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焱剛被他送走,那些成群結隊的惡鬼就向他這邊湧來了,鬼氣森森,如數九隆冬的寒流鋪天蓋地而來,令人窒息。


    躲在護靈結界裏的百姓驚慌失措,驚叫著就要跑出結界。


    “大家別慌!待在結界裏別動!”徵弦高聲道。


    那些張牙舞爪的惡鬼將百姓們包圍起來,無所不用其極地撕咬著結界,尖利鬼爪在結界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百姓們失聲尖叫,驚恐萬狀,膽兒小的直接就被嚇暈了過去。


    惡鬼食凡人,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對自身修為並無增益。


    對於惡鬼來說,修者的血肉才是上品,特別是修為在元嬰期以上的修者,食之大有裨益,不僅能增進修為,還能讓他們不懼曜陽照曬,在白日裏也能行動自如。


    惡鬼生前為人,皆是向往光明的,即使死後淪為惡鬼,這點也未改變。


    這波從雲杳山鎮魂塔中逃出的惡鬼數量眾多,破壞力更強,護靈結界抵擋不了多久,為了保護全城百姓,徵弦決定以一人之力,將那些惡鬼引開。


    他當即召出一麵“引魂幡”,引魂幡呈黑金色,長寬各三尺,其上暗紋繁複,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暈。


    他咬破手指,以血為墨,在幡麵中心繪出一道半月弧,倏忽間,整張引魂幡都透出一股血色來,血味彌漫開去,引得無數惡鬼齊刷刷調過頭來,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他。


    徵弦冷笑一聲,滿目譏誚,手執引魂幡像逗狗一般,緩緩一搖一晃,那些惡鬼也隨之擺動頭顱,搖頭晃腦。


    徵弦冷淡開口,以愚弄的口氣高聲道:


    “今以吾血祭魂幡,爾等夯貨蠢又憨!”


    一句話,成功將眾鬼都激怒了,個個齜著牙咧著嘴就向徵弦撲殺過來。


    徵弦見眾鬼上當,當即施展迷影蹤拔腿就跑,身姿雖然略顯狼狽,卻仍難掩他那修潤出塵的氣質。


    大批惡鬼被徵弦引離,藏身在結界中的凡人們才緩過一口氣來。


    “清弦仙師會不會出事啊!那麽多惡鬼,他一個人……”不知是誰提了一句,當即就有人嗆聲道:


    “人家清弦仙師什麽人物?一群惡鬼而已,對於他來說,還不是砍白菜蘿卜一樣!犯得著你擔這閑心?”


    “就算是白菜蘿卜,讓你砍上成千上萬棵,你手不酸?”


    “我們這些凡人能與清弦仙師相比嗎?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一隻鬼!”


    “總之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結界裏吧!這次要不是清弦仙師,我們就都要葬身鬼腹了!”


    “是啊!雲杳門真是枉為修仙門派,一點不管我們的死活!還要清弦仙師千裏迢迢地趕來救我們!”


    人們一邊罵著雲杳門,一邊為清弦仙師祈禱。


    話分兩頭,徵弦將一眾惡鬼全引入一片無人的荒山後,最終被惡鬼們重重包圍,軒靈劍爆發出一波又一波淩厲的劍氣,近身的惡鬼們全被徵弦一劍封喉。


    前一批倒下了,又有後一批替補上來,前赴後繼,滅之不絕,此時的徵弦仿佛成為了誘人的祭品一般,引得眾多惡鬼為之瘋狂撲咬。


    他被困其中,無法脫身,隻能不停地輸出靈力對抗,一招“欄星斬”橫劈而出,將方圓兩裏內的惡鬼都被震飛了出出。


    笨重的鬼軀狠狠摔趴在地麵,四分五裂,迸出濃稠的血漿。


    徵弦趁機布下護靈結界,將自己罩入其中。


    這群從雲杳門鎮魂塔中逃出的惡鬼,對修者的怨念極深,眼見摔成肉泥的同伴,仍是一臉麻木,視而不見,又爭先恐後地衝將上來。


    一聲聲鬼嘯衝擊著徵弦的耳膜,震地他頭疼欲裂,一雙雙鬼爪從四麵八方襲來,撕扯他用靈力構造的結界。


    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鬼氣,令徵弦唿吸不暢,隱隱皺眉。


    他放出神識查探,赫然發現幾乎整片山頭都被惡鬼占領了!像這種敵眾我寡的戰局,他必須速戰速決,拖的時間越久便越不利。


    他盤腿而坐,將“音魄”凝結於膝上,指尖攜靈力撥動琴弦。


    滌魂十八譜之“亡祭”流瀉於指間。


    亡祭,為滌魂十八譜之最終篇,一生隻能用一次!


