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怡極力地壓抑著自己,沒有讓自己哭出聲,沒有讓自己將那擁堵在喉嚨口的“對不起”,說給懷中的孩子聽。


    良久,林慧怡感覺身邊的混亂漸漸停止,熟悉的味道來到她的身邊,兩隻手搭在她的雙臂。


    “充妃,將攸兒放開吧。”是宇文晟,他此時的聲音溫柔,卻透露著疲憊失落。


    她還沒有失去理智,林慧怡趕緊收斂自己的表情,換上一副哀傷卻不惹人奇怪的神色,隨即鬆開圈住宇文攸的雙臂,抬頭去看宇文晟。


    “你怎麽哭了?”宇文晟看見她臉上的淚痕,頓時驚了一下。


    “妾抱著舒王的時候,被他與申德妃的母子之情所感染,所以忍不住流淚。”林慧怡早便想好了說辭,淡淡地迴道。


    “快起來吧。”宇文晟看了看她,又低頭將已經哭得幾近昏迷的宇文攸抱了起來。


    林慧怡也跟著站起身,等宇文晟抱著宇文攸轉身離去,她才與身邊圍著的高智明等人對上視線。


    莊小娘和向安娘在兩邊抱著她的胳膊,無聲地安慰。


    高智明站在她的身前,輕聲問她:“你後悔了?”


    林慧怡頓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著迴答:“有一點吧。”


    隻是她這個表情,既不像笑,也不像哭,看著極其讓人憐愛。


    “別哭了。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你還有很多人要保護。”高智明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花,輕輕說。


    “我知道。”林慧怡閉著眼狠狠吸了一口氣,才換上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


    “走吧。皇上下令要嚴查此事。”高智明拉著她往旁邊的殿閣走。“不過太後娘娘下令,封鎖了消息,不許任何人亂說。”


    “嗯。”林慧怡微微點頭。這種姐妹互害,還鬧出了人命的醜事,是不會讓人泄露出去的。


    就算是事主的親生父母,也隻會在事情徹底解決之後,收到宮廷悄悄遞出來的消息。


    而今天在場的宮人,若是不幸,恐怕一輩子也別想出宮了。


    為了宴席方便,因而專供休息的殿閣就在旁邊不遠,林慧怡一行人沒走多久就到了。


    三宮正嚴肅端坐在高位上,其他所有在場人員,按著身份高低,或坐或站,擠了滿殿。


    中間,跪著伏貴媛、魚貴人,還有申氏姐妹的宮人。


    林慧怡埋下去的暗線自然都在此列。


    她不能再讓這些人受害了。她想著,便坐到留下的空位上,悄悄看了那幾人一眼,算是給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黃振以及宮正司的女官,帶著一大群宮人過來。


    “啟稟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翠微宮與中安宮的宮人全數帶到。”


    林慧怡趁此機會,趕緊和翠微宮的線人對視了一眼。


    隨即,宇文晟便對一眾宮人喝道:“申承衣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都給朕說明白!”


    於是,申青柳身邊的彩帛趕緊搶在素錦之前,跪爬著到宇文晟跟前,哭訴著:


    “皇上!我們承衣這一年多來,每日都要受到伏貴媛和魚貴人的欺辱。還有申德妃,時不時都要來作賤她。請皇上明察!”


    素錦聽後臉色驟變,這才看清彩帛的真麵目。


    但她主子已死,為了還在安陽伯府的家人,她不能隨便說話,因而暫時垂首觀察情況。


    “皇上,不是的!妾身沒有欺負申承衣!”伏貴媛早就換上了一副柔弱純真地模樣,哭著說。


    “你閉嘴。”宇文晟聲音不大,但語氣足夠震懾住伏貴媛了。


    “你說德妃時常來作賤申承衣,是何時的事?”宇文晟又問向彩帛。


    “皇上您不知道。打從我們承衣被禁足開始,申德妃就打著關照堂妹的名號,派人來說難聽話,羞辱她。


    而我們承衣自小就是個千嬌萬寵的公侯千金,性子最是高傲。申德妃分明最清楚,還刻意這樣羞辱她。”彩帛哭著迴答。


    “朕問你們,德妃有沒有做過!”宇文晟又看向翠微宮的宮人。


    由於黃皇後抓住幾次機會整治翠微宮,所以現在她身邊還效忠的人已經極少。


    這會兒便隻有零星幾個人,出來反駁彩帛的話。


    “你們就是申德妃的走狗!皇上麵前還敢歪曲事實!”彩帛怒道:“皇上,您若是不信可以問她,她時常受申德妃之命過來!”


    被她指著的宮女就是林慧怡埋下的暗線,隻見她嚇得臉色蒼白,哭著求饒:“皇上恕罪!”


    她這一嗓子,擺明了彩帛所言皆是事實,都不需要驗證了。


    “看來是真有其事了。”黃皇後輕歎一聲,轉而怒目瞪向伏魚二人:“你們還不招嗎?申德妃已死,沒人能為你們撐腰了!”


    她這話也是林慧怡等人商量好了的,引導伏魚二人將自己的過錯推到申青梅身上,坐實了她迫害申青柳的罪行。


    這兩人果然不是傻的,有一個減輕罪名的機會在前頭,她們當然得緊緊抓住了。


    若她們惡意折騰申青柳的事暴露,肯定會被偏袒申青梅的宇文晟,當作主犯治罪。


    所以她們當然得想辦法給自己掙來一條生路。


    伏貴媛匍匐在地,悔恨地說:“妾身招了!確實是申德妃指使妾身做的。申德妃許諾妾身,若妾聽話折磨申承衣,就幫妾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


    “是是是,妾身因為和申承衣同住,申德妃也是這樣吩咐的。”魚貴人也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皇帝,這件事很清楚了。申承衣之所以如此怨毒德妃,瘋癲之下將其當眾殺害,皆是德妃咎由自取。”


    裴太後當然清楚,其中多半還有別人插手,將此事推到這種局麵。


    隻是涉事二人皆已死亡,而且申德妃的囂張跋扈,及其對堂妹的打壓,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因而,為了避免牽連太廣,幹脆就按這個處理了,也不算冤枉了申德妃。


    林慧怡隻感覺揪著的一顆心忽地放鬆。有了裴太後這句話,這些人大概不會受到懲處了。


    “母後這樣說,朕也隻能就此結案。”宇文晟還想整個水落石出,但親娘發了話,申青梅的性子他也確實清楚。


    “隻是對外,得換一個體麵的說辭,也是為了皇家顏麵。”他又道。


    “這就隨你了。”裴太後當然明白這種醜事不能大肆宣揚,就點頭應道。


    林慧怡等人也不再插手。除去申青梅的目的已經達成,她們也沒必要揪著她的身後事計較。


    已死之人,就讓她風風光光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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