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歡聚:鏡水湖畔


    聽到這話,無論餐廳內外之人,都感慨萬千。


    須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馬踏鬥戰神殿”的豪言壯語?


    更令人驚歎的,是秋玄清絕非說說而已。


    在鬼王的支持下,她大規模開放西荒武庫,用裏麵的財富,快速提升西荒鐵騎的實力。即便對上清瀾國的“飛天劍客”,也絕不遜色。


    ——


    “馬踏鬥戰神殿?”


    餐廳外,畫廊中。


    餘鬥呆呆發笑,心裏五味雜陳,待那鎖甲出了餐廳,才迴過神來。


    披甲的秋玄清未向前看,還朝著餐廳裏催促:“你們幾個就不能快點?老是磨磨蹭蹭的,我們何時才能發兵中土?”


    ……


    穆沙、紅藥、花仙兒沒奈何,胡亂吃了幾口,便紛紛起身。


    卻見秋玄清剛剛轉身向外,走沒兩步,身子便僵在原地。


    紅藥、花仙兒下意識看向穆沙,目透問詢。


    穆沙這才狡黠發笑:“我可沒說剛才見著的東西是假的——我親手刻的木牌,還能認錯?”


    ——


    畫廊裏,兩人對視。


    秋玄清俏眉緊鎖,起初還以為,眼前之人是個拙劣的模仿者。


    光是臉像,右耳的傷呢,雙手的傷呢?


    記憶裏的小豆子,可沒那麽白淨!


    但他的眼神,表情,靈元印記,卻和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並且……


    他見到自己,神色淡然,就走出畫廊,去到院中。


    揮手斜裏虛握,假意拿了兵器,嘴角噙笑:“快快拔刀,與我一戰!”


    “……”


    秋玄清眼裏的反感、疑慮,刹那間揮之不見。


    一直緊繃的身子,忽的湧上一種脫離感。


    她麵上浮現幾抹潮紅,在露出笑意時,眼裏卻是淚光閃閃:“豆豆……”


    才喚出口,頓覺天旋地轉,口中兀的噴出一道箭血。


    長期的思念、仇恨,以及積勞成疾,哪怕擁有戰豪武境,此時也兩眼發黑——餘鬥豈會讓她摔倒?


    一步閃身,攔腰接住秋玄清的身子,直接橫抱在了懷裏。


    西荒鎖甲固然冰冷,他卻能感受到,那顆火熱的心。


    “玄清。”餘鬥經曆過昨日撕心裂肺的痛哭,心裏已覺豁然。


    麵對清月公主,他不像從前那般忐忑。


    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說話間,雙手雲光閃爍,已將兩次芝命戰技,打入秋玄清的身體。


    秋玄清感知到那熟悉的雲芝戰意,身體恢複輕健的同時,哪裏還忍得住?


    “豆豆……”


    她顫顫的伸出手,指尖緩緩觸碰他的臉頰,細下摩挲。找迴當年那一抹熟悉的觸感,便再也不舍得放開。


    脫力的身子蜷了蜷,隻想擠進他的懷抱:“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的公主殿下,今天還練兵麽?”餘鬥語調幽默,“我約了老李,在鏡水湖畔釣魚、烤魚,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得閑?”


    秋玄清得見餘鬥,哪裏還去管練兵之事?


    死死抱住餘鬥的脖子,輕泣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


    話說迴來,釣魚歸釣魚,練兵卻是個好主意。


    待秋玄清把練兵事務移交給西荒新五虎之一的厄飛流,餘鬥又遞出一串虛戒。


    秋玄清接來看罷,頓覺詫異——那串虛戒有二十枚,每個容積皆有五丈見方。屬於世麵上能夠買到的極品虛戒。


    虛戒之內,是滿滿當當的靈元玉、靈元玉髓,還有數量不少的靈元玉心。


    甚有多份頗為珍貴的靈元玉露。


    此外,各級靈丹有好幾櫃子,粗略數算,地品以上丹藥竟有千枚!


    而高階戰技卷軸,亦是不少。


    地品戰技卷軸約有百個,天品二十餘個,仙品三個。


    “豆豆,你這是……”


    秋玄清哪裏肯受?


    昔日海神虛戒裏的財富,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正待推辭時,卻聽餘鬥道出兩個字來:“嫁妝。”


    ——


    餘鬥在無間地獄經營多年,初期征召各地青俊加入,通過詭麵修羅白英之手,把海神虛戒裏的財富消耗一空。


    看似付出巨大,卻讓飛魚幫一飛衝天,自己也獲得了“碎玉修羅”的諢號,在無間地獄站穩腳跟。


    後續開設飛魚酒館,讓餘鬥獲益無數。


    顧清風是擊殺榜前三,而擊殺榜的次席,正是餘鬥占據!


