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淮接道:“你是說私兵?”


    秦良玉點頭:近些年山賊猖獗,朝廷也有所耳聞,聽說前些日子已派人四處暗查山賊一事,由此可見,上麵大約也覺得山賊這事有蹊蹺,所謂山賊,說不定是私兵的幌子。


    幌子的“幌”寫錯了,秦良玉又在那字上來迴塗了幾筆,重新寫過。


    陸景淮無語,低頭瞧著手中的玉牌:“這事沒有坐實,有些話你同家裏人說說便罷了,不要出去說,知道了麽?”


    陸景淮向來謹慎,也知這事十分敏感,若一個不當心,走漏了什麽風聲,被有心人尋上門來,喪命也不是不可能。秦良玉深諳他的秉性,也沒有再多說其它,沉默了會,問:曹皋下山了麽?


    陸景淮執杯的動作一頓,眉間隱有怒氣:“那個畜生,父親自然是不會放過他。”


    當日曹皋渾身血汙從山上下來,未等進家門口便被秦載陽截住了,彼時他滿頭枯枝,身上亦是灰撲撲的,因本身生的白,是以瞧起來如同掉進了麵缸的灰耗子,門牙也掉了一顆,血跡尚留在嘴邊,盡顯狼狽之相。他蹣跚迴到鎮上時,遙遙瞧見一襲月牙白直綴,瑞氣騰騰站在不遠處的秦載陽,隻頓了一瞬,便疾步跑了過去,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他腳前,一邊抽著自己嘴巴一邊求饒:“秦先生饒命!秦先生饒命!是我鬼迷心竅!我不是人!”


    秦載陽麵沉如水,伸手抓住他肩膀,略一使力便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滾到那邊去說話。”


    街上人來人往,此事又事關秦良玉名節,秦載陽自是要小心為上。


    兩人行至一處荒廢的胡同,不待秦載陽開口,曹皋便跪在地上將事情始末和盤托出,為自己小命著想,他隱了自己欲對秦良玉圖謀不軌之事,想著隻要先將眼前糊弄過去,待那秦良玉迴來時,他們舉家遷走,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隱姓埋名便是。


    秦載陽心中有氣,但無論如何他是長輩,曹皋再無恥,他也不能對他拳腳相向。


    他不能,但他可以找人。


    早在來之前,他便讓陸景淮領著府上的下人堵在了胡同口,眾人見秦載陽氣咻咻從裏麵出來後,陸景淮給下人使了個手勢,一夥人群擁而上,將麻袋朝曹皋頭上一套,之後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充耳不聞曹皋的慘叫聲。


    陸景淮不會打架,隻能沉著張俊臉站在一邊罵:“難怪人們都說你娘最擅隱曲之事,我先前以為你娘擅此事倒是替你增了臉麵,畢竟若服侍了達官貴人,你同你爹便可跟著光宗耀祖,但現下瞧來,你娘與人媾合,下的竟然是你這麽個崽子,那這事還是莫要太專注為好,南朝陶弘景先生也曾道‘房中之事,能殺人,能生人,故知能用者,可以養生,不能用者,立可致死。’是以,望你迴去多多規勸你娘,有些事還是莫要太過專注為佳,畢竟若你那些遍布大明內外的兄弟個個如你這般德行,那真是給你們曹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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