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虛”內,今兮為救惜泠不斷壓榨“界動天瞳”,致使瞳力嚴重透支。


    此時,他非但無法再驅用“界動天瞳”之力,甚至視野內一片黑暗。


    墨攻上前感應檢視,道:“你的瞳孔損傷嚴重,現如同一個垂死的生靈。得盡快找到合適的滋養之物,令其複原才是。”


    “總長放心,我自有計較。”畢竟今兮體內有一顆生命之樹,他又有資格進入“花錦”星辰和“青虹淵”,這些個盛產生命能流之地,當有可複原“界動天瞳”的辦法。


    “龍驤厚土”之行告一段落,來自各門各派的修士都悻悻而歸。


    利修心有萬般愧疚,但無法言說,隻能向今兮拱手拜別。


    墨攻關切道:“下一步你們想去哪裏?”


    今兮不假思索道:“去‘藏鋒閣’與弦月會合。”


    內心總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一定要去“藏鋒閣”看看。或者說,這是鍾離軒內心的聲音。


    “也好。”墨攻知道今兮尚有許多未了之事,又道,“我在撫州有個山莊,不如隨我去稍事歇息。你們此行也吃了不少苦頭,先行調養一番。”


    今兮哈哈大笑:“總長真是財大氣粗,在撫州都有豪宅。”


    撫州,朔今城,“墨影留香”別院。


    該大院和今兮當年執掌的“千秋書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兮饒有興致地和墨攻兜轉了一圈,入住客房後便頂不住困意,倒頭就睡。


    待醒來,已是星月高懸。


    “外麵有聲響。”今兮知道其他三女都住在自己緊鄰的客房中,除此以外當無他人,疑道,“是誰到現在還沒安睡?”


    帶著牽掛推門而出,月光下一個嬌俏的身影獨坐在石幾旁,正聚精會神地翻動著手中的金色書冊。


    “惜泠。”今兮上前輕輕喚了一聲,卻著實將她嚇得不輕。


    隻見惜泠滿臉疲累,更有兩行清淚在夜風中輕輕飄蕩。


    今兮不禁關切道:“你怎麽了?”


    惜泠又沉浸在手中的《傳奇之書》裏,並淒艾地碎碎念道:“我在找恢複你眼睛的方法。可是如此寶物,為什麽找不到合適的功法。”


    一邊說著,一邊愈發急躁抓狂,對著書冊一陣猛翻,於是哭得更甚。


    今兮劈手奪過《傳奇之書》,那些翻頁頓時凝為一體,隨後他一把將惜泠抱入懷中,心疼道:“我的眼睛遲早是能夠複原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要讓我再操心。”


    這一抱,惜泠的情緒徹底崩塌,在今兮懷裏哭得梨花帶雨,抽泣道:“我知道,隻是我之前說過,我不再是需要保護的那個惜泠。可是這次,卻又拖累了你。”


    今兮笑著輕撫惜泠的如水發絲,道:“出生入死了那麽多次,我們之間又何來拖累之說?傻丫頭,你是我重要的人。”


    此時,今兮如觀察四周,不難發現還有一位不眠之人。


    她立於樹下,默默觀察著花前月下,雖然內心波瀾難抑,但她的表情早已習慣了古井不波的偽裝。


    想著剛認識的時候,恨不得致對方於死地,現在卻甘心成了他的追隨者,人生際遇實在過於奇妙。


    將惜泠哄迴客房歇息後,今兮又聽到了識海內鍾離軒的唿喚。


    “怎麽這裏也有一個不眠之人?”今兮不禁調笑道。


    鍾離軒的神情則有些複雜,問道:“我們來此的路上,可是途經過一家‘鍾離大院’?”


    今兮這才恍然大悟,他確實也有注意到,但當時過於疲累,加上一直在和墨攻攀談,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此時問道:“這不會是你的家吧?”


    鍾離軒陷入了痛苦的思索:“我覺得應該是,它給我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但此間的記憶卻又非常的模糊和破碎。”


    今兮笑道:“那我們去看看不就行了?”


    鍾離軒點了點頭:“你說你沒有原先的記憶,我又何嚐不是?尤其是對於自己來‘天域’之前的記憶都不太明朗,蘇叔叔和尚叔叔也不肯言明。哎——”


    第二晚,今兮便乘著星夜而出,行至一幢大門緊閉的大宅前。


    匾額雖結上了一層厚灰,但“鍾離”二字還是依稀可見。


    “鍾離兄,看來你們家以前也是個名門望族啊。”今兮調侃道。


    鍾離軒則思緒萬千,並沒有心思和今兮打哈哈。


    換他主導思想中樞後,一個箭步躍上半空,隨後無聲無息地翻牆而入。


    看著眼前的院落、屋舍、迴廊,還有已經幹涸殆盡的池子和枯敗不存的花園,諸般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孩童的歡聲笑語,充斥在每個角落,另一個關切的聲音不斷地說著“小心,別摔著”。


