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是個力氣活,鍾途和張龍到了中台休息了半個小時,喝了點水,繼續往山上去,過了朝天門,上了天梯,在皇城晃悠了一陣,就已經到了下午。


    鍾途四處拍照,見著道仙塑身跪拜一番,心裏默念:“各位神仙,保佑我彩票中大獎,保佑我發財。”


    張龍哈哈大笑,“這肯定不靈。”


    “心誠則靈。”


    “晚上去買個彩票試試。”


    鍾途嘿嘿笑著,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那肯定是沒什麽希望的。上山的時候有多累,下山的時候腿就有多哆嗦,鍾途的雙腿每下一個台階就要抖半天。


    張龍倒是一點事都沒有,“你小心點,可別滾下去。”


    鍾途扶著旁邊的鐵鏈一點一點往下走。忽然一個人“唰”一下就從鍾途身邊奔了下去,鍾途仔細看,原來是個道長,手中拿著一柄拂塵,左右晃動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鍾途轉頭對張龍說:“這道長好功夫。”


    “天天跑上跑下的,功夫肯定比你我好。”


    到了皇帝問道處,鍾途問張龍:“你說這黃帝到底問了個什麽道?”張龍說:“好像是治國和養生之道這兩個。”


    “既然是道家第一山,為什麽沒有武當山出名呢?”


    張龍示意鍾途繼續往下走,他邊下台階邊說:“宣傳力度不夠唄,人家武當山有張三豐呢,咱們這裏有誰呀?廣成子還是個上古時代的神仙,太遙遠了。”


    “要是靠著這座山帶動整個平涼的經濟,那真的才叫得道呢。哎,現在是年年挖路,挖路都快成平涼的代言詞了。”


    到了上天梯的入口處,鍾途和張龍停下來休息。鍾途很快就發現剛剛飛奔下山的道長正站在一間道宮門口。


    鍾途看那道長,中等身材,四五十歲年紀,下巴留了胡須十來公分長,一身灰藍色道袍,腳上穿一雙白底黑布鞋,小腿上裹著一雙雲襪,頭發束起,發間插一支道簪,一柄佛塵拿在右手,正四下觀望。


    張龍戳了戳我,“去問問,七傷拳的事。”


    鍾途便起身,走到道長跟前,“道長有禮。”


    道長看了鍾途一眼,走下台階來,上下打量著鍾途,迴禮說:“這位客人,有什麽事?”


    “咱們這崆峒派有沒有七傷拳?”


    道長微微一笑,“你說有就有,你說沒有就沒有。”


    “你會武功嗎?”


    “不會。”


    “道長怎麽稱唿?”


    “道號歸靜。”


    “幸會幸會,歸靜道長,今天能碰見你,也是有緣,以後我會常來拜訪你。”


    歸靜道長仔細端詳鍾途的麵相,又在他身邊走了一圈,摸著下巴的胡子,“你與我有緣,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已經對世俗生活厭倦,有想脫離塵世而歸隱山林的想法呢?”


    鍾途被歸靜道長說中心事,這段日子他的確是厭倦了俗世的日子,隻是還沒想過要當個道士,他連忙堆笑說:“道長說笑了,我是有些麻煩事,暫時還沒有想著入教。”


    歸靜道長點了點頭,“我觀你麵相,你和道家有緣,往後來就在這裏等我,我們後會有期。”


    歸靜道長說完話,又噔噔噔上了天梯,瞬間沒有了蹤影。


    張龍看著道長不見了,拍了拍鍾途的肩膀,“我看這道長的功夫,像是輕功。”


    鍾途嘿嘿一笑,“越說越懸了,輕功一躍幾丈高,你看他,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跑,哪裏會是什麽輕功呢?”


    “這已經很厲害了,小說裏都是誇張再誇張,要是我來寫輕功,我就寫他一躍從這裏飛到崆峒古鎮去了。”


    “哈哈哈!你咋不寫一躍飛離地球呢?”


    兩個人繼續往下走,出了朝天門,就到了下山的路口。張龍問:“迴去嗎?”


    “這裏還有個法輪寺,去看看。”


    張龍背著手,跟著鍾途一路往塔院去,鍾途心中有事,他不知道該求仙還是該求佛,反正 不管是仙是佛,先拜一拜,總歸能讓心裏安靜些。


    鍾途順著幾十層台階往上看去,隻見著“法輪寺”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視野中。進了寺裏,鍾途見佛就拜,心中默念:“保佑我早日還清銀行貸款,保佑我事業有成,保佑我早日再娶個好老婆。”


    張龍看著鍾途嘴裏念念有詞,等到鍾途拜完,才問:“求的什麽?”


