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十強之師


    兩個時辰後,地平線上出現一座大城的輪廓,張掖郡府就在眼前。


    張掖城外,十裏亭。


    一名涼軍校尉,望見又來了一隊人馬,起身取了一卷帛書,交於來者手中。


    “持此書前往芨嶺草甸,先到者為勝。”


    果然不出涼州眾官的猜測,此次大比的終點就是姑臧城外的芨嶺草甸,張掖城隻是一個記錄點而已。


    持書上馬,蘇赫並沒有讓大家在張掖停留,而是繼續打馬,向百裏之外的芨嶺草甸而去。


    天亮前,蘇赫一隊順利趕到芨嶺,遠遠就望見芨嶺南麓平坦的草甸上旌旗招展。


    上萬涼騎分列草甸,在左右形成一條望不到邊際的長龍。


    草甸一邊立著一杆大旗,旗上繡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張”字。


    涼軍帥旗下已有兩支先到的隊伍在一旁草地上休息。


    這兩隊分別是衝王張玄靚的隊伍和武威校尉親屬的涼兵。


    兩支隊伍也是剛到此地不久,見又有人到了,雙方指揮官都好奇的湊到帥旗下。


    “來者何軍?可有帛書?”


    蘇赫帶隊縱馬三百多裏,來到帥旗之下,馬還未立穩,帥旗兩側的涼兵便齊聲喊問。


    輕身下馬,將帛書送上,蘇赫拱手迴道:“屬下是衛王部屬,此是張掖帛書。”


    “哪家?衛王!”


    坐在帥旗下的督考將軍接過帛書聞言一愣,以為自己聽差,又向身旁的副將印證。


    “你剛說你是哪家的軍卒?”


    督考副將也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信息,連忙又追問一遍。


    “屬下乃衛王張天賜的部屬。”


    “真是衛王的手下!”


    這一迴在場的眾將卒才確信他們聽到的內容無誤。


    督考將軍不可置信的把帛書仔細又檢驗一番,這才將帛書放下,向副將點點頭。


    “衛王部屬,取此次涼州大比騎兵行軍第三名!入下輪比試。”


    副將會意,將一麵鐵牌交在蘇赫手上,並高聲唱言。


    此時,天邊第一縷曙光恰好照進草甸,所有衛王部屬一片歡騰。


    “是衛王的人?”


    “衛王的手下!”


    ……


    很快,這道不可思議的消息便在草甸上的涼兵中傳播開去,如驚雷一般,讓哈欠連天的涼兵們頓時興奮起來。


    “哼,真是走了狗屎運!”


    衝王和武威校尉的兩位主官聽到確是衛王屬下後,嗤之以鼻,蔑笑著離開。


    迴到隊中,蘇赫一揮手,將隊伍帶到一旁休息。


    他與西冥、滇劍及邊遙圍坐一圈,部署下一場的戰術。


    “接下來,我和西冥教頭就不能繼續與你們並肩作戰了,你們兩個是下一步作戰的指揮官,轉告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檢查裝備,然後帶領大家溫習一遍旗語口令。”


    “是!”


    邊遙、滇劍點頭應諾,第一戰就取得了第三名的排名,而且自己的隊伍並未出全力,心中都是不可抑製的激動。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光大亮,從姑臧出發的大隊人馬才三三兩兩的到達芨嶺。


    等到第十支抵達的隊伍產生,督考將軍正式宣布,涼州大比的第一輪比賽結束,此後到達的隊伍一律視為淘汰。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參加涼州大比的六州九郡四十五支隊伍,剛剛到達大比場地,就有大半已被淘汰。


    成功晉級下一輪的十支隊伍,來的早的休整充分,來得晚得還未及把氣喘勻,下一項比試就擊鼓而開。


    此時,芨嶺草甸東側的看台上,已經坐滿了從姑臧、張掖、酒泉,以及敦煌、金城等邊關重鎮趕來的權貴。


    一年一度的涼州大比,對軍士們來說是激烈緊張的比拚,但對上層權貴們來說卻是一年一度的大聚會。


    每年的這個時候,無論文臣還是武將,都會駕鷹牽狗來赴這場盛會。


    涼王張祚的大營就駐紮在草甸的北坡,待千餘名涼州貴胄各就各位後,震天的號角聲響起。


    涼王張祚與馬太後一前一後登上高台,全場響起山唿海嘯般的朝拜聲音。


    “眾卿,安坐!”


    涼王雙手下壓,示意群臣落座,然後他繼續說道。


    “吾涼州以武興邦數十載,曆代英豪輩出,正是在他們不斷的開拓下,我們涼州才擁有了今天六州九郡,橫跨河西走廊全境的疆域!


    先父文王治下,我們還將西域諸國收服,設立西域長史府,這一切的功績都離不開英勇的涼州兒郎!


    目下中原故土落入胡夷手中,朝廷南渡未穩,西域諸宵小又蠢蠢欲動,孤深感肩上之重擔,常憂有負先王之所托,日夜難寢,一刻不敢偷閑。


    今日之涼州大比,乃先王所設立,意在激勵我涼州眾將士,長我軍威,固我軍力,保涼州千秋萬代之安樂!


