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荑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就是大型宗教活動開展的時候。


    她其實挺好奇,薑度良怎麽去做這些事。


    用意識將整個陵川地圖放大。


    ……


    “三清祖師在上,太清宗第十五代掌門叩問……”


    伴隨著鈴聲,縹緲的聲音傳了出來。


    一位仙風道骨,氣質縹緲的老道一手拿著古樸的鈴鐺,一手拿著浮塵圍著木堆跳舞。


    突然間,隻見木堆驟然出現熊熊烈火,而老道突然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而周圍的百姓眉眼間帶著肉眼可見的緊張。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大水後大疫,象征逆水!”


    “唯有火才能克…”


    “這便是三清祖師給予我們的指引!”


    說著,老道頓時臉色蒼白如紙,唇角猩紅的血液不停地流淌。


    還是一旁的小童趕緊扶住,才沒有倒下來。


    …………


    與此同時,另一端,一位身穿錦襴袈裟


    的得道高僧坐在蓮座上,前端放置著小桌,桌上擺放著用陰沉木材質製作的小木盒,盒中放置著一顆金色的舍利子。


    高僧在幹嘛?


    他在講經!


    講佛陀一火能燒三世業,火葬能夠燒掉人身體裏的三世因果。


    ……


    薑度良遠程把控清虛道長和玄機大師的動作。


    時刻關注百姓的情況,然後根據情況時刻調整。


    甚至薑度良還編寫民謠、散播謠言來傳火葬的好處。


    總歸,這段時間的熏陶是有點作用的。


    不但如此,薑度良還專門設置了患疫去世的火葬公墓。


    這樣的公墓是無論百年還是千年,隻要陵川人還在,就會一直祭拜。


    陵川現在最多的是什麽?


    是因為水患而被迫遠離家鄉,在外流浪的難民,而這樣的公祭墓,狠狠打動了這些人的心。


    人最怕的是什麽?就是怕自己死後無人祭祀,成為孤魂野鬼。


    因為這公祭墓,在這段時間,甚至有人自願報名死後進行火葬。


    防疫措施也有條不序地下發,各地購買物資有不斷到達。


    ???………


    阮小春是在濃鬱的藥味中醒來的。


    她此刻還是暈暈昏昏的,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


    被馨兒撲了滿懷的她,要不是馨兒扶住了她,她脆弱的頭可能就要砸向堅硬的床板上去了。


    “女郎!”


    “你終於醒了!


    “多虧了李醫師,要不是李醫師妙手迴春…”


    “馨兒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女郎了!”


    看著這張熟悉的小圓臉滿臉淚水的模樣,阮小春還有一些怔然。


    李醫師?


    阮小春想著平日她們這些姐妹生病花大價錢請醫者卻無人問津的窘迫局麵。


    她們這些賤籍女,除了那些恩客,根本沒有人想要沾染上她們。


    可她們請過的那些醫者,沒有姓李的醫者呀?


    隻聽得到一聲清冷且帶著倦意的女聲傳來:“身體可感覺怎麽樣?”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極其清麗的容顏,眉如新翠,肌如白雪,唇角微微上揚。


    自帶一種矛盾氣質,清冷卻有溫柔。


    簡簡單單青衣,背著藥箱,身姿纖細秀美。


    不得不說,是一位淡若幽曇的美人。


    女醫者?


    阮小春從未見過女醫者。


    而看著這位年輕女郎輕柔為她把脈的動作,不知為何她想起了琬娘姐姐。


    聽著醫者溫柔的嗓音。


    不知為何,眼眶頓時感到一陣冰涼,濕潤潤的。


    女郎也能夠行醫嗎?


    她是這樣想著的,也是這樣脫口而出說出來。


    有一瞬間,阮小春有些後悔說出這樣的話。


    她能夠看到眼前的女郎眼底的驚愕之色。


    阮小春忍不住低下了頭。


    她覺得很尬尷,覺得自己真的太糟糕了。


    為什麽要說這麽一番話,既像是自己覺得女郎不能行醫,又像是自己的妄想,妄想她這樣一個低賤的花娘,能夠成為醫者一般。


    可是…


    阮小春是真的很想要學習醫術。


    若是她會醫,在當初琬娘姐姐染上那髒病的時候,就不用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琬娘姐姐那麽痛苦的離開。


    她那個時候幾乎向所有醫者都哀求過,可是沒有人,沒有人治療。


    她知道讓這病痊愈的機率很小,所以她不奢求能夠痊愈,她隻是希望能夠緩解一下琬娘姐姐的痛苦。


    隻是希望至少讓琬娘姐姐離開的時候能夠漂漂亮亮的離開。


    就算是這樣,也無人願意做。


    畢竟呀!


    得了這種病的娼妓,若是沾上了,可不會被人以有色眼光對待。


    為了榨幹琬娘姐姐的最後價值,老鴇竟然用刀硬生生地將那一塊切掉了。


    畢竟,遮住了臉,還不都是一樣。


    ………


    想到這些記憶,阮小春就算是現在,心裏還是湧現出難以形容的憤怒和自責。


    她低下了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阮小春沒有看到李空青驚愕中的欣慰。


    這是李空青第一次從女郎的話中聽到的期待,期待成為一名醫者。


    李空青也曾遇到一位天賦非常好的小女郎,她也曾想過將自己的醫術傳給她,她曾試著用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說教導她醫術。


    可是她永遠也忘記不了那位小女郎帶著孩童天真稚氣的嗓音。


    “李醫師,我為什麽要學習醫術呢?”


    “我阿爹阿娘說過,我們家很有錢,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生病請不了醫者。”


    “況且,阿爹阿娘說過,我隻要快快樂樂的玩就可以了,順便學一些琴棋書畫,這樣就能夠讓未來郎君喜歡上我。”


    李空青還記得小女郎說到未來郎君時候,那帶著羞澀,如同含羞草一般的笑容。


    她不追究年齡和身份,也曾向其他女郎傳遞這樣的想法。


    可是…


    沒有一個人想要去學。


    不同的理由匯集在一起,理由有一種相似的可怕。


    那就是,都認為醫術對她們無用。


    所以說,她真的對於阮小春這般想學醫術的意願很開心。


    “阮娘子!”


    “若是你想要學醫術,我真的十分歡迎?”


    阮小春的手被眼前的年輕醫者緊緊握住。


    她此時看到的是一張滿心歡喜的神色。


    她很歡迎…


    可是…


    像她這樣的話身份…


    聽到阮小春的疑慮,李空青爽朗一笑。


    “為何要在意身份?”


    “醫者麵前,不看身份,不同身份的人,都隻有患者這一個身份。”


    “既然如此…”


    “那又何必以身份的限製來要求醫者呢?”


    “所以,很歡迎阮娘子去學習醫術!”


    看著眼前年輕女郎的笑意,可能連阮小春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唇角抿起了笑容,兩頰露出了小小的梨渦。


    阮小春不愧是醉春樓的頭牌娘子,就算是因為疫病,憔悴的很多,但是在美人身上卻添些病美人的破碎感。


    明眸皓齒,容貌嬌美。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美人鼻尖有一點小小的黑痣,更給人一種魅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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