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咒用得是最常見的換形術。


    將要對付的人的氣息留在符紙上,再將化掉的符紙摻水喂給牲畜吃,十日內,被下咒的人會被獸類同化,不人不鬼最終瘋癲斷氣身亡。


    因下咒簡單,又不容易留下把柄惹來嫌疑,這方法在道士間很流行,專門用來整治些得罪了自己的普通人。


    漸漸得這也形成一個規矩--道士不會輕易替被下咒獸化的人解咒。


    替人解咒,便意味著插手同行間的恩怨,在沒有摸清底細的前提下,很可能為自己招來大麻煩。為區區一個普通人得罪某個有潛力的道友,這筆買賣一點都劃不來。


    季越就沒有這些顧慮。中咒的這些人不算好人,但也沒有壞到哪裏去,不曾幹出傷天害理、需得以死償命的事情來。


    而且在她看見的因果鏈裏,下咒人與中咒人的因果牽扯也不深,有些這輩子隻有一麵之緣,不知道怎麽就得罪人了,突如其來遭此災難。


    咒術與下咒者牽扯最深,咒術反噬的瞬間,尺聘氣血上湧,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擦掉嘴角的血跡,尺聘恨恨取出卦盤。


    下咒前他卜算過了,諸事皆宜。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導致現實與預示出現偏差。


    上次的失利,還是在古玩店門前被人擊飛那次。


    當時他第一時間讓人去打探消息,把當時在場的人查了個底朝天,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可始終找不出那個害得他顏麵掃地的人。


    這才心生一計,引了當時在場的人身上的“氣”,製符下咒。觀察一段時間,隻要誰沒有中咒死掉,那個人就是出手阻攔自己的人。


    順便也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把當時在場看見自己狼狽畫麵的人一並除去。


    現在如意算盤被人打亂,尺聘懷疑便是當時在場的那個神秘人出手阻攔。眼珠一轉,尺聘遵循自己冥冥之中的直覺,將卜算的對象改為季越。


    在古玩店的那次見麵,尺聘沒有在季越身上感覺到同行的氣息,但是他仍然堅信自己的直覺。若是這次占卜上顯示“仙”字,便可證明自己的猜測的是對。


    同行之間最忌諱相互窺探,這是入門時被耳提麵命的第一課,尺聘自然記得。可一直以來的受寵,在師門內的囂張跋扈為所欲為,磨滅了尺聘的警惕心。


    自己捅出來的簍子總有人收拾,自己幹的錯事總有人幫忙抹平擦幹淨。在這樣念頭的催促下,尺聘將師門“切勿惹是生非”的囑咐拋之腦後。


    季越身上的氣被放入卦盤,指針猛的飛速旋轉,一圈又一圈不受控製,卦盤上被血色迷霧籠罩,霧氣越來越濃厚,似乎下一刻就要凝結成滴滴血珠滴下。


    尺聘從沒見過這等奇怪現象,伸手要去護住卦盤,探入的指尖卻如同被針紮一般刺痛,逼得他不得不縮手。


    就在尺聘不知所措時,又一道人影突然飄了過來,在半空中幻出實體,將尺聘連人帶盤踢飛,狠狠摔在地上。


    痛楚彌漫全身,視線模糊間,尺聘隱約看見了洞開的深淵,黑暗中妖獸在深淵裏掙紮咆哮,似乎下一秒就要衝出來將自己剝皮拆骨吞噬殆盡。


    極度驚恐刺激下,尺聘麵容扭曲,渾身僵直,一動不動任由黑氣衝入自己識海內,在劇烈疼痛下連尖叫聲也發不出來,倒頭昏迷過去。


    這些事隻是不起眼的小插曲,在京中很快沉寂下去,但它的影響還在持續。最明顯感受的就是季越府上管家,就是季侯爺還在時的季府都不見得能收到這麽多家公侯送來的年禮,這迴算是長眼界了。


    鬱青也同樣受到波及,按照規矩他需要給各家迴禮,禮單的安排不能太多也不能過少,忙活了大半天,才湊齊單子。


    癱坐在椅子上,鬱青用腳勾了勾季越的小腿,在人看過來時,到口的問題盡數壓下。季越會或不會道家術法,一點也不影響他和季越的關係,自己強求要求一個真相不是在庸人自擾!


    想通這一茬,鬱青整個人都開朗起來,撚起一塊糕點往嘴裏一塞,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上手給季越喂了一塊,在鬱青拘窘要將手縮迴來,柔軟的雙唇在指尖劃過。


    怎麽就真吃了呢?


    鬱青整隻手發燙得厲害,不知道要往哪裏放才好,自暴自棄用雙手捂住通紅的臉頰,像隻刺蝟一樣把自己蜷縮起來。


    ※※※


    除夕將至。


    這個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夜晚,被楊素的一個突發奇想打亂。


    按照曆年規矩,除夕夜由皇帝賜下幾道禦宴給大臣以示獎賞便可,可今年楊素心血來潮,令六品以上的京中官員們除夕夜到宮內同宴同樂。


    楊朝自先祖起就沒有過這規矩,但楊素提了,大臣們也不好反駁,禮部連夜草擬了份名單,手忙腳亂安排宴會事宜。


    季越屬於五品官行列,也在參宴資格內,收到口諭後季越猶豫了一會子,在宮內不告而別甩了楊素臉麵,她不認為楊素還想看見自己這個糟心的存在。


    直到前來知會的丫鬟,提點了句“其餘官員都欣然前往”,季越才隨大流應下。


    朝廷宴會基本大同小異,為了不出差池,官員們向來不會準備什麽新意。


    因而除夕宴上又是同樣的人員往來,觥籌交錯,嬉笑聲伴隨著歌舞聲在場上環繞。雖說比不上皇帝壽辰的排場,但好歹也是一派祥和景象。


    直到“安玉皇子到”的唿聲傳入,宴會才如同被按下暫停鍵般,氣氛突兀變得冷寂與詭異起來。


    楊安玉是楊素的大兒子,一直在宮外修行,甚少迴京中。此人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是洪水猛獸,被人如此“嫌惡冷遇”隻是因為他的叛逆。


    這是個狠角色,因不滿於女子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於是到處宣傳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思想,還幫助不少夫郎休妻、自立門戶。


    據說,楊安玉還在京中時,最厲害的記錄還是一個月內讓二十對夫妻和離,為京城生育率的下降貢獻巨大。


    最後還是楊素看不下去,把她這個另類的兒子送到京城外的皇家院落內,美名修身養性,實則是把人監視起來。


    為了這事,母子兩人的關係也變得僵硬,就是楊素壽辰那日楊安玉也借口推辭。


    許久不見的人突然出現,不少人第一反應都怔愣,而後眼神才不自覺開始躲閃。


    畢竟她們中有不少人經受過楊安玉的摧殘,差點成了孤家寡人的老光棍,時至今日看見楊安玉,還能想起當初的“追夫火葬場”。


    “各位大人怎麽這麽安靜,是看見本宮太高興了嗎?”


    楊安玉沒有絲毫不自在,在一片死寂中,自顧自地取走一旁坐著的小官手中的杯子,對著杯口飲下佳釀,媚眼如絲勾得小官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小官的青澀反應逗得楊安玉開懷大笑,也不知收斂,指尖更加放肆輕佻地在小官的臉上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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