了,這次追殺是不是就是你們安排的,我靠,好心機一男的。”


    “你是不是對一切都知情?我就說你們叔侄倆怎麽能夠不顧性命直接跳下來,搞了半天是自導自演……”


    越說越起勁。


    就在紀顏玉覺得自己快要成福爾摩斯時,那君逸之直接戳破了她的想法。


    “二小姐當真這麽想我叔侄?”


    那君逸之一副蒼白樣,火光下,愈發白了,看得紀顏玉心慌。


    她住了口,到底道了句,“其實也不是,那九千歲外界傳言雖然十分不堪,可卻對我們相府沒有做過什麽……”


    “所以,二小姐又何必說先前那番話?”


    君逸之一改往常,倒有些認真。


    紀顏玉凝噎,她有些尷尬,“我……不管怎麽說,是我小人之心,但實在是九千歲與我嫡姐不能有牽扯,我實話和你說好了,我與嫡姐不能與你們有牽扯。”


    想要活命,就是要和他們劃清界限。


    可那早上的晨夢,似乎又在預兆著什麽。


    兩種可能嗎?


    紀顏玉不知是黃粱一夢,還是真的會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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