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一眾朝臣爭論不休,最後還是同意了吳王的方案,林慧怡心裏一哂。


    她算是看透了這些人,要讓他們同意一件事,從一開始必須提出更令其難以接受的論點,這個時候,他們會反對得極其激烈。


    而如果你退一步,折中調和一下,他們的反對聲就會漸漸變小。這樣才能達到自己本來的目的。


    畢竟比起外戚擅權謀奪皇位,還是讓皇後輔政,親王監督來得保險。


    就這樣,林慧怡輔政而不臨朝的地位就此確定下來。每日內閣交上來的奏章,她看著宇文敞批閱,隨後一一檢查,稍有不對,便指令其改正。


    因此,名義上隻是輔政的她,還是握住了權柄。


    宇文晟時醒時睡,等到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他剛醒過來便被逼著喂了一大碗補身益氣的參湯,還沒稍緩一緩,跟著又是一碗米粥送到眼前。


    他麵色不豫,想動手將其推開,卻始終使不上勁兒,於是臉色更難看了。


    正給他喂粥的薑容華還以為自己沒伺候好,惹得他不快了,當下臉色一白,跟著告罪:“皇上恕罪。”


    宇文晟試了好半晌才發現自己這是徒勞,隻得接受自己身體虛弱的現實,嘶啞著嗓子應道:“算,算了……”


    “那妾身繼續喂您了。”薑容華這才鬆口氣,舉著湯匙又輕輕吹涼,才送到他嘴裏。


    但由於昏迷過久,體力不支,他咀嚼吞咽得很慢,一碗粥還沒喝完,林慧怡就帶著宇文敞過來了。


    這會兒侍疾的妃嬪之首是李華妃,她早早出來迎接:“姐姐來了。”


    “這會兒什麽情況?”林慧怡忙拉住她詢問。


    “皇上剛醒,連話都說不齊整,薑妹妹在給他喂飯,其他的什麽都沒說。”李華妃笑笑,拉著她往屋裏走。


    二人身後的宇文敞聽見她們的對話,臉色暗了暗。


    進了裏屋,林慧怡看見宇文晟臉色蠟黃發黑,渾身無力地讓人扶著靠在軟枕上,喝粥的動作遲緩。


    她先讓宇文敞去盡孝,自己則去找太醫問話:“皇上情況如何?”


    “迴皇後娘娘,皇上雖然轉醒,但脈象虛浮孱弱,顯然是龍體已經消耗殆盡。若用藥物吊著,恐還能支撐一年半載。”幾名太醫老實答道。


    “唉,人各有命數,就是貴為天子也逃脫不了生老病死。你們都看著辦吧。”林慧怡歎了一聲,便不再多問,轉身迴了裏屋。


    此刻給宇文晟喂飯的人,已經換成了宇文敞,薑容華跟著李華妃等人站在一旁侍候。


    林慧怡朝她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出去休息,隨後便坐到床邊,不親熱也不生疏地說:“您醒了就好,這兩個月可把大家嚇壞了。”


    她也不說自己是什麽感受,隻說所有人的擔心。既給足了宇文晟麵子,也不需要強迫自己說違心之言。


    雖然她現在已經沒有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心理,但也真擔心不起來。


    宇文晟吃了個半飽,便也示意兒子放下碗,擦了嘴才輕聲諷刺:


    “哼,嚇壞的人多了,但我看,不包括你。咳咳,你看看自己,精神矍鑠,哪兒,像害怕的……”


    林慧怡也不在意,隻是淡笑著迴應:“皇上說笑了。妾身身為一國皇後,天下臣民的母親,就是心裏再驚慌失措,也不能表現出來。”


    宇文晟又哼了一聲,顯然很不高興,但很快又再度開口:“朝上是什麽情況?”


    林慧怡當然知道他問的什麽,便道:“自然是夏生這個皇太子監國,不過妾身與佛哥兒共同輔政。滿朝文武都盡心盡力,定不會亂了天下,讓皇上操心。”


    宇文晟聞言一哂:“看來你都,安排妥帖了,隻等著我死……”


    隨後,他嗤笑著說:“罷了罷了,不讓我操心就好,讓我也,死得了無遺憾……”


    宇文敞趕忙輕拍他的背,一邊還說:“爹爹,您不要這麽說,兒子與娘親,還有天下人都希望您平安無事。請您快點好起來,繼續愛民勤政。”


    “是我的好兒子,我沒選錯人。”宇文晟欣慰地笑了幾聲,隨後明顯精力不濟了,許久沒有動彈。


    見狀,林慧怡便起身道:“皇上方才蘇醒,恢複還需時日,妾身與夏生就不打擾了,讓您得以休息。”


    “嗯。”宇文晟應了一聲,就不作聲了。


    林慧怡和宇文敞退出來,讓他先迴去讀書,自己又找了李華妃和薑容華,叮囑了幾句才走。


    出到沒人的地方,菊英忽然開口:“娘娘,皇上病入膏肓,反正也活不久了,未免再生變數,咱們要不要……”


    她做了個隱晦的手勢,林慧怡看得明白,卻隻搖了搖頭,小聲迴複:


    “反正他活不長了,何必多此一舉。而且朝中大臣防著我的多了,一定有人盯著,我要是下手就正中他們下懷了。”


    “哼,那就讓他再多活幾個月吧。”菊英撇了撇嘴,不再多話,跟著她迴了建章宮中的臨時住所。


    宇文晟雖然蘇醒,但受身體情況限製,並不能親理政務。他也沒有插手,因而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讓林慧怡協同宇文敞處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宇文晟在諸多極其珍貴藥物的補益作用下,居然漸漸好轉起來,半年後就能如常走動了,隻是還不能過度勞累。


    這又讓林慧怡這邊的人提防起來,擔心他真的康複,又把林慧怡手上的權力奪迴去。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沒等她們動手,宇文晟自己卻把自己給作死了。


    原因還是在一個“色”字。


    宇文晟自以為身體好轉,能繼續活蹦亂跳了,便沒了之前無盡傷懷的死氣沉沉,又開始起了興致。


    一連個把月都在召幸妃嬪,之前沒被寵幸過的美人全被吃下了肚。


    宇文晟摟著懷中嬌弱可人的小姑娘,咳了兩聲,又笑著勾起她的下巴,道:


    “當時選秀朕就喜歡你,不過你那時太小了,隻能養著。誰知這些年一晃,朕忘了你。幸而你還有心侍疾,讓朕沒有辜負。”


    躺在他懷中的就是操美人,正昭三十七年選秀時方才十三,如今五年過去了也不過十八而已,正是青春少艾的年華。


    前五年都是因為年紀小排不上號,後來宇文晟沉溺於別的美人,早把她拋在腦後,所以才有今天這出。


    操美人被冷落後,早就找好了下家,得到了林皇後的庇護,對他其實沒什麽想法了。不過是想著在其駕崩前撈一筆也不錯,才半推半就地侍了寢。


    她聽見這些話心裏沒什麽波瀾,不過注意到他又咳嗽起來,還是主動給他攏了攏棉被,道:“皇上,天冷,您別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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