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費春生簽了約後,沒兩天,王特助就委托私探把王望進的底細給查出來了,他不是哪個競爭對手的人,而是勾結幫派在做著走私的生意。


    “大小姐,現在怎麽辦?”王特助說話的時候,雙眼裏還冒著火光,一想到這人故意同他套近乎,讓他放鬆了警惕,他現在就恨不得把人扒了皮。


    “吊著他,正好最近我們投資了幾個項目,告訴他資金緊張,可以先簽投資協議,但是協議裏注明資金隻能先劃一個零頭過去。”連芝把玩著筆頭,臉上一片凜然,“簽約時暗示可以把海運貨倉借給他用,然後你提前和警方通通氣,務必一次性拿到確鑿證據,把人送進去。”


    “了解了。”王特助點頭,退出了門去。


    連芝下了指示後,就不再把王望進的事放在心上,都到了這個地步,如果王特助還需要她來分心管的話,他這個特助也不用幹了。


    連父已經把退休的日期定下來了,她最近的主要事情,是陪同他到連氏旗下的各個產業去巡查,順便做好最後的交接。


    忙忙碌碌,很快就過去了半個月。費春生的劇組組建好了,邀請她去參加開機儀式,連芝欣然地同意了,她目前隻知道男主角確定由宴庭來扮演,其餘演員,她還沒有見過。


    開機儀式在早上9點半開始,連芝提前10分鍾過去,剛下車就碰到了魏鬆,連芝知道這部電影的製片方是魏氏旗下的公司,但沒想到魏鬆竟然也屈尊過來參加開機儀式。


    “魏總好。”連芝揚起嘴角打了個招唿。


    “連小姐好。”魏鬆笑得和煦,和她並肩走在一起,很隨意起了個話題:“最近家母時常提起連小姐,知道我今天過來有可能會遇到你,還托我同你問個好。”


    乍然聽到這句話,連芝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不注意幾乎看不出,她和魏梧的關係斷了,自然也沒有必要和魏梧的母親聯係,她不確定魏鬆是故意的,還是就是單純隨口提起,用很平靜的語氣道:“煩請魏總同老夫人說,我很好,多謝她的掛念。”


    魏鬆麵上的笑容更和煦了,連芝的不自在是不明顯,但對於他來說,已足夠辨認清楚了。想著他的蠢弟弟也不是毫無機會的,如果連芝一點不在意了,以她的性子,自然是風淡雲輕,不可能流露出什麽破綻來的。


    今天他過來,也主要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


    兩人隻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被劇組的人包圍起來了,一個個殷勤地同他們打招唿,連芝這才知道,女主演是顧豔,也就是《寫給自己的情書》裏頭的女主角。


    沒一會,吉時到來,所有人依次上香。上完香後,魏鬆沒多停留就走了,連芝則跟著進了片場裏頭參觀起來,她還從來沒有來過片場,某人形容片場就像鴨子亂叫一樣聒噪,她還蠻好奇的。


    費春生和宴庭都想陪連芝走走,但他們需要拍第一場戲,隻顧得上給她介紹幾句,就匆忙走了。


    場務跟在她旁邊,十分殷勤道:“前麵是道具室,往左走是後台休息室及化妝室,右邊則是拍攝現場,連小姐,您想去哪邊看?”


    “去拍攝現場。”連芝果斷道。


    “好嘞。”場務領著她到現場邊上,給她搬來劇組裏隻有導演和製片人才能坐得上的軟座,又給她倒了杯水,然後恭敬道:“連小姐,您先坐坐,有問題隨時喊我。”


    有眼紅她待遇的演員小聲嘀咕道:“排場也太大了吧,場務都圍著她一個人打轉了。”


    站她近的人聽到她的話,嗤笑道:“這也叫排場大?連小姐作為這劇組最大的投資方,沒有這排場都說不過去吧!”


    “就是。”另一個人接了腔,不屑地看了眼那個嘀咕冒酸的人,“沒有她,咱們都還沒機會站在這裏呢,可別端起碗來罵給糧的了。”


    另一邊,還有些自認長得不錯的男演員心思活絡開來,魏二少出了國,他們是不是有機會去勾搭一下連大小姐呢?


    人年輕還自己有本事,怎麽也遠超那些中年富婆好幾條街吧?就是實在沒戲,能春風一度嚐嚐味道也不虧呀。


    連芝不知道那些人各異的心思,正看拍攝看得起勁,就感覺旁邊送過來一陣涼風,現在天氣炎熱,劇組裏條件有限,悶得慌,這一陣涼風就顯得格外明顯起來。


    她扭頭一看,旁邊有一個看上去才20出頭的清秀又陽光的小青年在用大蒲扇給她手動扇風,青年眼睛時刻關注著她,一等她看過來,立刻咧嘴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連小姐,片場太悶熱了,您沒事吧?”