    除了收獲無數賞金,擊殺惡徒直接搶奪的財富,亦是堪稱豐厚。


    加上飛魚酒館的營收分紅,積攢數年,便得了如今的家當。


    ……


    “哼哼,好端端的,卻拿這話來誆我!”秋玄清嘴上嗔怪,卻是拿著“嫁妝”喜不自勝,“你跟雀兒都沒成親呢,卻來給我送什麽……嫁妝。”


    餘鬥莞爾:“計劃趕不上變化,凡事都瞧個黃曆,那黃花菜也就涼了——公事也交接了,咱們走著?去我家小住幾日,再去看看望江亭論武。”


    秋玄清從來不是扭捏之人,“嗯”的應聲。餘鬥便招唿起穆沙、紅藥、花仙兒,尋著老李留下的靈元印記,隔著數千裏一聲招唿。


    湖畔垂釣的老李,便將幾人送至別苑門前。


    頗為戲謔的是,竹林別苑早間還空置的門匾,此時已經掛上,正寫著“魚多多”三個大字。


    餘霜帶著餘岩在竹林裏玩耍,嚴雀、南宮辭則是坐在院裏閑聊。


    見到秋玄清等人出現,頓時歡喜相迎,就在“魚多多別苑”烹茶閑坐,互訴衷腸。


    ——


    離著午間飯點尚早,餘鬥又去江邊尋著老李,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感慨萬千:“玄清緊著練兵,要馬踏鬥戰神殿呢。”


    老李卻是悠悠發笑:“七個。”


    餘鬥還愣了愣,下意識低頭去看魚簍,嘴裏道:“你這幾個簍子裏,少說二三十條,說什麽‘七個’?”


    老李難得當迴謎語人,又道:“九個。”


    “嘿?”餘鬥聽得竹林裏的歡聲笑語,才發現有七名女子來了魚多多別苑,心裏頓時一哆嗦。


    不料老李接著道:“十個!”


    “啥呀都……”餘鬥怒目而視。


    “或者——”老李謎語了三句,臉上稍有鄭重,“一個。”


    “……”


    餘鬥正有些麵紅耳赤,忽然聽明白老李的用意,頓時冷靜下來。


    看著鏡水湖麵,陷入思索。


    “老李……”他輕笑歎聲,“東南困局已破,我確實沒有多娶的借口。人呐,還是不能太貪心。”


    “非也非也。”老李又笑將起來,“東南太平,少爺更應‘兼顧’。”


    餘鬥臉色一黑:“你跟杜婆婆從一而終,卻來教我拈花惹草,我可不是唐雙鏢……”


    “咳咳……”老李手腕抖動,像是有魚上鉤。


    他一邊溜魚,一邊道:“非是標準不同,而是處境不同。少爺的‘專情’,老頭子自然理解,不過嘛……”


    老李目光賊賊的往竹林裏一挑,衝餘鬥道:“命數如此,須得順勢而為。常人朝三暮四,那叫拈花惹草。少爺加冕靖安王,豈能和常人相較?水月城這光景,過不幾日,定有王公大臣派的媒人上門說親。”


    “別提了……”


    餘鬥串了魚餌,魚竿隨意往前一蕩,在湖麵點起圈圈漣漪:“在瀾城見識過了——何止是王公大臣,太上皇的夫人們,都想替族內小姐張羅。”


    唉……


    旁人攤上這事,怕是睡覺都會笑醒。


    餘鬥卻愁眉苦臉,抱頭哀歎:“把我當牲口了都,就那麽幾天,多遠房的侄女都要請我看一看。虧是雀兒在側,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這不結了。”老李得逞似的嘿笑兩聲,“彼時你剛剛加冕,瀾城之人未必看到水月城的前景。”


    “後續你跟嚴小姐、秋公主完婚,局麵更有不同——少爺身邊不多些‘人手’,怕是招架不住。”


    餘鬥有些賭氣:“嘁,果真如此,我就把人打出去!除非王牧之親來,清瀾宗其他老輩,我還真不怕!”