    “你猜。”


    “肯定是錢。”


    鍾途伸著大拇指,“你猜對了。”


    出了法輪寺,從下麵上來一和尚,穿一身灰色僧袍,脖子上掛著一大串佛珠,和尚抬頭看了鍾途一眼繼續往前走。


    鍾途正要下台階,和尚忽然喊:“這位施主留步。”


    鍾途轉過身,雙手合十,笑說:“師父什麽事?”和尚仔細觀察鍾途的麵相,在他身邊轉了一圈,點點頭說:“施主最近是否有看破紅塵的想法?”


    鍾途嚇了一跳,今天是怎麽了,難道自己的腦袋上寫著自己的心事嗎?當下忙說:“沒有,沒有,我這個人還要娶媳婦生兒子呢,怎麽會看破紅塵?師父說笑了。”


    和尚說:“如果施主看破紅塵想出家,可以來找我,我觀施主麵相與佛有緣,貧僧法號法傷,阿彌陀佛。”


    鍾途連連擺手,“拜拜,拜拜。”


    法傷和尚進了法輪寺,張龍哈哈大笑,“你今天必須買彩票,肯定能中獎。”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道士和尚都勸你入道入佛,你這運氣簡直太好了,下山就趕緊去買。”


    鍾途聽張龍這般說,才知曉他的意思,當下搖搖頭,“我可不想看破紅塵,紅塵多好的,那些美女我還沒看夠呢。”


    兩個人離開法輪寺,沿著原路返迴。下山的路上,鍾途的腦子裏不是上山時候的難過,而是一道一僧跟他說的話,現在的他,真的是到了人生的穀底了,貧困潦倒,六親無助,負債累累,妻離家散,差的不能再差了,鍾途忽然在想:難道這是上天在指引著他去當道士當和尚嗎?


    鍾途嚇了一跳,不敢再想,他還要娶個老婆呢,道士和尚的日子太難啦,一點意思都沒有,不近女色不享溫存事,他可辦不到。


    兩個人走到半道,鍾途忍不住又往那個大石洞望去,他拉著張龍問:“你看那裏那個大洞,是幹什麽的?”


    張龍順著鍾途手指的方向看去,搖搖頭說:“不知道啊,沒去過。”


    “胭脂河裏的二郎石是不是從這裏取出來的?”


    “應該不是,聽說那塊石頭是被二郎神從天上扔下來的。”


    鍾途盯著那個大洞看,忽然洞裏一閃一閃發了光,鍾途拉著張龍:“快看!洞裏發光呢。”


    張龍看過去,哪裏有什麽光?“你眼花了嗎?什麽都沒有。”


    鍾途緊緊捏著張龍的胳膊,那個洞裏真的一閃一閃發著光,怎麽張龍就看不見呢?難道,難道自己現在不再現實生活裏?是在夢裏嗎?


    鍾途使勁掐了掐張龍,張龍叫了起來,“哎呦呦!疼死我了,你發什麽神經?”


    “你打我一下。”


    “什麽?”


    鍾途大聲說:“你打我,打我,快點。”


    張龍使勁打了鍾途一拳,鍾途方才知道這不是在夢裏。“你確定你看那個洞沒發光?”


    “我肯定確定,那個洞沒發光。”


    鍾途轉身往四周看著,除了幽靜的盤山路和蔥鬱的樹木,什麽都沒有。他抬頭看著天,碧藍一片,也是什麽都沒有。


    鍾途心慌了,他再看那個洞,那一閃一閃的光竟然沒有了。


    “嗯?難道真是我眼花了?”


    張龍催促,“快走吧。”


    鍾途跟著張龍下了山,迴到市裏,張龍請鍾途吃了一碗炒麵,然後開車將鍾途送到柳樹巷的民房,“我迴去了,拜拜。”


    鍾途看張龍走遠,自己便從巷子口往裏走。


    一想到明天又要去廠裏上班,鍾途又犯了愁。


    卻說這一晚,鍾途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晚上十二點肚子餓了,便起身出了門去找吃的,在附近走了一圈隻買了兩袋方便麵。


    鍾途往迴走,剛進巷子口,忽然竄出來兩個人,其中一人拿著刀子,低聲吼著:“別動,不然我就宰了你。”


    鍾途嚇壞了,連忙將雙手舉高,“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別殺我。”


    “嘿嘿,今天該你倒黴,拿兩千塊錢來就饒了你。”


    鍾途身上就剩下一百來塊,他哪裏還有什麽錢?於是他便說:“我身上隻有一百來塊,你要的話全拿去吧。”


    “什麽?”


