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喜歡高看自己的人性,他們看著電視上各種蠢貨的表演的新聞樂此不疲,認為自己碰上某些事時能有更好的表現,這類人往往更加愚蠢。


    而我,當年就是這樣的蠢貨。


    大學剛畢業那會我認為世界上隻要努力就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畢竟我可是天才,有著全球數所高校頒發的學位證書,從小到大字典裏沒有“失敗”這個詞。


    這一想法直到步入社會徹底終結了,我忙前忙後不過是為了上司能有更好的前途,累到腰酸背痛得來的隻是一句“年輕人就該吃點苦”,然後坐在不知換了多少任主人的旋轉椅上,看著同事們勾心鬥角,從鏡子裏看著自己慢慢老去。


    起初我覺得自己累是累了點,但好在賺的錢完全夠用,以後有錢了大可休息一段時間換個公司。


    可後來家裏出意外了,父親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療,母親為此忙的焦頭爛額,唯一的姐姐加班加點工作。


    原來錢遠遠比我想象中重要,我努力了一年的工資根本不夠支付父親的醫療費。


    “加工資?”老板翹著二郎腿冷哼道,“你給公司創造的利潤配得上你說的數嗎?”


    “在想著自己的同時能不能替公司考慮考慮?況且你那筆工資不低了。”


    我說出實情後老板的態度明顯變好了很多,他答應我會考慮這個問題,我本以為事情出現好轉了,我碰上了一個好老板,有那麽瞬間甚至想跟他為之前的惡劣態度道歉。


    我還是太天真了,他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穩住我,此後他整天泡在高檔娛樂場所,公司的事交給心腹處理,對我電話漠不關心當作沒看到。


    父親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我每天睡覺手機不敢離身,每天晚上很晚才睡,那些日子就算忽然接到他去世的消息也完全不會感到驚訝,倒不如說那樣我反而能得到解脫。


    某天下午下班,我坐在旋轉椅上望著窗外,腦子裏全是手機響起、裏麵傳來父親噩耗的可能。


    “亨特,想什麽呢?”


    我在公司少數能稱得上朋友的家夥——斯洛克,這小子家底算得上厚實,平時日子過得不錯。


    “家裏出了點事……”


    斯洛克小聲說了句“抱歉”,和我坐在一排沉默了一會。


    “要不要跟我去散散心?”


    “哪兒?”


    我確實得散散心了,這些天的壓力快要把我逼瘋了。


    “絕佳的好地方。”斯洛克專門賣了個關子。


    我發誓,我要是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我絕不會跟他走,即便代價是當天下午就接到父親的病危通知。


    可當時我不這麽想,尤其是在那張狹窄的桌子上手指一揮就能得到我一個季度都賺不到的錢的時候,我內心被欲望填滿了。


    正常人理解不了賭徒,他們理解不了抽幾張牌就能得到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資產是種怎樣的感覺!


    你一個月就那麽點死工資,為什麽不賭?


    你看看那群富家子弟,每日數十萬的賭資,他們都敢賭你為什麽不敢?


    一次,僅僅一次賭博我就愛上了它,那一晚我連贏七場。


    一晚上,僅用了一晚上的時間,父親的醫療費就有了,甚至還有剩餘,這是我努力幾年都得不到的財富。


    以前我認為賭徒十分可笑,認為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賭,那群賭到瘋癲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明白了,它有種致命的魔力,它能無限擴大人內心的欲望。


    它是一塊從山巔滾落的巨石,下注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停不下來了!


    父母為我感到驕傲,姐姐為我自豪,周圍人對我刮目相看,而這些都是我在那張狹窄的賭桌上贏來的。


    隨著父親身體一天天恢複,母親臉上多了不少笑容,但因長時間勞作她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問題。


    “今晚還來嗎?”斯洛克找到我,問道。


    賭博是魔鬼在向你招手,我本想拒絕可耐不住對方盛情邀請。


    那一晚我沒賭,隻是遠遠看著他們。


    第二晚我也沒賭,隻是坐在一旁看他們玩得很開心。


    第三晚我還沒賭,隻是偶爾看到精彩賭局會忍不住拍手叫好。


    第四晚我依然沒賭,隻是加入他們玩普通的桌牌遊戲。


    第五晚我不算賭,頂多是壓上點小錢的小遊戲。


    第六晚我小賭怡情了一下,贏了點錢買了瓶好酒。。


    第七晚我加大了賭注,我承認我賭了,但我贏了,贏了一個月的工資。


    第八晚我輸了,沒關係,那點錢比起我贏的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第九晚我又輸了,沒事,賭資是我從賭桌贏的錢,輸了也不心痛。


    第十晚我轉運了,一下子贏了之前輸掉的九成錢。


    後來我連贏了三個晚上,直到第四個夜晚我迎來了一場大敗,賠得就剩身上幾根煙了。


    賭桌上贏的錢輸沒了,可我依然不服,我不信我運氣會一直背下去。


    此後整整半年,我一直沉浸在賭桌上,這段時間贏了輸,輸了贏,每一次開牌都得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旅途。


    姐姐曾問過:“亨特,你最近怎麽了?”


    “啊?”我因輸了牌不耐煩道,“沒事,你少管我。”


    姐姐蹙眉顯得有點不高興了:“亨特,你以前可從來不是這個樣子,你不會無緣無故對我發脾氣。”


    在我記憶裏,她配得上“淑女”兩個字,甚至優雅和端莊的氣質會吸引各種優秀男人追捧,然而那時我心理很煩,怒吼了一句便摔門而出了。


    當晚的賭桌上我說起有個煩人的姐姐,邊說邊下注。


    “多大點事啊,消消氣,不是有兄弟我陪著你嗎?”斯洛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心放鬆了下來,看著即將開牌的桌麵,覺得還是把心思放在賭博上比較好。


    荷官把牌送到我身前,掀開一看兩眼瞬間瞪直,雙手重拍在賭桌上。


    “請幾位下注。”


    我唿吸急促,雙手顫抖不止,那是我有史以來摸到過最大的牌。


    隻要贏了,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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