    鍾離軒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開始在大院四處狂奔,並不時地環顧四周,可是因為記憶裏的莫名阻力,令自己頭痛暈眩不堪,最終禁不住抱頭跪倒。


    “為什麽?為什麽我就是想不起來。不,我一定要想起來!”鍾離軒大汗如注,他看見自己淌下的汗珠匯入前方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麵中。


    他循著裂縫延伸的方向看去,發現這裏曾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其中一道極深的裂痕特別醒目。


    鍾離軒急忙上前,雖然失去了一萍眼睛的視力,但他也足以分析出眼前這條裂痕的端倪,自語道:“這條裂痕被劈得如此幹淨利落,顯然是一把神兵所為。而且這裂痕的輪廓和紋路很是特別,怎麽感覺有幾分熟悉?”


    此時,一個名稱在鍾離軒的腦中閃過,不由大喊出聲:“破日開天斧!”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激動地直接向後坐倒,竟無力再站起來。


    “蘇叔叔他……曾在這裏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所以他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麽?”鍾離軒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接下來似乎又感應到了什麽,索性直接動用“空間跨越”瞬移至一片破敗荒涼之地,一棟斷壁殘垣的屋子格外顯眼。


    “這裏也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同樣也有‘破日開天斧’的氣息。”鍾離軒能做出這個判斷,是因為通過剛才那條裂縫中殘留的氣息與此處比對而得。


    循著破碎的地麵,他又一路暴走,很快便發現了另一個高手殘留的氣息。


    鍾離軒分明地感受到濃鬱的強焰之力,唯有和蘇漫城同等級的高手,其戰意和氣息才能夠殘留至今。


    這時,某種猜測在腦中閃過,他下意識地取出一枚“天鳳火種”,緩緩靠近那團氣息殘留處,竟出現了感應,亮起了明晃的焰芒!


    “怎麽會?”鍾離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住搖頭道,“這殘留的氣息竟然是瀟瀟,她竟然在此處和蘇叔叔交過手!”


    想到當初自己在“鬥姆沁水大陸”的“琉璃集”作戰陰宿生靈時,蘇漫城與遊鳳遭遇,那時便彼此表現出熟人的態度(見卷二第三十四迴)。


    原來在這之前,二人已有不小的交集。


    此次故地重遊,鍾離軒先後經過的兩塊戰場,分別是當年蘇漫城對戰“熱海死士”(見卷一第六迴)和鍾離拓死戰來自“大臧原”的“天鳳公主”萊翊(見卷一第三迴)的地點。


    或許是因為鍾離家沒落已久的緣故,至今都無人打理這廢墟之地。


    一時無法再深入思索,鍾離軒又折迴當年蘇漫城和“熱海死士”的那片戰場,潛意識令他推開了距離戰場最近的那棟屋子的門。


    今兮也一直在觀察整個鍾離大院的情況,此時對鍾離軒道:“這棟屋子雖然老舊,但處於整片大院的核心,乃地氣最旺之處,應是主人的居所。也就是說,是你的父親的屋子。”


    這句話正可謂是一句中的。


    “父親……”鍾離軒再次用力思索,此時腦中竟出現了一張親切的國字臉,正衝著自己和藹微笑,可馬上又變得模糊不堪,但這已令他狂喜不已,“我看見了!是他,一定是他。而且這張臉,我似乎在哪裏見過。”


    今兮又抓住了關鍵:“是不是我們在‘東皇淨土’的‘放逐之地’見過的那個唿延覺羅?”他說的,正是鍾離拓的另影。


    “沒錯!”鍾離軒激動的心情難以平靜,“沒想到此次竟找到了如此多的線索,相信一定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如此折騰了一番,鍾離軒徹夜無眠,幸得這副軀體是一體雙靈,待天明後,又是由今兮來完成接下來的使命。


    一早,風間清柔便候在今兮的門外。


    “何事?看你一臉凝重的樣子。”今兮見狀問道。


    風間清柔鄭重道:“來自弦月大人那邊的消息,他們在行動的過程中遭遇了一些麻煩,薑霽公子更是離奇失蹤了。”


    “什麽?”今兮大覺不可思議,“他們一行人一起行動,怎麽就他失蹤了?而且薑霽修為那麽高,應該沒那麽容易中套吧。”


    “不僅如此。”蘭畹兒則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道,“那個臭臉風飲言似乎也碰到些狀況,現在弦月公子急著召我們過去。”


    “藏鋒閣……”想起昨天在鍾離大院的見聞,透過鍾離軒的意識和記憶,今兮感到這個地方比起鍾離大院,隻怕也是個故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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