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羅妖心毒流,屬“九靈”之“瘟”,但它比任何見血封喉的劇毒都更為霸道。


    因為它集結了世間萬千心魔,又以煞血淬煉成妖,專門毒殺生靈神魂,在“瘟靈”中足以位列九重天的程度。


    此時相麟烈肅然凝神,洶湧澎湃的魂力正化作滾滾激流匯入手中金筆,霎時豪光怒放,將周遭毒流隔絕在外。


    同時金筆在陣陣唿嘯中暴長成一支擎天巨筆,筆上盤繞的金龍竟如靈性洞開般活動起來,但見龍鱗燦燦,龍目爍爍,龍須騰騰。


    “無量陀羅,當年我放你一條生路,卻由得你如今造就這方惡海,看我如何毀了你!”相麟烈筆鋒大起,看似笨拙的巨筆在他手中卻靈活到了極致,瞬時便在滿目毒流中綿延出璀璨的金色墨跡。


    隨後金龍齊出,嘯聲震海,與這龐大無際的瘟靈激烈絞殺。


    今兮受相麟烈的保護,處境暫時安全。


    雖始終閉著雙眼,卻將這瘟靈的行蹤盡收眼底,於是道:“前輩,這瘟靈似乎是一種‘意識之毒’,與剛才我們看見的那些粉塵或有關聯。我不妨將適才收取的粉塵釋放出來,給你潑墨如何?”


    “甚好!”相麟烈的金筆沾上粉塵後聲勢大漲,儼然在毒流環伺的殺伐中繪製出了一副浩蕩瀟湘,“瀟湘無覓!”


    話音剛落,海域之內瀟瀟逐淵,金龍狂舞,在前方的無象無形中驚出一蓬斷滄逆海的亂彩,隨後便聽見一聲痛嘶響徹八方。


    “成了!”今兮感到這瘟靈的氣息弱了下來,於是催動“河洛川禦”再度疾旋,風卷殘雲之下,毒流再無供給,快速衰退下去。


    可就在毒流退散視野漸漸清晰之際,今兮看到了海底深處那隻渾身暗綠,擁有上千藤蔓觸角,被無數灰黑色怨魂纏繞的巨植妖物。


    如果說之前的海域鯤鵬和劇毒瘟靈是龐大無雙,那麽這妖植則可以用無處不在來形容!


    今兮又看向相麟烈,發現始終自信昂揚的他,此時臉上卻多了一層難掩的灰敗之色,顯然在剛才與瘟靈的戰鬥中吃了虧,不禁問道:“前輩,你中毒了?”


    相麟烈苦笑道:“那些粉塵又何嚐不是一種‘意識之毒’?適才能夠那麽順利地打退瘟靈,也不過是個以毒攻毒的法子,難免會受些影響。”


    海底深處,一個森然而渾濁的聲音在二人耳畔炸起:“相麟烈,你個不自量力的東西。老天真是有眼,讓你落在本座的手中,可以親手宰了你!”


    相麟烈沒想到當年還是隻野蠻妖植的無量陀羅竟開了靈智,能夠口吐人言,不禁大笑道:“會說兩句人話就當自己是高級生靈了?看誰先宰了誰!”


    無量陀羅見今兮兀自驅動著“河洛川禦”吞噬自己的意識養料,焦急之下碩軀一動,藤蔓齊出,在他們二人周遭交錯成了一座巨大的海域牢籠,喝道:“你們剛才已中了‘鯤鵬化光’和‘妖心毒流’,這些都是本座‘煞血心念’的前奏。準備在我的意識殺伐中沉淪吧!”


    說罷,藤蔓交錯中發出一陣陣難聽的音符,頓時令二人身體與靈魂麻痹,動彈不得。


    “河洛川禦”不禁停了下來,後被一條藤蔓重重拍落,墜入無盡深淵。


    今兮看著眼前一幕,竟連唿叫的力氣都沒有。


    再看相麟烈這邊,似乎正在努力地抵抗著某種能量的入侵,可隨著一聲痛唿,他整個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沙化。


    無量陀羅得意的笑聲充斥整片海域:“哈哈哈,此處既是我的‘意識之海’,自然一切都以我為核心,就算你是‘天命畫師’也無法逃脫!”


    “豈會讓你得逞!”今兮受相麟烈的保護而未中“妖心毒流”,暫時還沒出現沙化的跡象,於是急忙感應“河洛川禦”,發現它墜入了深處的一片幻彩沙暴中,猛地心生一計,“前輩說‘無量陀羅’受自己的心魔所困,會否就是這團沙暴?”


    念罷,“黎洛冰心”再起,深處的幻彩頓時向上不住井噴,並發出刺耳的嗚嗚聲。


    “住手!”無量陀羅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吼叫。


    今兮被吼聲震得神魂潰亂,但兀自強撐著道:“既然你要致我們於死地,我也不介意拉你陪葬!”


