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節省時間,林慧怡還讓轎夫們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建章宮。


    才剛走到寢殿外頭,她就聽見了宇文敞的笑聲,隨後便是一陣年輕女子的說話聲音,聽著就是申曼君。


    她心一沉,不再耽擱,揮開阻攔的宮人,徑直進了殿。


    屋子裏,宇文敞與申曼君在榻上相對而坐。兩個人都衣衫半解,臉上也都有紅暈,剛剛做了什麽顯而易見。


    見到她忽然進來,都嚇得一激靈,趕忙捂著裸露出來的肌膚。


    撞見如此羞恥的場麵,宇文敞實在忍不住,帶著怒氣質問親娘:“娘,您進來能不能讓人通傳一聲!”


    林慧怡沒搭理他的抱怨,視線掃過低著頭的申曼君,又看向他:“你們剛才在做什麽?”


    雖然她心裏已有了猜測,可還是想要問個明白。


    “吭!”宇文敞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被親娘問及男女之事,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隻含糊迴了一句:“會見周公……”


    申曼君聽見他們的談話,忍不住將頭側到了一邊。


    她還是來晚了,若不是那個該死的小內侍,她多半是能趕上阻止宇文敞的!


    林慧怡心裏生氣,冷聲質問親子:“你就這麽等不及嗎?才剛選上,未行冊封名號就迫不及待把人拉上床!”


    “都選中了,詔書都下了,那就是皇帝妃妾了,冊不冊封能有多大區別。”宇文敞不耐地說完,又低聲道:“況且有沒人追究,有什麽不行的。”


    林慧怡已經不想再理他,又將問題拋給一聲不吭的申曼君:“曼君,你究竟怎麽想的?若你不願意為妃嬪,我可以幫你。”


    “娘!”宇文敞都驚呆了,他娘怎麽還想弄走他的妃子?自己對申曼君還是很喜歡的,於是擋在其身前,沉著臉道:


    “娘,你悄悄送走父親的妃嬪我可以裝作沒看見。但你不能這樣對我的妃嬪。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我還沒死就不能走!”


    “我沒問你,你閉嘴!”林慧怡朝著他冷喝一聲,又再問了一遍申曼君:“你到底想留下,還是出宮?”


    申曼君這才抬起頭來與她對視,歎息道:“太後娘娘,正如皇上所言,妾身已是他的人了,如何能走得了?何況,妾身還肩負著爹娘的期望,不敢違背。”


    宇文敞十分得意,當即就對林慧怡道:“娘,曼君已經清楚地表態了。請您快迴慈寧宮休養吧。”


    林慧怡不死心,想到申曼君從前的風采,又道:“這些東西你都可以不用管,隻要你想走,我就可以幫你。”


    申曼君咬了咬唇,看了眼身側的宇文敞,閉眼搖頭,道:


    “娘娘,妾身主意已定,請您不要再為妾身操心了。妾身也堅信,隻要自己有本事,在哪兒也能過得好,請您放心。”


    這下林慧怡也沒法了,說了句“你別後悔”,便轉身離去。


    她是真的有些失望,三個在女國子監學習過的女孩子,竟全都主動選擇了留在這個囚牢裏,做一隻困獸。


    然而對她的打擊還沒結束,自從申曼君三人被宇文敞選中為妃嬪,並深得寵愛的消息傳出去後,就有不少人打起了女國子監學生的主意。


    四月初,在部分朝臣的不斷慫恿下,宇文敞居然駕臨女國子監,又選了幾個女孩兒進宮侍奉。


    林慧怡當時就氣得差點兒暈過去,還是路司藥正好在場,及時給救護過來了。


    雖然又一次身心受創,本該仔細調養,但她豈能眼看著這些人,將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


    於是,她直接在建章宮守著宇文敞的“勝利凱旋”。


    跟隨他迴來的還有那群找事兒的官吏,林慧怡看著他們盡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心裏更加憤恨。


    她也不想再給宇文敞留臉麵了,直接指著他質問:“如此興高采烈,想來是有了大喜事兒,那就說給我聽聽吧。”


    宇文敞如今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甚至隱隱要和她對抗的態度,直接迴道:


    “確定是喜事,兒子又覓得了幾名佳人,個個兒飽讀詩書,想來十分有益於大渝血脈繁衍,讓母親早日膝下成群,可以含飴弄孫。”


    “混賬東西!”林慧怡被他這話氣得臉色鐵青,抬手就砸了個茶杯,喝道:“我興辦女學,原來是給你培養妃子的不成!”


    “那您還是為了什麽?”宇文敞倔強地要跟她對著幹,於是笑道:


    “當初不是您自己說的嗎?為了天下根本,要修女德成淑女,保證後代聰明睿智。怎麽,您忘了?”


    後頭的官吏刻意要給林慧怡難堪,於是都跟著附和:


    “是啊,太後娘娘,既然朝廷花了大價錢培養了這些女子,皇上挑幾個綿延子嗣有何不可?這還能驗證娘娘所言是否如實呢!”


    林慧怡氣得半死,指著他們大吼:“滾出去!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竟敢挑唆皇帝沉迷女色!來人,把他們都拉出去槍斃!”


    “娘!”宇文敞立即抬手阻止,憤憤不平地說:“我為你做了多少事,放腳,禁止守貞溺女,興辦女學,哪樣沒有我的支持?


    如今我不過就選幾個妃子罷了,又沒有虐待她們,好吃好喝地供著,風風光光。有什麽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的!”


    林慧怡被氣得胸口疼,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嚇得彩月和蘇蘇趕忙撫背,好半晌才勉強緩和一點兒。


    她凝視著自己這個兒子,聲嘶力竭地質問:“那你問過她們的意思了嗎?她們願意進來享受你這些榮華富貴嗎?”


    隨後又不等其反駁,便慘然一笑,道:“你問我為什麽?嗬,因為我看見她們,就想起自己,想起我的姐妹,想起前頭幾十年被皇宮毀掉的女人!”


    “我看過那一樁樁慘案,她們或自作孽不可活,或受人迫害,但我不覺得是人的問題。因為我看得見根源所在……”


    她連咳了好幾聲,嘴角都滲著血,但仍強撐著說完:“隻有消滅了後妃區別,沒有爭鬥的人,就沒有了爭鬥。”


    說完這話,她就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軟倒在彩月和蘇蘇懷中。


    她眼中含著淚,望著不遠處的兒子,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她不應該固執己見的,明明這就是一條錯誤的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上來。


    要是當初,她選擇了陸秋雁就好了,一切肯定會不一樣。


    就在這樣的懊悔中,她又一次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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