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召殿內燭火通明。


    頭戴九龍金絲冠,身穿九龍帝皇袍,麵容俊美貴氣,瞳仁漆黑似深潭看不透情緒。


    楚明啟這位新任帝王,正做著帝王日常之一,批閱奏折。


    除了少數幾個地區官員是真正匯報當地問題的,別的要麽對新帝高歌頌德,要麽就是以踩線的事來試探新帝的界限所在。


    就,很無聊。


    在其位謀其政,既然他選擇成為大楚的帝王,那麽大楚的黎民百姓和疆域土地,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用朱砂筆把沒啥內容的奏折通通打個勾,代表已閱,對內容實際不空談有策劃的折子,才會寫下自己的意見與肯定。


    很快,經曆了漫長的一天,堆積如小山的折子隻剩下最後一小疊。


    楚明啟輕輕動了動肩膀,富公公特有眼色上前給他揉肩膀,不怪他年紀不算很大就坐上掌印太監一職,如今還是新皇的貼身太監總管。


    連任兩個大太監的職位,在大楚也是沒誰了。


    君心難測,莫大的恩澤讓富公公一直戰戰兢兢,做啥都是盡心盡力做到完美,畢竟當初大殿上,身份最高的兩人。


    一個沒了頭,一個被禿鷲掏空隻剩殘骸。


    他雖然是無根之人,但不代表想要那種下場。


    燭火微動。


    楚明啟在剩下那堆奏折中,拿到了禮部尚書葉凡的請辭書。


    掃完裏邊內容,他很爽快地寫下一個“準”。


    至於“三辭三請”的說法在他這裏完全沒有道理,當初都沒和百官玩“三辭三讓”的矯情戲碼。


    畢竟那可憐被砍了腦袋的父皇,隻剩他一個還活著的成年皇子。


    葉凡這人也是有意思。


    女兒纏上楚明軒,順勢加入楚明軒的陣營,在各種造勢慫恿,讓楚明軒漸漸迷失狂妄後,又反手把對方與外族合作的消息賣給自己。


    條件就是葉芳菲由他處置,事成後告老還鄉,安葬祖地。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楚明軒生母是外族貢獻的美人,身上有外族血統,所以天生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難怪當透明皇子那麽多年策劃那麽久。


    自己身上的毒素也是拜對方所賜,正是如此才被忽視,時也,命也。


    “富大海,號房重建的進度怎樣了?”


    富大海恭敬迴答:“迴陛下,號房改建指令已經下達地方,估算在科舉日期之前一一完工。”


    明帝點頭:“跟緊這件事,若有違令違法之人,立馬稟報於朕。”


    “諾!”


    桌案上擺放著一個普通的平安符。


    明帝眼神稍稍迴溫幾分。


    不知鶴弟現在如何?希望這次的科舉能好過些,幾年前從考場裏出來那次,鶴弟的麵色比自己還虛弱,可把自己和姨母嚇了一跳。


    金鑾殿之約,朕等你。


    ——


    當今下令改建號房。


    呆在安靜整潔的空間裏,無數正在考試的學子們無一不對陛下感激涕零。


    要知道曾經的號房無論破成啥樣,官府都不管,畢竟上麵沒發話,下麵也沒錢搞建設。


    破就破著咯。


    結果號房各種慘狀,有走水的,連著幾排人和房都被燒沒了,有坍塌的,直接砸死好幾個不幸的考生,還有天熱中暑,被臭號臭暈,沒水喝被幹糧噎死……等等不言而喻。


    也就這迴,有過經驗的考生驚奇地發現。


    現在的號房溫度適中,即使熱也在能接受的範圍以內,牆上掛著水壺,還有幾片清涼降暑的薄荷丸子,定時還有官差巡場以防意外發生,


    體驗感十足,身體舒適了,頭腦更是文思泉湧滔滔不絕,若非是考試,無數學子表明我還能寫十張卷子!


    考官們看著精力十足的學子們,搖頭不語,他們也是羨慕的,想當年他們如果有這種待遇,成績也能往上爬一段不止。


    終究是錯付,可惜了。


    考官們為了補足心中的落差感,閱卷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嚴格,不然就是愧對陛下,愧對他們有這麽好的考試環境。


    就這樣,這一批“千軍萬馬”過五關斬六將,重重關卡殺出來的學子,無一不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若是放在不同時段的科考中,都是位列前排的厲害人物,偏偏全都擠在一個時間考試。


    幾家歡喜幾家憂,人的悲歡不能同。


    放榜以後,看著一篇篇精彩絕倫的考生例文,就是淡定如顧鶴,不免也是心下一緊,優秀的人才不止他一個,如果沒有進步,被超越隻是時間問題。


    他隻是多了幾年閱曆才能完成遠超,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還是要多多努力才是。


    不止他有這個想法,各省解元為了了解自己的對手,托渠道收集各省解元的文章。


    大楚有十二省,南北各占一半,通過整合歸納,除開最後兩位不是特別出彩(地方太偏遠尚有不足),前十位解元的答案方向各有不同,但同樣精彩。


    其中以萬省顧解元為最。


    公布考生們的考試答案後,圍觀學子每一次通讀下來,都是耳目一新,仿佛被打開了壁壘,思想有了新的啟發,情不自禁對著文章一拜。


    這是多謝提點之恩。


    在學習的路上,聖人有言:達者為師。


    次年二月,春闈在京城貢院如期舉行,大楚全國舉人皆可參加,隻要考中,哪怕之後的殿試表現不佳,一個進士的身份是絕對跑不掉。


    而進士,是做官的起點,混的最差也是地方縣令。


    考試正在繼續,所有人都在細心答題,成敗在此一舉,是龍是蟲,考完自見分曉,


    特別是十位解元。


    見文章如見人,雖未能見麵,他們早已神交已久,隻是欣賞歸欣賞,該爭的還是要爭。


    自古文無第一,隻有真正拿出手的成績才是令人傾慕的資本。


    直到考完走出考場,所有考生幾乎都是一身狼狽,精神狀態十分不好,他們是近十年來最強的一屆,可考試的內容也是十年來最難的一次。


    有不少刁鑽偏僻的問題,要不是閱讀量大,很容易被迷惑,也不知道出自誰人手筆。


    “逸之!”


    “茂新兄。”


    顧鶴由李虎引導,到馬車裏閉目養神。


    李虎現在是秀才身份,上次鄉試也報名試了,他答得中規中矩,奈何其他考生都是狠人,成績不算太差的他硬生生被擠到九霄雲外,恍恍惚不知所以。


    後來經七叔開導,才放下。


    看過逸之兄弟的中舉風光,他也是拿出一十二分的努力在學習,這次本來也是九叔陪逸之來京城才對。


    七叔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跟著逸之來京城見識見識,說不定會打開一些思緒。


    所以,他就來了。


    還學了九叔一手駕馭技術,來京城結交了幾個喜愛騎馬的同道中人,也算不枉此行。


    大楚皇宮,萬星台。


    這裏是宮中最高的建築,在星台頂端可俯瞰整個京都的四麵八方。


    抬頭仰望,周天星鬥如繁雜的棋盤,隻有中央那顆帝星以一星之光橫壓萬星璀璨,僅有緊挨著帝星的文曲之星明亮如初,與帝星相輔相成。


    萬星在兩顆星辰的對比下略顯暗淡。


    見此,明帝龍顏大悅:“會試成績一出,立馬給朕送來,不得有誤。”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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