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下個不停,雨腳咚咚咚踏在屋簷,令人莫名的沉悶。堇荼隻身站在紫微宮大殿前,神情蕭散。一陣來路不明的寒風灌進袖子,她不禁寒顫,趕忙拉緊了雲袖。


    這一趟迴來,她已然擁有菩提二境的精神力,於是征得花朝七仙同意,將花神界煉入識海中,完全成為了這顆七階位麵的主宰,並且為華藏玄師在流光海中安下一個小居。這下,她可以調動花神界的力量,短暫抗衡天命十一境強者,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聖帝終於破入天命十四境,紫微垣也有了自己的巔峰強者,不再屈於太微垣之下。而從蒼梧劍闕中迴來的墨長風也緊接著破入天命十一境,追上了二師姐的步伐。大師兄出征,冷月近來忙活不停,修煉也耽擱了下來。


    祖龍歸來後,十六仙閣立即以一首小詩宣布了三則預言:


    熯天熾地吞瀛洲,三途湮洪決古墟。


    長煙朔漠贔風旋,寂聲寥原獨惘然。


    詩中將三處首發三隻壞劫的地點指明:瀛洲界域、古墟神星以及黃色荒漠區。


    第一則預言已經實現一半,十六仙閣借此地位大漲,聲望達到了頂峰,絲毫不遜於沉澱無數年月才確立獨尊地位的三帝宮。


    在“演揚清淨微妙法、拯拔眾生脫煩惱”的旗幟下,無數三垣新生代強者擠破頭去往十六仙閣拜師學藝,而十六仙閣在提高門檻的同時,趁熱打鐵召開“十六仙閣群英會”,場麵浩大程度不下於諸天神宴。但很多心氣高的強者並沒有參加,固執認為十六仙閣並非三垣勢力,不具有正統性,群英會的影響力也就不及諸天神宴。


    而三垣這邊,三帝早有協議,與十六仙閣結盟,所以並未阻攔。


    至於第二、第三預言放出,古墟神星附近數光年都沒有生靈居住,盡數搬離到安全地帶,落得一片白茫茫真幹淨,餘下死寂星空。黃色荒漠區倒還沒有什麽動靜,不過蠻荒鎮也在著手準備防禦工程,至少提高兩個級數。


    寒風清淩,堇荼正要迴轉時,冷月站在了她身邊,抻了一個僵腰,是長時間工作所致,“終於忙活完了,如今宇宙局勢越發嚴峻,各派勢力不斷發生鬩牆之爭,聽說又有什麽古書殘卷出世,吸引了不少勢力子弟前去爭奪,這麽亂了,十六仙閣還在攪渾水,真是頭大。”


    之所以會這麽混亂,和二十四神出征也是有關聯的。少了上神坐鎮,旗下的勢力便猖狂許多,甚至原本就是牆頭草的那些勢力,風吹苦海,直接倒戈十六仙閣。


    堇荼為她揉了揉肩,眉間憂思連連,“三途星河那邊情況也不是很好......”


    冷月輕歎一口氣,“是啊,祖龍去往那古廟之後,傳來的戰鬥波動越發大了。”


    話說時,隱隱聽見幾聲交錯的龍吟,又是一陣大波瀾。


    冷月還想再埋怨幾句,上方空間波動,聖槐序的身影出現在那裏。


    兩人行禮:“聖帝!”


    聖槐序玉冠星袍,眺望古廟方向,神思幽沉,“你們守好紫微宮,本帝去查探一番。”說著,身形一閃,消失在空中。


    冷月和堇荼相視一眼,也是無奈,轉身進入了大殿中。


    聖槐序一步一星域,跨越數光年星空,抵達青瓦古色廟宇前,靜觀十二白石圓塔,等待著什麽。


    不一會兒,空間波折,軒轅昶和許讓塵出現,三人並肩而立。


    軒轅昶大笑,“上次真身相會,是在幾千年了。”次身相見倒是不少,最近的是在天地道宗的“滌古之議”上。


    聖槐序輕笑,目光落在神韻奇妙的許讓塵身上,詫異非常,“你,破入蝶變三千界了?”


