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講究的男人坐在井邊,旁邊還擺了一個小桌子。


    在月光的映襯下,隱約可以看到茶壺裏冒著縷縷白煙。


    身邊有兩個壯如黑熊的男人將一個年輕學生的雙腿綁住往水井裏麵扔。


    耳邊還傳來男生驚恐的求救聲。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還真以為男人在悠閑得賞月品茶。


    江平安發現,自己的妹妹赫然在井邊排成一列的隊伍之中。


    他沒有立刻出聲,自己的妹妹表情麻木,跟沒有反應的提線木偶一般。


    男人臉上沒有五官,可扭頭轉向莫離幾人,像是在審視莫離幾人。


    在頭部的朝向對著元年時,他似乎怔愣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兩個彪形大漢將沉入水中的男生提了出來,丟到一邊。


    巨大的臉上隻有兩個空洞,沒有眼睛。


    “違規學生…處罰”


    “處罰。”


    他們以一種詭異又整齊的姿勢走了過來,腦袋轉得嘎吱作響。


    兩人手上各自拿著一根帶血的鐵棒,鏽跡斑斑加上密布的血點,看出這東西被經常使用。


    常駐武器石頭再次出場。


    給江平安的四周如法炮製,再度在周圍劃出金色光圈。


    和元年兩人各自一對一應戰,元年的手法依舊十分殘暴。


    上手就掏穿了大漢的胸口,卻不見心髒,隻有空洞的身體和異地的木屑。


    一口一口啃食起大漢的腦袋。


    清秀的麵龐如同厲鬼一般,將其吞食入腹。


    很難想象,一直臉上掛著輕鬆笑容的少年此刻的表情無比猙獰。


    而另一邊的莫離,也如同惡鬼修羅一般,手上的石頭不停空得朝著另一個大漢的腦袋砸去。


    瞬間,腦漿崩裂,散落一地的不明綠色液體。


    六六此時十分害怕,一切都在主係統給了宿主一些記憶片段之後變了。


    宿主本來很溫柔的,溫柔得對待每一個人,像是慈悲為懷的神明。


    對待惡人,也不會引起太多情緒,隻是去冷靜得對付,解決問題。


    而此時的宿主像變了一個人,情緒很容易在攻擊中變得暴躁,然後再度恢複平靜。


    這種波動式的起伏讓六六很擔心,卻又無能為力。


    那些記憶到底是什麽,宿主又到底是什麽身份。


    它都不知道。


    在一頓風卷殘雲的單方麵暴揍下。


    原本身形巨大,麵容可怖的大漢一個葬身腹中,一個變成了一堆碎渣。


    兩人的暴躁抑製不住,光圈內的江平安看到時候有些害怕。


    進入育才書院以來,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兩人此時的暴走狀態。


    彼時兩人直直衝向那個無臉男人,被男人一一閃躲,攻擊都落了空。


    元年隻覺得,他對眼前的人升起了無邊的恨意。


    而莫離慢慢從暴走狀態裏走了出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自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明明前幾個位麵,自己的情緒都不會有太大波動了。


    自從主係統給自己看了幾段記憶碎片之後,自己身體本能的恨意壓製住了自己的理智。


    她不喜歡這樣。


    看著之前還笑嘻嘻看著自己的元年此刻失去理智一般抓住了無臉男的脖頸。


    無臉男的麵容慢慢顯現出來,和莫離考試時,那張帶著血淚的臉一模一樣。


    “沒想到你能來到這一關。”


    “小年,你還是那麽恨我呀。”


    男人的聲音帶著少年時期的稚嫩感,和現在的打扮並不相符。


    “叛徒!”


    “那又如何,我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


    “隻能說是你們太蠢了,隨意相信別人。”


    男人的臉即使流著血淚,臉上還帶著一絲輕佻的笑意。


    元年的拳頭緊緊攥住。


    思緒也迴到了自己還活著的時候。


    …


    “張全,我們決定打算今天晚上逃跑。”


    “院長和幾個老師為了慶祝都喝醉了,我去查看了一下。”


    “學校南邊的門還沒有人看守,而且鎖也已經生鏽。


    “用東西砸幾下就可以開了。。”


    “我們可以從那裏逃出去,然後順著那條路去大道上!”


    “你也走吧。”


    “張全,這裏就是個地獄。”


    滿身是傷的元年笑嗬嗬得攬著張全的肩,這是他在育才書院裏麵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自己因為不喜歡學習被父母送到裏麵來,不服管教,每次都反抗。


    所以身上新舊傷相互交織。


    張全會偷偷留下自己的食物分給經常待在禁閉室裏的元年吃。


    待在育才書院的時間,張全比他還要早幾年。


    “好,我也要逃出去。”


    看到張全點頭,元年很高興。


    帶著其他幾個約好的人一起,偷偷來到校門口的南邊。


    就在他們即將用石頭把鎖砸開的時候,身後突然趕來一群拿著棍棒的老師。


    惶恐不安之中,幾人被團團圍住。


    那條【所有不學好者敢逃跑,就地打死】的橫幅就這麽明晃晃得貼在南門的欄杆上。


    “竟然敢逃跑…”


    “那就要付出逃跑的代價。”


    校長緩緩從身後走出,充滿皺紋的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這幾位同學竟然敢逃跑,違反了校規,要受到處分。”


    “是。”


    幾位老師紛紛應和,手裏的棍棒還散發著陳舊的鐵鏽味道。


    元年有些不敢置信,這些人明明已經醉倒了,他親眼看見的。


    幾人被他們團團圍住,身上骨頭碎裂的痛感清晰可感。


    逃跑的隊伍裏還有一個很柔弱的女生,此刻早已承受不住,開始發出痛苦的悲憫。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看到張全跟事外人一樣站在一邊。


    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張全為什麽身上沒有傷。


    張全為什麽要伸出援手幫助自己。


    都是為了獲取自己的信任。


    在這孤立無援的環境裏,一絲絲善意都容易讓人無條件得相信對方。


    何況是才十八歲的元年。


    那一聲聲棍棒的敲擊聲,骨頭碎裂的聲音,痛苦的悲鳴聲,交織成那一晚的噩夢。


    “叛徒…”


    元年吐出了這兩個字,就永遠陷入了黑暗。


    是愧疚,如果自己不輕易相信別人,他們現在是不是已經逃出去了。


    是悲憤,被好朋友背叛的不解。


    是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會相信別人隨意施舍的一些善意。


    自己就這麽死了。


    即使死了,也被困在這所名為育才書院的地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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