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敬有些好奇,傅幽藍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副漠然,冷傲的模樣,從不與旁人說什麽話,有人去與她搭話她也是禮貌的迴應,然後冷漠的離去,就像一支高嶺之花般孤立在人群之中。


    他受恩於人無以為報,隻得拚盡全力考取功名,以圖報效家國,所以他一心備考,他對周遭的一切人和事都不關心。


    雖然早早就知道他們這一屆有一位女子與他們一同參加考試,他也隻不過是讚賞她膽識過人,直到今日傍晚放榜之後,他才得知,那個女子上榜了,而且那個女子竟然還是大將軍傅欒鳴的女兒,除了這些他對傅幽藍一無所知。


    “是的,我是桐州駐地舉薦來的,幽藍妹妹怎麽知道的”


    傅幽藍會心一笑:“我從小便跟著父親在軍營中長大,前些年父親任期結束才返迴的上安,說不定我在軍營中生活的年月還要比魏兄久的多,不過說起來魏兄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啊,不,應該是一心隻習鋒芒劍”


    魏子敬覺得他從前誤會傅幽藍,她隻不過是對陌生人冷漠些,對認識的人來說就是一個鄰家妹妹:“原來如此,軍營艱苦,卻是實打實能學真東西的地方”


    “我出來久了就先進去了,魏兄請自便”


    夏日傍晚的並月台上毫無暑氣,微風習習吹去了魏子敬的醉意。


    傅幽藍說他或許沒有她在軍營裏的時間長,傅幽藍不過十八,在軍營中差不多有十五年,而他,如今二十二,卻在軍營中待了整整十八年。


    他看著並月台下的上安城,不免想起了桐州,想起十八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夏日傍晚他獲得的新生。


    他是桐州本地人,桐州臨海,所以百姓都是靠海吃飯,捕魚,采斛珠,都是謀生的手段,所以百姓大多都過得不錯,有的人家往北做些生意倒也算得上富庶。


    他就生在一個以倒賣斛珠發家的富庶人家,父母恩愛,生意做的也是風生水起,還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妹妹,一家人相親相愛羨煞旁人。


    也許是上天不滿他們家擁有的太多,在他四歲那年,家中的生意遭人算計導致他們不得不最終不僅變賣了所有家產來償還債務,還因此欠下一大筆債務,父母無力償還那筆巨款,算計他們家的人就想要他們家人的命,一家人不得已倉皇逃命,卻始終逃不過那些心狠手辣的殺手,父親為救母親被一箭穿心,母親為了救他和年幼的妹妹以一己之身為他們拖延時間,四歲的他將剛剛兩歲的妹妹綁在背後,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一刻也不敢停下來,他知道,母親肯定活不下來了,但是母親告訴他讓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所以他一邊捂著嘴流淚一邊頭也不迴的向山中跑。


    中午他跑不動了,還好他和妹妹身軀小,躲在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洞裏,這才避過了搜尋他們的人,一躲就是三天,餓了他就摘些草充饑,渴了就喝洞裏的泥水,三天後不再有人搜尋,許是想著就兩個半大的孩子不是餓死就是被野獸吃了吧。


    這三天他可以吃草和髒水,可年幼的妹妹做不到,所以餓的虛弱無力的妹妹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小小一個人窩在他的懷裏嘬著手指。


    那時的他隻有一個念頭,他要讓妹妹活下去,他找來一塊鋒利的石頭刮破了手指,放進了妹妹的嘴裏,餓急了的妹妹立即吮吸了起來,他很欣慰,還好,妹妹還喝他的血,不然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背起妹妹重新上路,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他甚至不知道方向,他背著妹妹在山裏穿梭,希望可以遇見人能給他們一些吃的。


    那些天裏他用自己血喂著年幼的妹妹,有時候運氣好撿到些果子,他就用石頭搗成泥給妹妹吃。


    一天,兩天,一周,兩周。


    失血過多的他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是慘白的,整個人每天靠草和樹皮充饑,再用自己的血讓妹妹充饑,可即便如此,妹妹還是走了,他絕望的抱著妹妹瘦小的身體痛哭,那是他從家中出事後第一次哭


    他將委屈,不甘,憤怒,怨恨化成淚水,直到哭暈過去,再絕望的醒來,他不想再走了,他無處可去,無家可歸,這世上再也沒有他的家人了。


    他用手挖了兩處坑,一處把妹妹放了進去,另一處他自己躺了進去,他看著天,想著等他死了他一定得去問問老天爺為什麽這麽對他的家人,他的爹娘是那麽好的人,他的妹妹還那麽小,他還沒有好好的看看這人世間。


    意識一點點的消散,他卻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和一道滿是稚氣的聲音。


    “爹,那裏好像有個小孩!”


    這是他意識消散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以為自己死了,可是渾身的酸痛讓他不得已睜開了眼睛,他知道,他活下來了,而床邊那個穿著錦衣華服和自己一般大的小男孩應該就是發現了他,並且救了他的人。


    “我妹妹呢”


    小男孩目光複雜的看著他:“你妹妹,我們帶她迴來了安葬了”


    他很懊惱,為什麽是他活下來了,不是妹妹,為什麽他沒有更多的血,那樣妹妹可能就能撐到有人發現他們了,他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後來他知道那個小男孩叫祁珩,是鎮國將軍祁雄的兒子,那天是祁雄剛去桐州駐守的日子,路經此地時祁珩發現了他才把他救迴了軍營。


    從那天以後他就留在了軍營裏,聽說了他的經曆以後祁雄怒火中燒,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得知他所說屬實後,祁雄不但找到了了那些殺手將他們悉數處決,還找到了當初算計他們家,讓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把他們送進了大牢問斬。


    但是誰想到查到的遠比他知道的要多的多,那夥人並沒有直接殺了他的母親,派去滅口的殺手見色起意,輪番侮辱了他母親後才一刀結束了她,而這些都是他許多年以後祁雄返迴上安後,他在收拾祁雄留在桐州的信件時才知道的。


    祁雄在查到這些消息後並沒有告訴他,他知道這是在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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