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青柳如此直白地指向了林慧怡,任誰都忍不住驚愕。


    申青梅麵色稍霽,申青柳總算不是徹頭徹尾的蠢貨。這次就算林慧怡你逃過一劫,我也要給你潑一盆髒水。


    “你有何證據?”黃皇後冷著臉,先問。


    申青柳隻得迴答:“林充妃身邊的大答應川藥,就是她跟我聯絡的。”


    林慧怡卻不像旁人想象的那樣,立即為自己辯護。反而悠閑自在地搖著精美的扇子,幽幽然歎了一聲。


    “充妃,你怎麽看?”宇文晟還記得前幾次的事,並不太相信林慧怡會做這種事,所以沒有立即說什麽。


    “皇上,妾還能怎麽看呢?”林慧怡又是輕輕一歎,道:“現如今,妾身隻能感慨,剛剛來時,熙妃妹妹說的那句玩笑話,一語成讖了。”


    韓熙妃聞言,臉色有些不自然。


    “什麽話?”宇文晟又問。


    “熙妃妹妹說啊,搞不好這口黑鍋又得扣到妾身的頭上,讓妾身好生注意呢!”林慧怡看了眼韓熙妃,微笑著說。


    “熙妃,真有此事?”黃皇後問。


    “是,是,妾身開玩笑的,哪知道竟然成了真呢。”韓熙妃嘴角抽搐,強顏歡笑地應道。


    “可不是嘛。”林慧怡滿臉的深以為然,又對著宇文晟嗔怪起來:“皇上,我早說了,我當不得這個充妃,您偏不信。”


    “又與這何幹?”宇文晟疑惑了。


    “皇上您想啊。在這一幹妃位中,妾身是唯一德不配位的那個。論子嗣,妾身從未有過孕信。


    論家世,家父位卑人微,出身草芥。論皇上您的寵愛,那更是不值一提,連許多不是妃位的姐妹都不如。”


    她說完,總結了一句:“您說,就妾身這樣兒的,都成了妃位,哪裏能不招人恨嘛。這一恨,妾身又成了眾矢之的了。”


    宇文晟聽著她的自陳,忍不住同意地點著頭。林充妃確實多次被人陷害,都是遭人記恨的緣故。


    “再說,妾身又最愛四處瞎晃,胡亂結交,可不給有心人陷害栽贓的機會?”林慧怡明明白白地看了申青梅一眼,又道。


    眾人見此,齊齊看向了申青梅,懷疑她是不是自導自演,來陷害林慧怡。


    畢竟比起林慧怡的人緣,申青梅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大家比起來,當然是更願意相信林慧怡的。


    林慧怡麵上仍舊一副哀傷歎惋的表情,心裏卻洋洋得意起來。


    她就是故意這麽說的,先給宇文晟和一眾妃嬪敲個警鍾,讓他們都想起來,自己為什麽迴迴遭人陷害。


    先給他們心裏種下一粒懷疑事情真偽的種子,自己才好辯駁。


    申青柳一語不發,她已經按著申青梅的話做了。至於別人信不信,她可就不管了。


    申青梅見此,心中暗罵林慧怡真是難纏。麵上卻帶著思索,遲疑道:


    “林充妃的為人,妾身自然也清楚。隻是,申芳華既然如此篤定,她與充妃又一直來往親密……”


    說到這兒,她像是做出很大的決心一樣,嚴肅地對宇文晟道:“皇上,事關妾身孩兒,妾身不能僅憑感情判斷,還請皇上詳查。”


    嗬,她倒是說得大義凜然,嘴上說相信她,實際上就是提醒宇文晟要“秉公處理”,不能徇私情。


    林慧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轉瞬即逝,重新換上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對帝後二人行禮:


    “皇上,皇後娘娘,你們不用為難。妾身同樣也有自證清白的辦法。”


    “既然有,那就快說出來吧。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宇文晟催促道。畢竟申昭妃與林充妃,他都挺喜歡的。


    “不過皇上,妾在自證之前,希望皇上答應妾身一件事。”林慧怡又道。


    “什麽事,你說。”宇文晟微微頷首。


    “就是在妾自證清白成功之後,希望皇上,依舊旅行對申的諾言,饒其性命與家人。另外……”


    林慧怡停下,微笑著說:“請皇上將申芳華的處置權交給妾。無論妾做什麽,都請不要阻止。”


    申青柳剛聽見前半段的時候,還有些做夢般的驚喜。但聽到了最後一句,她大驚失色,嚇得歪倒在地。


    本來看在眼中溫柔和善的笑容,她現在隻覺得無比恐懼,就好像那笑容下麵,藏著什麽惡鬼一般。


    “申芳華誣陷你,你難道還想饒她?”宇文晟問道。


    憑著林充妃的性子,要自己答應這些,還能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善心大發,不肯大動幹戈嘛。


    “皇上,妾身並不恨她,因為妾身明白,她之所以誣陷妾,不過是受人逼迫,不過是為了家人,不過是想要活命罷了。


    人之常情而已,妾又有何不可饒恕她的?”林慧怡慢悠悠地說著,還抽空看了仍沉浸在恐懼中的申青柳一眼。


    宇文晟聞言,隻想了一瞬,便答應了下來:“隻要你確實與此事無關,朕就全都同意。”