    許讓塵淡然說道:“也是不易。”


    軒轅昶語氣十分複雜,話中三分讚歎,三分妒忌,四分唏噓:“你是新一代的第一位始祖了。”這個新一代,是儒祖、畫祖之後的近幾萬年來。


    許讓塵抬著螓眉,“始祖也不好活。我們走吧,闖一闖這裏邊。或許,還可以見一見舊人。”她一直很忌憚在數千年前三垣神役中最後出手的那位老僧。


    她在造訪十六仙閣時就路過了古廟,但懾於氣勢,沒有深入,如今精神力登臨始祖境界,她可是非常有興致進入探個究竟。這古廟對她的吸引力,比蒼梧劍闕更大。


    三人走過十二座白石圓塔,立於古廟下,盯著匾額上“藥師道場”四個大字深深思索。


    大門訇然大開,飄出一句佛蘊十足的話語:“三帝造訪,貧僧有失遠迎。”


    三帝神色平靜,大步跨過山門,步入了古廟內。


    身後廟門應聲閉合,而眼前仙氣氤氳,是一片世外之境。


    許讓塵眸光一閃,抬手一拍,打散攔路遮眼的仙氣,現出了一片煙波江上。


    在煙波江上,一葉蘭橈上有三道身影,兩站一坐。站著的兩位身姿窈窕婀娜,應是女子,而坐著的那位,身周浩然正氣,宛如獨釣寒江雪的老翁,大概是男子。


    聖槐序和軒轅昶都看不真切,隻有許讓塵認出了那三人,神色一變,“儒祖,畫祖,羨漓女帝,三位竟在這古廟中!”


    聞言,聖槐序兩人心神一蕩,大為震驚。這個紀元留名的兩位始祖——儒祖池崇禮、畫祖簡兮苒,以及失蹤日久的紫微玄帝之妻羨漓女帝居然都容身於此,傳出去不得舉世巨震?


    儒祖一襲尋常布衫,白發皓然,垂釣煙波江上,看不清真實麵容,“天市垣出了你這麽一位新晉始祖,已經淩壓於三垣之上。”


    許讓塵撥正道:“儒祖說差了,三垣一體同生,不存在淩壓的說法。”


    羨漓女帝立於畫祖身後,應是侍女。她姿容絕代,冷冷說道:“那《三垣密約》你怎麽解釋?”


    許讓塵對羨漓女帝就沒有那麽客氣了,語氣倨傲地說道:“這是三帝之間簽署的約定,你無權過問。聖相期敗亡苦海,但密約仍在,紫微垣的命運不會改變。再者,放棄一方,為更多生靈博取機會,這本就是生存之道,也是取舍之道。”


    羨漓女帝心中氣憤,明明是你們逼迫紫微玄帝簽下的,又駭然發動三垣神役,狼狽苟合,陷殺玄帝於苦海。她正想多雪白真相,見畫祖有話言說,便沒有再發聲。


    畫祖一襲月白神衫,純純的謫仙之姿,神目皎然如月,“我們無意插手三垣之事,此次見麵,隻是想向紫微聖帝討個說法。”


    聖槐序神色一緊,盡力淡然地迴道:“畫祖但說無妨。”


    畫祖質問道:“三垣神役中,你背刺玄帝,盜走《雲深不知處》,是他敗亡的一大誘因。而後七星勺流光落入你手,你將其嵌入寰宇大陸,任由天市女帝打碎七族神格,如今更犯下殺戮殆盡之罪行,你可認罪?”(天璣一族是玄帝母族,聖族是玄帝父族。)


    聖槐序身軀輕顫,唇齒鐵青,旋即又抬出了上位者的氣場,“畫祖是在伐罪本帝?”


    畫祖沒有再逼問,“如此說來,你是認了。本祖並不關係其中,不會出手,日後自有人會為玄帝料理生後事。”她之所以向他討伐說法,也僅是依著羨漓女帝的懇求。


    許讓塵站出來,“三位沒有別的事,就請放我們過去吧,不然鬧僵了,憑兩道次身、一個天命十四境初期可不是我三人的對手。”


    儒祖收束吊鉤,輕音濁重:“我們後會有期。”語畢,蘭橈消失,煙波江上也消失,仿佛不曾來過,隻有許讓塵三人耳邊龍吟聲聲。


    三人繼續行進,龍吟越發逼近。


    ......


    三帝進入古廟多年後方出,而黑色幽冥地傳來消息:二十四神即將清空一億裏殘魂歸來者之際,遇到了天命十四境級數的殘魂強者出手,死傷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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