    當這兩個劫匪從鍾途身上隻搜出一百來塊錢的時候,其中一人罵著:“看你窮成啥樣了,你的卡呢?卡裏肯定有錢吧?”


    “卡裏就幾毛錢,我告訴你密碼,你自己去取。”


    劫匪一聽,將那點錢塞進鍾途的口袋裏,“算了,看你比我還窮,今天就饒了你。”


    兩個劫匪走了,鍾途剛要進門,巷子最深處就飄過來一個黑影,鍾途嚇壞了,那黑影穿著鬥篷,鍾途不知道來的是人是鬼,雙手靠在牆上大氣都不敢出。


    鍾途隻看著黑影從巷子口飛了出去,他用手摸摸心口,忽然就聽見一個女的大喊救命,鍾途仔細聽,竟是從隔壁巷子裏傳出來的。


    “肯定是那兩個壞蛋在幹壞事,我要不要去英雄救美呢?”鍾途一想起那劫匪手裏的刀,心中就有些害怕。


    “哼!男子漢大丈夫,怕個錘子!”鍾途想到這裏,找了一根短棍拿在手,就往喊救命的地方奔去了。


    鍾途還沒到相鄰的巷子口,就看見那兩個劫匪“哇呀呀”哭著喊著,連爬帶滾地跑了出來,其中一個人鞋子都丟了。


    鍾途忙跑進去看,隻見一個女的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哭。


    “你沒事吧?”


    女的扶著牆站了起來,搖搖頭,“他們要搶錢,可把我嚇壞了,他們還要......嗚嗚......”


    “那他們兩個怎麽像是被嚇著了一樣跑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胡亂拍打大喊大叫,他們忽然就跑了。”


    “沒事就好。”鍾途看著女的進了出租屋,這才往自己住的地方去,忽然一個黑影擋在了他的前麵。


    鍾途後背竄起一股冷氣,嚇得癱坐在地上,那黑影的麵孔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你是誰?”


    黑影不說話。


    “你是人是鬼?”


    黑影忽然開口,“我是這裏的柳樹神,專門嚇唬邪惡之徒,你往後隻管做好事,會有好運的。” 黑影說完話,飄然而去。


    鍾途跑出去看,隻見那黑影從柳湖書院的門口飛進去了。


    一個男人從路口走來,鍾途問那男的:“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一個黑影從書院裏進去?”


    那人搖搖頭,“大晚上的你說什麽呢?怪嚇人的,趕快迴去睡覺吧。”


    鍾途掐了掐自己,真的疼,今天是怎麽了?撞邪了?


    到了巷子口,一個女的忽然從黑暗處竄了出來,鍾途嚇了一跳,“哎呦呦,媽呀,你想嚇死我呀?”


    “來來,我問你個事。”


    鍾途連忙擺手,“你可小心點,剛剛有兩個搶錢的呢。”


    “啊?真的假的?”


    “真的,快迴去睡覺吧。”


    鍾途迴到屋裏,忽然渾身哆嗦,這不是冷的哆嗦,而是今天所遇所見,都是太離譜了,鍾途鑽進了被窩,很快就睡著。


    不知道睡了多久,鍾途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在豔陽高照的一天又去了崆峒山,從東門山腳處往東走,走了不知道多少裏路,輾轉多次,終於到了那個大山洞的洞口。


    裏麵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周圍一片死寂,真的是太嚇人了。


    鍾途想離開,然而洞裏忽然一閃一閃,好像在指引著他過去,鍾途折斷一根樹枝, 用腳踩掉兩端,揮舞了幾次,正好是一米長度。


    “哎呀,忘了帶手機了,不然就可以照明了。算了,既然來了,就不怕,反正是夢,怕個鳥。”


    洞口裏麵全是大石頭,偶爾還飛出來幾隻蝙蝠,鍾途越往裏走,才發現洞裏並不黑,越往裏麵,反而光亮越耀眼。


    鍾途明知道自己在夢裏,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往裏走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走了十來分鍾,終於走了出去。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小草青青,綠水盈盈,鳥語花香,萬丈閣樓抬眼望不到頂,天上雲霧蒼蒼,看不見太陽,卻宛如白晝般光亮,看不見星辰。


    鍾途朝著發著最大光亮的地方走去,然而卻被眼前的一條河擋住了去路,這條河可比涇河寬多了,竟不知道有多寬,他四處張望,什麽都看不到,這條河的兩端根本望不到邊。


    他用一根很長的樹枝試了試水深,竟不知道有多深。


    正在他想著怎麽過河的時候,手機鬧鍾忽然響了,鍾途睜開眼,想了好半天才迴過神來。


    他起床洗漱,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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