    彈奏亡祭需要調用儲存在身體裏的全部靈力,方能撥動琴弦。


    雖然威力強盛,卻是傷敵十分自毀七分的招式!


    樂音殺機必現,化虛為實,每一個音節都化作了無數細小的銀針,似淬了劇毒,從惡鬼們的耳朵刺入,直鑽進它們的腦子裏,來迴戳刺,將之從內部絞殺。


    整片荒山鬼哭震天,無數惡鬼終於承受不住,開始刨坑自埋,直往土地裏死命地鑽,來躲避“亡祭”的殺戮。


    連隱在數十裏開外觀戰的曉澗南也受到波及,口吐白沫,忙變迴原形——一隻黃鼠狼,找到一處老鼠洞就躲了進去。


    將全數惡鬼都硬生生逼進土地裏後,徵弦已是靈力透支,心髒劇痛難忍,身體陣陣乏力,意識開始渙散,一股腥甜幾次欲衝出喉嚨都被他拚命地咽下去,十指指尖已然血肉模糊,絲絲血流從指尖的傷口溢出,染透了音魄。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令徵弦眼前一陣陣發黑……


    不行!不能倒下,徵弦咬破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現在所有惡鬼都被他趕入地下了,還差最後一步,隻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將它們全數封印在地下!


    徵弦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半跪於地麵,召出天乾地坤筆,繪下“封魂咒”,釘入地麵,將整片荒山畫地為牢。


    山風獵獵作響,揚起塵土紛飛,渾濁的空氣中,血腥味依舊濃烈,不過那些惡鬼短時間內是不能爬上地麵興風作浪了。


    地底下傳來一聲聲沉悶的咆哮,是那些鬼們不甘落敗的哀嚎。


    徵弦緊繃的身體總算放鬆下來,那喉間腥甜便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地麵。


    亡祭,是他自創的曲譜,傷敵十分自毀七分,他自是最清楚不過,他內傷嚴重,連靈根都受到了重創。


    疼……好疼……


    一股鮮血又禁不住湧上喉間,徵弦緊捂住嘴巴,血流卻從他指間溢出,掌心全是血,身上也全是血,有自己的鮮血,也有惡鬼的汙血,整個成了一血人。


    正此時,他額間的七瓣魔蓮印記赫然顯現!


    他渾身發冷,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卻還要逞強地站起來,絕不允許自己倒下。


    不能倒下,徵弦咬緊牙關,他要去找……去找他家阿焱,也不知木塤將她送去何地了,她會不會迷路,會不會害怕……


    他利用最後一點靈力,在渾身劇痛中,努力感知靈犀的方位。


    糟了,靈力不夠,他竟感應不到靈犀在何方,對了,雲杳山巔,據說雲杳山巔有一棵千年紫藤樹,富含靈力,他可以去借用一點靈力找他家阿焱……


    他拄著已經出現裂紋的軒靈劍,一步一喘息,一步一個血印地往前走,淒清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顯得異常可憐又脆弱。


    好困……徵弦感覺眼皮沉重,又迫使自己睜開雙眼,發現前麵有一小水潭,便挪動沉重的步伐,來到水潭邊,想洗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卻忽然發現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古怪。


    那是……那是什麽?是……水中開了一朵紅蓮麽?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赫然發現那朵紅蓮竟長在自己額間!


    ——★——


    困倦的他一下子就從混沌中驚醒了,他下意識撫上自己的額間,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麽,窒息的感覺逼得他止不住低喘,連唿吸都像變成了利器,來迴拉鋸著他。


    他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麵照妖鏡對著自己,鏡麵不會騙人,他這迴看得一清二楚,那印記分明是……是七瓣赤色魔蓮正綻放在他額頭間,詭異至極!


    怎麽可能……不可能!


    徵弦瞪大了雙眼,企圖毀去那恥辱的印記,將額頭都抓出了數道血淋淋傷痕,那印記卻仍舊紋絲不動。


    他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恥辱的烙印,難道……


    徵弦使勁搖搖頭,渾身開始劇烈而細密地顫抖,恐懼,深深的恐懼從內心深處湧動,很快淹沒了他,他茫然無措,六神無主。


    而更讓他崩潰的是,他猛然意識到那魔蓮印記不是墨色的,而是赤色!七瓣魔蓮印記,全都是赤色!