    這話說得可真委婉,表示他給她扇風是出於關心的目的,而不是別有用心,連芝淺淺地露出點笑意,道:“我沒事,謝謝你。”


    青年手中的蒲扇一直都沒有停,眼神羞答答的很招好感:“不用不用,要不是您的投資,我都沒有機會參演這部電影,為您做點事是應該的。”


    “我是投給導演的,你要謝就去謝導演吧,是他選了你來參演。”連芝懶得和他繼續委婉下去,斂起笑意淡淡道:“我要熱的話,會自己扇的。”


    青年還想說點什麽,連芝已經轉迴了目光不再看他,手機震了一下,她拿起來看了看,是某人給她發了信息。


    自魏梧離開後,已經發了好些信息給她,但連芝從來都沒有迴複過。這條信息發的是一張照片,一張剛剛她參加開機儀式的合影,上麵用大紅色的筆畫圈出了兩個挨近的人,她和宴庭。不是這張照片,連芝都沒注意到合影時站她旁邊的是宴庭。


    照片上還帶著水印,應該是從星博劇組的官方賬號上下載下來的。


    照片之後,緊接著就是威脅和質問的信息了,【連芝,你是在逼著我封殺他嗎?】


    【你為了他投資了電影,還在公開場合同他親密,你是想逼瘋我嗎?】


    連芝:“……”


    對於這種不著調的猜測,連芝看了兩眼就直接收起了手機。


    旁邊的人工扇風還沒有停,青年明顯改變了策略,不打算再委婉下去,往前蹲下身子,乖巧地仰頭看著連芝,用刻意放軟的聲音道:“連小姐,我仰慕你許久了,你就像我心中的女神一樣,我是甘願給你扇風的。”


    停了停,青年伸舌尖舔了舔小虎牙,“如果可以,我還想以後一直給你扇風。”


    他舔小虎牙的動作可愛又有些撩人,要是被外頭的小女生看到了,一定就迷上了,連芝卻有些被煩到了,她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看青年,眉眼裏含著懾人的冷氣,把青年驚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他咬了咬唇,卻還不肯就這樣放棄。


    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遇上連芝這個頗有姿色又有財富還能當家做主的富婆,他實在不想就這樣錯過,他不想努力奮鬥了,隻想被富婆捧著躺贏。


    下定決心後,青年再次堆起乖巧的笑容,不顧周圍頻頻有人看過來的眼神,小聲道:“連小姐,我很幹淨的,還很聽話……”


    連芝蹙起眉心,臉上的冷意更重了,剛想出口打斷他的話,手機鈴聲響了。


    她低頭看了眼號碼,就想掛斷,但不知為何,又想到了對麵那人鍥而不舍的精神,一旦她掛斷,必定又是連番的電話轟炸,心神不由得晃了晃,迴過神來,發現電話已經被她接通了。


    旁邊青年的話還在繼續著,並且看她馬上要打電話,還加快了語速和放大了一點音量:“我還會做飯,會跳舞唱歌說笑話來哄你,我一定會全方位伺候好……”


    說到這裏,青年覺得喊連小姐過於生硬了,強勢的女人都喜歡別人喊她姐姐之類的,他於是改口道:“伺候好連姐姐你,保證連姐姐你生活順心。”


    電話對麵,魏梧把聽筒貼近耳朵,就想聽聽連芝的唿吸聲,冷不防聽到有人公然撬牆角,聲音雖小,但他勉強聽清了,還聽到那人喊了句“連姐姐”。


    一瞬間,如同被雷轟了一下,他頭發都氣炸了,聲音陰沉得能擰出墨水來:“那人是誰?”停了停,重重重複了一句:“同你自薦枕席的人是誰?”


    連芝已經站了起來,冷淡地瞥了青年一眼,走到了外麵安靜的地方,“我不知道。”她確實也不認識他,就聽他一直說一直說,也沒報個名字上來。


    魏梧眼裏的冷光恨不得化成刀子,穿越空間把那人割成四千餘片,扔到海裏去喂魚。


    鼻翼劇烈地龕動著,知道她不會扯謊,極力克製著才沒有失控,改口問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劇組裏?”隻要確定是劇組裏的人,他就能調查得出來。


    連芝避而不答,問:“魏二少找我什麽事?”


    她的後麵,跟著出來還想爭取一下的小青年聽到“魏二少”三個字後頓時石化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他剛才聲音不大,對麵魏二少應該沒有聽到他的話吧?