    可喜的是,本王剛到此處,就得報十支初輪優勝的千名好兒郎已經產生,成績大大優於過往,這實乃先王庇佑,全軍用命,本王甚是欣慰,當賀!”


    涼王張祚振臂高唿,四下看台上頓時又是一片山唿海嘯。


    張祚今年四十有五,身材中等,蟒袍纏身,頭戴一頂金紗籠冠,三縷長須垂在胸前。


    略顯不足的是,他的一雙鷹目明顯浮腫,不知是真如他所說殫精竭慮之過,還是享樂無度、休養不足所致。


    張祚當上涼州王一年不足,身形已經大不如前,開始臃腫起來。


    以往瀟灑無比的王族第一美男子和首席劍客的美名,如今都已名不符實。


    張祚卻很滿意群臣們的迴應,誌得意滿之際,還不忘斜眼瞟了一下側後方的馬太後。


    開場的效果很好,上千臣民齊唿涼王千歲,讓張祚受用的很。


    他剛坐迴席上,一個踉蹌的身影就從他席前跑了過去。


    一瞧這人德行,張祚就知道是他那最不爭氣的弟弟。


    他正打算眼不見心不煩,可身旁的馬太後已然開口發難:“衛王!你為何才來?族中大典你都不知守時,成何體統!”


    “馬太後,小王其實早就來了,隻是剛才有些內急去出恭,您若不信,可隨小王去茅廁一觀便知。”


    張天賜一臉恭敬,言辭鑿鑿,頓時引得王族眾人捧腹大笑。


    馬太後蹙眉冷哼一聲,揮手讓他速走。


    張天賜嘴角一咧,根本不在乎滿場同族輕浮的笑眼,昂著頭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天賜,你怎麽能對太後不敬呢?”


    張天賜屁股還沒放在後腳跟上,旁席的族叔便憂慮的提醒他道。


    “哈哈,族叔多慮了,一個寡居的婦人罷了,還能翻了咱張家的天?”


    對於族中叔輩的顧慮,張天賜冷笑一聲,似乎毫不在意。


    看台一角,劉肅也已來到,他抻長了脖子,向坡下涼州軍帥旗的方向張望。


    可惜那裏距離看台太遠,劉肅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群涼兵,也不知道那裏有沒有自家的兩隻隊伍。


    “喲,這不是劉將軍嗎?來的這麽早,看來對大比的結果頗有信心嘛!哈哈,那小弟就提前恭賀將軍旗開得勝!”


    聽到聲音,劉肅就知道來人是誰,他厭惡的轉迴身,語氣不善的質問道:


    “梁景,你把主公帶到哪裏去了?這麽重要的時候,沒有王爺主持大局,出了閃失,你能擔待得起嗎?”


    “劉將軍,此言差矣,我一個小小的左將,能左右王爺的去留?


    再說,大比之事是你自己向王爺承諾全權負責,怎麽,現在眼看無望得勝,就想把責任歸咎在我身上?”


    “你……你……小人得誌!”


    “哼,劉肅,我是小人,你就是君子?我倒要看看,過了今天,你還能囂張多久?”


    兩人針尖兒對麥芒,怒目而視。


    這時,草甸上號角齊鳴,一隊騎兵來到看台之下,各執軍旗向看台上的涼王、太後,以及諸位王族貴胄們敬禮。


    騎兵們所持軍旗,正是此次進入最終輪涼州大比的隊伍旗幟。


    看台上一眾王族一眼就辨出十麵軍旗中最紮眼囂張的一麵。


    那麵旗子與旁的都不相同,大紅的旗麵上用金絲繡著兩個大字,眾人定睛一瞧正是“衛王”所屬。


    這下子眾王族都坐不住了。


    “天賜,這是你的屬下!”


    王族們議論紛紛,張天賜的族叔見到衛王大旗也覺不可思議,連忙叫醒在木幾上打瞌睡的張天賜,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什麽,我的屬下?”


    張天賜表麵一臉驚異,但內心卻冷笑一聲。


    為了這次大比,他可是也花了不少心思的,不說這些涼兵都是出身軍戶,單單是那些馬匹,也都是上等良馬。


    當然能在第一場比試就取得第三名,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此刻對蘇赫以及西冥二人的才能更加讚賞了。


    “那不是寫著衛王嗎?”


    族叔哈哈一笑,將張天賜的目光引向一側,指著坡下的燙金大旗,滿意的說道。


    張氏在涼州以武興邦,曆代張氏子弟都能湧現出不少驍勇善戰的將才。


    隻是這幾年來,張氏人才凋零殆盡,沒有一個王族子弟能掌兵領將,不是泡在女人的溫柔鄉裏,就是縱情於酒樂之中。


    驕淫奢亂、無所作為,使得軍中許多要職都掌握在了外姓人手中。


    對於這一切,諸多張氏族老看在眼中,急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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