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怡見此,來不及細想申青柳是如何做到的,急忙側頭去看宇文晟的情況。


    幸而張佳怡等人早有準備,因此在申青柳動身去找申青梅的時候,與高智明等人相繼走到宇文晟跟前敬酒,擋住他的視野。


    見宇文晟沒有發現,林慧怡放下心,先給黃皇後使了個眼色,迴頭去看走到花叢邊上的申氏姐妹。


    隻見二人剛走到花叢邊上,申青梅就停了下來,不肯再進一步。


    申青柳背著身子停頓了一下,才慢慢轉過身麵對申青梅,因而也麵向了林慧怡。


    緊接著,林慧怡看見她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後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盯著她身前的申青梅。


    林慧怡被剛剛那個眼神驚到了,難道申青柳已經知道自己對她做的那些事了?


    她來不及去想,方才隻愣神了一刹那,再迴頭來,申氏姐妹就全都麵向了她這邊。


    同時,申青柳的左手扼住了申青梅的脖頸,右手則緊緊攥著一隻細長的簪子,用尖的那頭抵住了申青梅的喉管。


    發現這一幕的人不少,林慧怡身邊傳出起此彼伏的驚叫聲。


    林慧怡也跟著站起身,朝那兩姐妹走過去。剛剛申青柳的那一眼,讓她有些懷疑,計劃到底會不會順利進行。


    宇文晟和裴太後自然也被這邊的動靜驚擾,快步走了過來。


    林慧怡讓開位置,退到黃皇後、高智明等人身邊。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竄了出來,大聲哭叫著:“娘!娘!”


    “你要對我娘做什麽!”


    是申青梅的兒子八皇子舒王宇文攸。


    林慧怡就在他身邊,因此想也沒想,直接一把抱住他,將他禁錮在懷中。


    “放開我!你放開我!”宇文攸仍在哭鬧掙紮。


    “攸兒!聽娘的話,別亂動,別過來!”申青梅看見緊緊抱著兒子的林慧怡,眼中又是驚恐,又有一絲自己察覺不到的放心。


    “娘!”宇文攸當然不肯,掙紮的幅度大得林慧怡都快抱不住他了。


    “德妃是你的親堂姐,你挾持她究竟想做什麽。”宇文晟一邊幫著護住宇文攸,一邊陰沉著臉對申青柳說道。


    不知申青柳是被他的話刺激到了還是如何,原本還有一些清明的神色頓時染上濃厚的癲狂。


    “親堂姐?”她似乎聽見了極其好笑的事,冷冷笑著:“皇上,你問問她,她把我當堂妹嗎?”


    “她為何不喜歡你,你自己應該清楚。”宇文晟冷聲迴複。


    “我從前對她的欺負,她都已經變本加厲地還給我了!我都已經跌到泥裏了,為何還不肯放過我!還要侮辱我!”


    申青柳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又盯著人群中的伏貴媛和魚貴人尖叫著:“皇上!你知道伏魚這兩個賤人,背地裏是如何欺辱我的嗎?”


    眾人聞言,全都看向了伏魚二人,她們附近的妃嬪都不由自主地往邊上退,將二人孤立出來。


    宇文晟迴頭狠狠瞪了她們一眼,才繼續和申青柳談判:“你放了德妃,朕會為你主持公道。”


    “公道?”申青柳聽後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皇上,在這後宮裏,哪兒來的什麽公道!有的隻是你的偏好而已!”


    宇文晟被她這樣指責,臉上的表情頓時不耐煩起來。


    申青柳仍在喋喋不休:“皇上!你隻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卻看不到真正喜歡你的!我那麽虔誠地愛著你,卻被你棄如敝履!


    而她,申青梅!她根本就不愛你!她隻想要權勢地位!隻是在利用你!可你卻拿她當塊寶!”


    “天下愛朕的人多了,難道朕全都要放在心上嗎?”宇文晟嗤笑一聲,迴道。


    “所以我恨你了!我恨死你了!你任由她們欺辱我!任由申青梅在你耳邊進讒言,無盡地偏袒她!”申青柳哭叫著。


    林慧怡也是才知道申青柳的內心想法。她隻能輕歎一聲,世間女子皆是如此,什麽情情愛愛,整日圍繞著它轉。


    千百年來,諸多女子的故事,足以充做教訓。女人一旦陷入愛情,愛上一個男人,就會給自己招來禍患。


    所有,她林慧怡從來不信愛情,也不需要愛情。她此生唯一的男人,更不值得她去愛,也不值得任何一個世間女子去愛。


    “你到底想做什麽,想要什麽。”宇文晟懶得和申青柳廢話了,直接切入正題。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我隻要她死!死在我的手裏,拉她和我一起下地獄!”申青柳目眥欲裂,麵目扭曲。


    “好,你殺了她,朕就將你申氏滿門誅滅,一個不留。”宇文晟冷笑一聲,冷聲說道。


    “皇上!此事不可!”黃皇後聞言立即勸阻。


    連高智明也開口勸諫:“皇上,這等宮闈秘事豈能大張旗鼓地傳揚出去。更何況由一人之過,殃及太多無辜,對您的名聲也有損。”


    林慧怡知道,她們都明白宇文晟隻是嚇唬申青柳的,但她們計劃了這麽久,如何肯讓他得逞。


    果然,本來聽了宇文晟滅族的威脅,申青柳差點兒就害怕了,然而聽見宇文晟最重視的兩個女人都在勸阻,就知道必定不會如此。


    更何況,家裏的人,除了父母,還有誰真的看重她呢?從前最疼她的祖母,為了巴結申青梅,對她不聞不問,還責罵她娘。


    於是,申青柳心一狠,直接手下用力,金簪子就戳進了身前人的喉嚨裏。


    她快意地笑著,瞪大了雙眼,又抽出簪子,接連捅了三四下,血流如注,侵染得到處都是。


    “娘!”林慧怡來不及捂宇文攸的眼睛,讓他將申青梅的死狀看得一清二楚,隨後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


    即使林慧怡親手策劃了這一場慘案,但仍舊擔心已經瘋了的申青柳,會傷害宇文攸,便用盡全身力氣,將小孩死死箍住。


    林慧怡用身體將他完完全全地籠罩住,任由他瘋狂踢打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算不算是恕罪。


    當她看見申青梅如她所願,死在申青柳手裏的時候,沒感到任何快感,沒有大仇得報的狂喜。


    她隻感覺到心冷,感到羞愧,感到不恥。


    她害死了一個人,害得一個孩子失去了母親。而這個孩子,下個月才過四歲的生日。


    或許他的母親,早早在為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做準備,或許給她的孩子準備了飽含母愛的禮物。


    可是,她親手將這一切都毀了。


    那邊,林慧怡看不到的地方,原本狂笑著的申青柳,在一聲輕微的“噗嗤”之後,笑聲漸弱,最後徹底消失。


    她又害死了一個人。林慧怡垂頭埋入為宇文攸,也為自己建造的蝸牛殼裏。


    她沒能保住申青柳的命,還是讓她死了。


    林慧怡頓時感覺,從靈魂深處湧上來一股淚意,那是她的愧疚,她的恐懼無助。


    她忍不住,滾燙的淚水,如同永不幹涸的江河,從眼眶裏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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