    七瓣魔蓮印記原本七瓣都是墨色的,如今全是赤紅色,意味著他已經與那個女魔頭行……行過房了?而且還不止一次,是很多次了!否則那魔蓮印記也不會全都變成了赤色!


    什麽時候?究竟是何時發生的……


    他頭痛欲裂,竟想不起來是怎麽與那女魔頭在一起的……


    絕望、無助,像一頭巨獸一般瞬間將他吞沒,他不知疼痛般,將額頭撓地血肉模糊,那印記卻又頑固地透過血肉清晰地顯現出來,終於逼得他崩潰了,急火攻心之下,又嘔出一口鮮血。


    “阿……阿焱……我不是我沒有……”


    他癱倒在地喃喃自語,思緒紛亂如麻,額頭傷痕沁出了血水順著臉頰滴落下去,模樣好不狼狽。


    他將自己蜷縮起來,躲進一棵大樹後,止不住地全身發顫。


    正此時,一道男音突兀地從頭頂上方傳來,嚇得他渾身一顫,下意識就捂住了額頭,抬眼發現是一男妖。


    “清弦仙師,冒犯了,請隨在下走一趟吧!我家主子有請……”


    曉澗南提著一把未出鞘的劍,居高臨下地看著徵弦,眼裏的笑不懷好意。


    “哼…你算哪路小妖,安敢造次!”


    徵弦強打精神振作起來,杵著軒靈劍站起身,身軀依舊筆直修挺,足足高出了曉澗南一頭,在氣勢上瞬間壓過了他。


    曉澗南內心怯怯,還好他之前跑得快,否則也被眼前這個男人封困在地底下了,不過他方才都看見了,判斷清弦仙師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


    他笑道:


    “在下當然不敢在清弦仙師麵前造次了,隻是請清弦仙師賞個臉而已,隨在下去妖王宮走一趟。”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徵弦說著將軒靈劍指向曉澗南,曉澗南卻連連後退,陪笑道:


    “清弦仙師言重了!在下並非是想來冒犯你!更不想與你打架的,其實在下……得罪了!”


    曉澗南忽然撒出一包白色藥粉,直往徵弦鼻間招唿。


    徵弦身受重傷,反應遲緩,不慎吸入藥粉,隻覺眼前一片白光閃爍之後,再也忍不住陷入昏迷,頎長的身軀如玉山崩塌般倒在了地麵,不省人事!


    曉澗南唇角微彎,撈起徵弦的腰身,扛在肩頭就向妖王宮出發。


    拓拔驁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曉澗南將徵弦活捉了來。


    “尊上,屬下已將清弦仙師帶來了。”


    正殿之上,曉澗南將渾身是血,一臉血汙的徵弦放在旁邊的軟榻上。


    拓拔驁也是個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見著徵弦額頭的魔蓮印記,當即惱火萬分。


    “這……這這……他額頭怎麽會有這玩意兒?難道清弦仙師竟然是那個女魔頭的男人???”


    人倒是帶來了,可惜看得,碰不得,拓拔驁氣得夠嗆,要是碰了,被那女魔頭發現,那後果不堪設想,極有可能一蓬“誅神焰”,將他連同這王宮一把火燒了,那女魔頭有啥幹不出來?


    拓拔驁惱火憋於胸中,不上不下,卡著真是難受,問曉澗南:


    “他怎麽了?怎麽傷成這樣?”


    曉澗南就把他在雲杳山的所見所聞,如實稟告給了拓拔驁。


    拓拔驁一聽,當即就給了他一巴掌,將他一顆門牙都打掉了,拓拔驁暴跳如雷,衝他怒吼道:


    “蠢貨!你是豬嗎?簡直不長腦子!明知他身受重傷,還要將他往本尊這裏扔!要是死在本尊這裏該如何是好!”


    曉澗南委屈極了,跪在地麵,捂著嘴巴,唯唯諾諾,道:


    “尊上不必擔心,清弦仙師雖然深受重傷,但死不了的!您聽屬下一言,魔尊這些年不是一直在找魔後嗎?而且懸賞獎勵高達數千億靈石!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做個順水人情?以此拉進魔族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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