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聞言便是一歎:“她倒是心善,都這個時候了還為別人著想。”


    但這“心善”二字,聽在知曉陸夫人真麵目的人耳中,可就極為諷刺了。


    黃姥姥隻是出來幫楊嬪說個情,免得養女害了人家,如今見宇文晟已聽信她的話,便迴到裏間去了。


    由於是主子的養母,陸夫人的宮女就是再不情願,也不敢反駁黃姥姥的話,隻能臉色難看地認下。


    但林慧怡一見她們臉色大變,擔心事情有變,趕忙道:


    “皇上,您看陸夫人都這麽說了,那楊嬪就是無辜的。您可快些撤了懲治的旨意,寬慰寬慰她吧。”


    宇文晟自然應允,對臉色蒼白的楊嬪說:“是朕太心急了,錯怪了你。”


    隨即又對林慧怡囑咐:“皇後,楊嬪複歸原位,你再替朕多挑些禮物,莫讓她白受了委屈。”


    林慧怡聞言一笑:“皇上,若要楊嬪不白受這份委屈,光送禮可不行。”


    說著,她又瞥了幾眼,那群幫著陸夫人誣告楊嬪的宮女。


    陸秋雁,雖然讓你逃過降位的懲罰,但我也要再剪一剪你的爪牙。


    她方才已經明白過來了。陸秋雁這迴是自作孽不可活。估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真懷了孕,居然還想著陷害楊嬪。


    因此,林慧怡雖然對她反害了自己的可憐境況感到唏噓,但也不會放棄壓製她的打算。


    宇文晟感受到她的暗示,想也沒想便迴應:“這些小事,你身為皇後,自己做主就好,不用迴我。”


    “是。”林慧怡獲得宇文晟的準許,自然不用擔心誰來阻撓,跟著下令讓宮正司女官把這些宮女帶了下去。


    隨即她又對宇文晟笑道:“等我迴去問過尚宮局,再專程為陸夫人挑幾個好的過來,總不會委屈了她。”


    “你做事,朕放心。”宇文晟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他打算繼續待在長安宮,但林慧怡不準備久待,提前走了。


    等迴了鳳儀宮,菊英便放開了嘴,嘲諷道:“陸夫人這迴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作自受。”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彩月也搖頭歎息。


    林慧怡跟著歎了一聲,才小聲製止她們:“陸氏畢竟剛剛小月,咱們就別說風涼話了,就當積德。”


    “哎。”她們雖然厭惡陸夫人,但到底同為女人,還是能體會到這種痛苦的,便也就此作罷。


    過了會兒,彩月忽然又問:“對了姐姐,那些宮女怎麽辦?我想她們一定知道陸夫人不少秘密,要不要仔細審審?”


    林慧怡猶豫了好久,才搖頭:“這不太妥當。雖說她們有誣告妃嬪的罪名,不過案子已結,我若興師動眾地嚴厲審問,不僅有損我的形象,而且必然引起皇上和太後的不滿。”


    “但是若不嚴厲審審,隻怕她們嘴緊,不會說。”彩月又道。


    林慧怡笑著迴她:“所以我們幹脆不審,讓宮正司按規矩辦事。隻安排人接近她們,慢慢套話,這才是上策。”


    彩月想了想也覺得是這樣,既然必須要嚴審,那就幹脆不審,讓她們放鬆警惕再趁虛而入。


    於是她起身說:“那我這就去安排。”


    她做事林慧怡放心,因此並不用多說什麽,由著她去辦。


    據說第二天陸夫人醒來時,知道自己真的流產,整個人崩潰地哭了許久,惹得宇文晟更加憐惜,一連多日都在長安宮撫慰喪子之痛的她。


    林慧怡由於不想刺激她,便一次也沒有上門,隻派了人去安慰送禮。


    誰知陸夫人竟然還不肯消停,剛得到太醫允許出門,就來了鳳儀宮告罪自省,那態度叫一個虔誠。


    林慧怡聽到她上門的消息,真是奇怪極了。


    按太醫所說,陸夫人這次落胎對自身傷害極大,要不影響壽命就得靜養一兩年。她怎麽剛一出小月就跑來了。


    林慧怡可是專門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的,所以完全搞不明白,她這出戲是要做什麽。


    但人都來了,她也不能不見,便穿戴整齊到了鳳儀殿。


    不曾想她剛一跨進殿內,陸夫人就急急忙忙地來到她麵前跪下,接著又是四拜大禮,直接把她弄得懵住了。


    “你這是做什麽?”林慧怡驚得後退了兩步,眉頭緊鎖著問她。


    陸夫人頭也不抬,整個人呈五體投地的姿態,聲音沙啞地迴答:“妾身此前不敬皇後娘娘,才招致惡果,求皇後娘娘原諒。”


    “你這些話我聽不懂,但如今天雖然熱起來了,你身子虧損,還是要注意保養。地上涼,有什麽話起來再說。”


    開玩笑,林慧怡可不傻,要是讓她這麽個大病人一直跪在涼浸浸的磚石上,萬一她迴去有個不舒服,自己還不得被罵死。


    但她的話似乎不管用,陸夫人是一點兒動彈的打算都沒有。


    林慧怡見狀心裏煩,直接繞過她坐到位子上,才說:“你剛剛才說不敬我要求原諒,這會兒又不聽我的話。你讓我如何相信你的告罪之語呢?”


    陸夫人這才有了動靜,緩慢挪動著轉了一圈,正麵對著她又是一拜:“妾身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林慧怡氣得想翻白眼兒,但看人多,她隻能忍了下來。


    但緊跟著陸夫人便站了起來,那張慘白灰暗、毫無血色的秀麗容顏,就展露到林慧怡的視線中。


    因此她也不好發作,隻道:“坐吧。”


    “謝娘娘。”陸夫人不知是遭了這場報應,還是因為什麽,好像徹底悔改了,跟變了個人似的。


    林慧怡看她這恭恭敬敬的一舉一動,感覺這人都有些陌生了。


    但又有幾分熟悉,就像又見到了十年前的她。那時人微言輕的陸氏,可謂是小心謹慎,一步都不敢踏錯。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陸夫人又說:“妾身深感這幾年來的狂妄自大,今日特來求娘娘恕罪。”


    “恕罪不恕罪的倒也不必提了。我不是你腹中蟲子,不知道你是真還是假。”林慧怡見她又要請罪,直接抬手製止,又接著說:


    “你若真心悔改了那便最好,我與六宮姐妹也不是不能容人的。既然你傷了身子,就迴去好生休養。”


    陸夫人趕緊起身跪拜,臉上還淌下兩行淚,口中訴道:“娘娘,妾身確實真的知道錯了,娘娘……”


    林慧怡也跟著起身,眼睛始終看著她,道:“我並不需要你來告罪。況且你才出小月,就跪來跪去,萬一有個閃失,我隻怕會被你害死。”


    說罷,也不給她迴嘴的機會,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吩咐陸夫人的宮女:“把你們娘娘請迴去,若再讓她胡鬧,你們也別幹了。”


    最後林慧怡隻留給了她們一個冰冷的眼神,便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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