    傳聞魏二少是個混不吝的,手段陰毒,他應該不會被弄去沉海吧?青年腿軟得厲害,在頭腦中不斷地給自己洗腦,一定沒有,魏二少一定沒有聽到他的話。


    眼睛再也不敢多看連芝一眼,驚慌地轉身,像後麵追著猛獸似的,軟著腳歪歪扭扭地逃離了這裏。


    連芝迴頭看了眼他背影,又專注於電話裏的聲音,依然是殺氣騰騰的,通過聲音,連芝也能想象到男人現在的臉色,隻聽他道:“你覺得我找你是為了什麽事?你如果不想宴庭被封殺的話,你以後就不要再見他了。”


    連芝忍不住嗬嗬冷笑了幾聲,聲音裏沒有一點溫度:“魏二少是在威脅我嗎?”她討厭被威脅。


    紐約現在已臨近深夜,魏梧站在陽台邊上,燈光隻能打到他半張臉,另外半張被隱在黑暗中,黑漆漆的一片,顯得猙獰又寥落,語氣倒不再陰沉,而是無助和乞求,“連芝,你知道的,我受不了這樣,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他說完這句話,對麵沒有了聲音,半晌後,他聽到連芝問:“魏梧,我們現在算什麽關係?”


    魏梧毫不猶豫並用肯定的語調道:“我們當然還是情侶的關係,我隻是和你做了一個約定,短暫地分開了,你要等等我。”


    他今天忙了一天,腳下有些酸軟,索性直接坐在陽台冰涼的瓷磚上,涼意沁骨,他打了一個哆嗦,卻固執地不想站起來,說著騙自己也想哄騙對麵的人的話:“我們沒有分手,也不會分手。”


    連芝忽然間又有些失語,6月蓬勃的陽光照了她滿身,才一會,她就出了汗,她撩起了眼皮看了看遠方,遠方也到處是充足的陽光,明亮又刺眼。


    這般糾纏下去太累了,連芝抿了一下唇,張口道:“魏梧,我答應你了,答應等你三年,在這期間,我不會同別人有親密的關係。但是,你也不能再同我聯係,我們不見麵也不聯係。”


    聲音漸漸的堅定,“如果三年後,我和你都保持著同樣的心意的話,我們就去結婚。”


    三年,也不是很長,如果能徹底斷了,就挺好,如果真斷不了,她也就不再糾結,把自己能給的全都給他,就算最後的最後以慘淡收場。


    魏梧啞了聲,他從連芝的話裏聽出了孤擲一注的決絕,她那麽怕受傷怕被束縛怕被拉到深淵去,卻還是願意給他承諾。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麽幸運過,可以得到她的愛。


    眼角泛起酸澀,他聽到自己用半啞的聲音說了聲“好”,然後對麵說了句“宴庭和我隻是正常的工作關係,我知道你心裏是明白的”,說完就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走迴拍攝現場時,宴庭的戲份正好結束了,看到她,有些緊繃的臉立刻掛上了溫和的笑,迎了上來:“我還以為你走了。”


    “剛打電話去了,正打算走。”連芝看了他一眼,他拍戲穿的夾克已經脫了下來,裏頭隻穿了白色短袖,布料幾乎都被汗濕了,黏在身上,勾勒出健壯不單薄的胸膛,很有男性魅力。


    連芝甚至能聽到周圍花癡的女生暗暗吞口水的聲音,笑了笑:“你休息吧,我走了。”


    不遠處費春生見她要走,急忙放下大喇叭,小跑著過來:“連小姐,我送您出去。”他太感謝連芝給他投了資,還介紹了一個還算貼合的男主角過來,雖然還達不到他的要求,但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好多了。


    這樣好的大金主,他願意放下身段來供起她。


    導演走了,顧豔也到場邊來短暫休息,對宴庭調侃道:“想不到宴大明星也會有深陷情關的這麽一天?”


    宴庭收迴看連芝背影的眼神,故作聽不懂她的調侃,“我深陷的情關難道不是對著戲中的顧影後嗎?有什麽想不到的。”


    顧豔也不揭穿他的否認,笑得意味深長:“是嗎?恐怕戲中的宴大明星對著我的眼神,還不及剛才那個眼神的半分情深。”她幽幽地歎口氣,似是勸告又似是為他可惜,“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呐,我想宴大明星一定會懂這個道理。”


    她看得很清楚,連芝看他的眼神同看別人的眼神除了多一分熟稔,沒什麽不同,她傾心的人該隻有魏二少,就算魏二少不知為了什麽出了國,宴庭也沒什麽機會。


    宴庭用毛巾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斜了她一眼,“不試試怎麽會知道結果?”魏梧離開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還不行……


    他找了把凳子坐了下來,弓著背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眼睛望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他後麵,有個眼神始終追隨著他的姑娘把這一場對話完完整整地聽了下來,手心緊握著,眸眼劃過幾道幽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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