    “多謝皇上恩典。”林慧怡笑盈盈地拜下。


    “充妃娘娘果然是咱們姐妹中最善良的那個,以德報怨,真是讓妾身佩服。”程貴嬪作為妃以下地位最高的,帶頭說道。


    “充妃娘娘善行,妾等佩服。”餘下的嬪禦也跟著說。


    這個情形,倒是擺明了,大家都堅信林慧怡不會害人。


    “諸位姐妹謬讚了,我愧不敢當。”林慧怡迴以一禮,才扳迴正題:


    “皇上,我蘭林宮的宮人行的端坐的正,都可以任憑檢查,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問題。”


    申青梅見她如此胸有成竹,就知道自己這迴還是沒成。


    申青柳卻不敢相信林慧怡的話,她總覺得,自己並不會好過。


    “妾身也可做擔保,蘭林宮上下皆感念充妃姐姐的恩德,言行規矩。”王晏妃也起身說道。


    “朕自然相信。陰宮正,你去蘭林宮,將那個叫川藥的大答應帶過來。”宇文晟點頭吩咐。


    陰宮正出去的同時,被宇文晟派去捉拿李四兒的黃振迴來了,但是是空手而歸。


    宇文晟還來不及生氣,就聽他說:“啟稟皇上,奴婢趕到時,李四兒已經懸梁自盡了。”


    “好大的膽子!”宇文晟氣得直接將手邊的茶盞揮到了地上,摔成碎渣。


    “但是,他留下了一封遺書。奴婢檢查過了,確認是他的筆跡。”黃振趕忙又說,更不等宇文晟招唿,就將遺書呈到了他的麵前。


    申青柳又慌張起來,祈禱宇文晟不要追究這件事。


    “皇上,這信上說什麽?”黃皇後見他半天沒動靜,便主動詢問。


    “沒什麽。”宇文晟直接將那張紙捏成了團,眼中帶著寒意,道:“這件事已經明了了。是這個李四兒一手做下的。”


    黃皇後本就奇怪於,他不讓自己查看遺書的舉動,忽而聽見他這話,就懷疑那紙上一定有什麽東西,需要宇文晟遮掩下來。


    既然宇文晟不肯告訴她,那她就必須另外想個辦法,知道遺書上的內容。


    “李四兒身為申芳華的內侍,受其恩惠頗多,見其不受堂姐申昭妃的喜愛。故此,才謀劃了此事。”


    宇文晟冷著臉,臨時編出了一個故事,隨即又道:“林充妃與此事並無瓜葛,不必自證了。”


    “是。”林慧怡才不管事情為何急轉直下,隻要她沒事就行。


    “申芳華雖然不是主謀,但有所涉及,且有禦下不嚴之罪。著降為正九品下采女,禁足一年。”宇文晟又飛快地,下達了對申青柳的判決。


    雖然沒有如林慧怡的意願,不過宇文晟這個處置,倒也符合她的計劃。因此,她心情大好。


    “行了,這件事就這樣,不許你們再說起。違者,嚴懲不貸。”宇文晟又警告了一遍,才把一眾妃嬪趕出迎福館。


    連黃皇後和高智明都被他請了出來。


    如此反常,連林慧怡也懷疑那封遺書裏的內容,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了。


    她小心地落後於眾人,湊到黃皇後身邊,小聲詢問:“姐姐,遺書……”


    “你我分頭去查,但要小心行事,別讓皇上知道了。”黃皇後小聲迴了一句,就走了。


    彩月自然也聽見了,悄聲道:“我會小心去查的。”


    “實在行不通就算了,別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林慧怡凝重地囑咐了一聲。


    “我知道。”彩月應下,走進了另一條小路。


    “咱們迴去吧。”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林慧怡才對一眾宮人說。


    這場仗,變故頗多,她得仔細複盤一次。


    她必須要,盡可能全麵地掌握局勢。


    今天要不是林慧怡早有準備,加上多出了那封遺書,不然宇文晟再相信她也得栽。


    幸好,她一早就讓人盯死了申青柳,所以申青柳的一舉一動,她都清楚。夾竹桃汁液是申青柳母親進宮時,偷偷帶進來的。


    林慧怡探查到的原計劃,是申青柳叫被她收買的圓圓,將夾竹桃汁液循序漸進地,滲透進申青梅的飲食用具中。


    可沒曾想,圓圓的行跡敗露得太早,反被申青梅拿來將計就計,將申青柳早早地揭發出來。


    川藥則是申青柳埋在林慧怡身邊,在她陷入困境時,用來推脫罪責的媒介。


    也就是以川藥為證人,證明一切壞事,都是林慧怡指使她做的。


    可惜,林慧怡宮裏的規矩,四個一組,隨時注意對方的動向,有異常情況要向上報告。


    而川藥多次與申青柳的人見麵,自然也讓她的人撞見了。


    所以,川藥已經被她收服,就算被傳喚作證,也隻會證明林慧怡是無辜的。隻是今天還沒用上,事情就發生了變故。


    想到這兒,林慧怡更加好奇,那封遺書裏到底寫了什麽,讓宇文晟決定草草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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