    老李嗓子裏發出古怪的咳咳聲,想笑,卻又強行憋了迴去。


    “少爺熟絡江湖,不該如此。”他理解餘鬥苦悶,如此言語並非教導,而是安慰。


    果然,餘鬥垂首默歎:“人情世故的江湖,比打打殺殺的江湖,更險惡。”


    ……


    略過這個“幸福的煩惱”,兩人默契的保持了安靜——各自打窩、垂釣,又或坐得僵了,起身溜達一圈,換竿子玩玩路亞。


    過一段時間,又才坐迴來,笑問一聲收獲如何。


    所謂釣友,便是如此了。


    ——


    眼看近了晌午,魚多多別苑裏升起嫋嫋炊煙,原來是穆沙已去廚房開始做飯,又擇洗配菜,十分勤快。


    紅藥、花仙兒聽見動靜,也去廚房幫忙。


    嚴雀讓兒子在院裏跟人玩耍,自己來到湖水流動處,見著老少二人正在殺魚。


    “夫君,早間在家裏爹娘說,又替咱們瞧了個婚期。”她站在一旁,笑容恬靜。早替餘鬥生了孩子,對餘家長輩的稱唿,也都改了。


    雖未禮成,但是無人覺得不妥。


    都把嚴雀當成靖安王府的女主人。


    ……


    餘鬥抬起頭,手裏仍在嫻熟的剝洗大小魚兒,好奇問聲:“哪天啊?”


    “六月二十五,諸事皆宜。”嚴雀道。


    “唉?”餘鬥停下動作,探手在水流裏洗了洗,“現在都六月十六了,我爹請哪個牛鼻子老道看的日子?”


    “咳……”一邊的老李麵露窘迫,忙活完手裏的部分,就端起一盆大魚,“醃味兒去嘍!”


    瞅著老李臉色訕訕,餘鬥哭笑不得,又看向嚴雀:“那‘牛鼻子老道’,是他呀?”


    “嗯。”嚴雀忍俊不禁,“也是爹娘的意思,遲則生變嘛——在瀾城時你也見到了,但凡有些名氣的閨秀小姐,都想著法兒尋門路見你。等那些王公大臣反應過來,還不得派媒人,把咱家的門檻踏破?”


    “嗐。”餘鬥隨口一笑,繼續處理盆裏的小魚——大魚炭烤,小魚煎炸,或是與那酸豆角、番茄加些白砂糖炒製,都是水邊美味。


    “真當我是茶壺呢……”餘鬥自嘲的道,“要配這麽多茶杯。”


    嚴雀見著邊草地十分幹淨,就坐下看他忙碌:“居家茶具也就四到六個杯子,你這還不止呢。”


    餘鬥聽出些意思,頭往下低,一時辯駁不得。


    隻好故作輕鬆:“以後就有勞王妃,替我‘遮風擋雨’了。”


    “你這傻子。”秋玄清聽得好笑,“我趕得走那些別有居心的,難道還能——”


    說著,她眼神往魚多多別苑領了一眼,裏邊歡聲笑語、鶯鶯燕燕,叫人聽了便覺心頭蕩漾。


    “還能把她們轟走?”嚴雀收迴視線,話裏有說不出的委屈。


    餘鬥端起盆子,看向草地側坐的嚴雀,眼裏滿暖意:“我娘子溫柔賢淑,自然不會趕人——必要時,我來趕。”


    “噫?”嚴雀噗嗤發笑,“行啦行啦,逗你的。我當年答應了玄清,這心便寬鬆了——都隨緣吧,你別有壓力。”


    餘鬥從來不會自作多情,覺著有誰非要和自己在一起不可。


    捫心自問,也從未主動招惹任何女子。


    隻是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著實令人啼笑皆非。


    ……


    他釋然發笑,趁著醃魚的功夫,有意問道:“完婚之後,我們留在這兒?還是去九淵峽穀,或者……銀月城?”


    嚴雀抿唇思索,卻一時沒有答案:“我覺得,長期待在水月城,或許會讓清瀾朝廷對你有所忌憚。”


    “也是……”餘鬥否認不得。


    清瀾宗的勢力太過龐雜,他們並不知曉老李的存在,一些權欲過重的老輩,難免會將餘鬥視作威脅。


    使用一些朝堂上的手段,阻撓銀月城的發展。


    這些,就連王肅也無法


    “我們不能亮出底牌,也不能和清瀾朝廷明著叫板……”餘鬥歎了歎,皺眉道,“不想任其擺布,唯有在別的地方有所建樹。”


    ——


    當日午餐,溫馨歡快。


    餘霜常在水月城,和餘岩十分親近。


    一邊照顧這小家夥吃魚,一邊笑道:“我第一次到這吃魚,還是鶴山宗來人退婚呢——豆豆哥忙著迴去應付,那條好大的烤魚,都讓我和老李吃了。”


    “我釣起來的!”餘鬥理所應得邀功,“五斤的大烏草呢,可惜了……我被大舅子打了一頓,迴來連口湯都沒吃著!”


    “第二天就被迫離家,被十幾萬清瀾弟子圍追堵截……”


    而那一切,恰是這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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