    說罷,“陽神雛羽”已出現在頭頂,絲絲火焰自頭頂貫入,頓時令自己魂力肆虐,位於深處的“河洛川禦”更是瘋狂自旋。


    嚎——


    “無量陀羅”不再留手,一條巨大的藤蔓如同天外奇刃殺刺過來,直接將今兮貫穿。


    今兮鮮血狂噴,頓時被無邊煞力侵襲得六神無主,隻能看見身旁不遠處的相麟烈已然沙化了一半。


    而那條藤蔓正在歡快地吸噬自己的鮮血,並在飛快地異化生長。


    整個海域都是“無量陀羅”可怕的笑聲:“哈哈哈,絕無僅有的‘玲瓏之血’,最終還是盡歸我腹。咦?”


    就在它進一步驅動藤蔓探索之際,發現撞到了一片奇異的能量團,正是今兮“紫薇天心”內的力核。


    今兮的生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流逝,雖然臉上還掛著倔強的笑意,可卻是已經失去了所有能夠反抗的力氣。


    此際,藤蔓侵入了自己的內心,並重重地撞上自己的力核,頓時再也支撐不住,就此昏死過去。


    說來奇怪,“無量陀羅”的藤蔓遇上今兮的力核後便戛然而止,甚至力核反彈出一股令自己極其不適的渡化之力,瞬時侵入藤蔓,當場被暴裂成絲絲纖維。


    隨後便看見今兮身上血洞般的傷口處,一顆光點浴血而出。


    “千麵佛膽!”無量陀羅的聲音頓時變得有些驚恐,隨後被力核中散發而出的光芒迅速綿延覆裹,最終竟在這光芒的作用下發生了類似“石化”的變故。


    已沙化一半的相麟烈在此時戛然而止,隨後如時光倒流一般重塑軀體,但之前不斷沙化而累積的各色沙塵卻凝成一團,停在他的掌心。


    隻見相麟烈將沙塵擲向身旁重傷瀕死的今兮,沙塵迅速填入傷口,奇跡般地拉扯著所有的創麵,漸漸收攏愈合。


    在意識即將湮滅殆盡的最後一刻,今兮終於從鬼門關迴來。


    雖然腦中兀自渾渾噩噩,但力核及時傳遞給了他重要的信息,慘白無血的臉上現出一絲滄桑的笑意:“原來如此,沒想到透過‘無量陀羅’,還能讓我探索到這顆力核的密辛所在。”


    說罷,力核的力量化作絲絲光流在右手指尖匯聚,並向著下方深處隔空彈指一擊。


    一陣陣波動自深處遙遙傳來,隨即二人便看見一條海底通道徐徐洞開。


    相麟烈眺望下方道:“這條通道竟是進入‘無量陀羅’的體內世界,這生靈竟進化如斯!”


    今兮疑道:“‘無量陀羅’是受我力核影響而僵化,繼而暴露出了自己體內的另一方洞天。那麽它這個體內的世界,會與我這……‘千麵佛膽’有關?”


    他也是從“無量陀羅”口中第一次聽說“千麵佛膽”這個名字。


    “不止是和你的力核有關。”相麟烈道,“核心應該還是《力量圖譜》,或者是《十邪圖》。”


    海底通道的盡頭,一聲聲莊嚴的梵唱在耳邊響起。


    隨後便看見正前方佇立著一座巨大的金色佛殿,形如祥雲,瑞氣騰騰,屋頂之上佇立著一座怒目戰佛之金身,手持太歲鋼鞭。


    “此處怎得如此熟悉?”今兮猛地響起自己當年在“行書巷”學藝,入“雲海潭”試煉之時,曾進入道一個叫做“驚寂禪寺”的地方,在那裏得到了與自己力核相匹配的“魂核”,還收服了一口玄青大鍾,得到了“禪魂印記”(見卷一第一百二十二迴)。


    可當今兮行至佛殿門前,卻見偌大的牌匾上寫的並非是“驚寂禪寺”,而是“無相摩訶”。


    此時,他又響起當年來到驚寂禪寺時,宋寒柏曾說過該處與霖海的“無相摩訶”極為相似,隻是當時自己並未深究此節。


    “這樣看來,這兩處必有關聯!”今兮有“禪魂印記”在身,自然對周遭的梵響不再感到壓力。


    想著會否再遇上當年那個醜陋的敲鍾老僧,卻見一個身著白衣、相貌白胖的中年僧人出現在眼前。


    今兮正想著如何發話,白胖僧人卻突然一屁股坐在了門前,口中默念了一句佛號。


    隨後周身蕩漾起一層層金色的法環,最終形成一道晦澀的圓形禪紋,自旋不休。


    “阿彌陀佛。”中年僧人的嗓音出奇的渾厚動聽,“無邊法度,無相摩訶。這世間的本相,是真是生,還是幻是滅?你們能夠迴答嗎?”


    “竟是個癡僧。”相麟烈上前調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自己進入一次幻滅,不就能體會到生死真意了?”


    中年僧人竟對相麟烈的這句玩笑話苦苦思索起來,忽又問道:“那佛和魔區別又何在?既出自同源,為何又彼此對立?”


    相麟烈對僧人的癡態嗤笑不已,正欲繼續迴答,今兮卻搶道:“因為佛有千麵。雖有普度眾生之心,卻無駕馭乾坤之力。”


    白胖僧人頓有所悟,猛地抬頭怔怔看向今兮,一雙水盈明目煥發出層層亂華霧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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