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伏在地上低低呻.吟,到這時仍舊不忘擺出一個妖嬈姿態,將身體的曲線完美呈現在在座的男人眼中。


    若是平時,定會招惹不少男人的憐惜,但此刻她發釵淩亂,遍身狼狽,哪還有素日的風情,自然不會有人為她出頭。


    再說仲康,踹出那一腳後,他湊到一旁安坐的蘇妍麵前,兩手使勁兒搓著衣襟上被劉寡婦碰過的地方,聲音裏滿是懊惱和嫌棄:“髒。”


    他的聲音不算響亮,卻恰好能讓在場所有人清楚聽到。


    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靜,隨之而來的是哄堂大笑,奚落譏諷毫不留情的衝著劉寡婦而去。


    要說虎峰村裏最招人厭惡的人,那一定是劉寡婦。


    劉寡婦是他男人當年從山下帶迴來的,聽說原先是哪個富貴人家養來褻玩的丫頭,如此身份本就讓村子裏的人心懷芥蒂,熟料不久之後她男人便一夜暴斃,聽說是撞破了她與外人偷情被活活氣死。


    自那之後,劉寡婦便愈發不可收拾,不知與周邊村子裏多少男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村子裏厭惡她的人不在少數,隻是一直苦於沒有確鑿證據無處下手,今日仲康這一腳可謂是大快人心,在場不少人,尤其是婦人,都在心中暗暗叫好,便是蘇妍也忍不住稍稍揚起嘴角,似嗔非嗔的剜了仲康一眼,伸手拽著他坐下,壓低聲音道:“以後不要這麽魯莽,打人之前至少告訴我一聲。”


    仲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當真很是聽話的問了一句:“那剛才我要是問了,你會讓我打她嗎?”


    “會。”蘇妍如是說。


    蘇妍雖說素日裏極好說話,卻也不是個沒脾氣的,當年韓大夫看不過劉寡婦的行徑,曾好言奉勸,熟料劉寡婦不僅絲毫不領情,竟對韓大夫口出惡言,甚至在韓大夫發喪之時肆意談笑出聲辱罵。


    這些蘇妍都一絲不落的記在心裏。


    要蘇妍說,當年劉寡婦那樣對視她如己出的師父,她沒有一劑藥毒死她就算不錯了,又怎麽會攔著仲康。


    劉寡婦矯揉造作嚶嚶哭泣了許久,見並無一人為她鳴不平,隻得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咬牙切齒的離開。


    臨走前她迴頭看了一眼,正見到蘇妍笑容溫婉的和邊上幾個婦人說話,竟是絲毫不把方才的事放在眼中,劉寡婦恨恨咬牙,手裏的帕子被揪扯的不成樣子——


    小賤人,和那死老頭一樣,都跟她犯衝。


    ***


    沒過幾天就是立秋,陰陽楓成熟的日子,蘇妍一大早就去崖邊想要采下那兩株陰陽楓,無奈陰陽楓生長的地方離崖邊尚有些距離,她想了數種方法都未能夠到分毫,眼見著就到了正午,仲康還在家裏等著吃晌午飯,蘇妍無奈,隻得折迴。


    心裏記掛著那兩株陰陽楓,蘇妍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的反常自然落入了竇憲眼中,心中暗自思索一番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因著仲康時常會去劉嬸子家找夏花,是以下午的時候發現仲康不在家,蘇妍並未放在心上,直到晚飯時間,蘇妍將飯擺上桌,等了許久也沒見仲康迴來,去劉嬸子家一問才知道仲康根本沒去她家,蘇妍這才開始著急。


    “別急,指不定是跑哪裏玩去了,再好好找找。”劉嬸子安慰蘇妍。


    兩人一道將村子找了個遍,挨家挨戶問過,仍舊沒有消息,眼見著天徹底黑下來,蘇妍心裏愈發著急。


    她從前叮囑過仲康,無論跑去哪裏玩,天黑前都要迴家。仲康也一直做得很好,這一次卻……


    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蘇妍越想心裏越發慌。


    見蘇妍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劉嬸子忙道:“這樣吧,我先陪你迴家看一眼,指不定已經在家了,要是不在,咱再叫上幾個人一起找。”


    兩人一路小跑著到蘇妍家,推開院門一眼就見到了倒在院中的仲康。


    蘇妍腳下一頓,很快反應過來疾步奔到仲康身邊,和劉嬸子一起將他上半身扶起。


    蘇妍這才發現仲康渾身是血,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麽劃拉的破破爛爛,臉上亦是有不少傷口,最嚴重的一處在額頭上,鮮血蜿蜿蜒蜒順著臉頰流下。


    “這,這是咋了?”劉嬸子驚唿,“咋弄成這樣了?”


    兩人合力將仲康抬迴屋放到炕上,蘇妍轉身點起桌上的油燈,屋裏漸漸亮堂起來,劉嬸子的聲音隨之傳來:“蘇丫頭,你看看,他手上這是啥?”


    蘇妍迴身循著劉嬸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時一愣。


    那被仲康兩手捂著死死護在胸前的東西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陰陽楓!


    蘇妍正愣著,那邊仲康竟掙紮著醒來,見到蘇妍,他傻傻一笑,舉起手,奮力道:“娘……子,給……”


    說完這一句他便心滿意足再次昏了過去。


    “這瓜娃子,就為這兩顆草不要命了!”劉嬸子一邊掰開他的手取出那兩株陰陽楓,一邊繼續念叨。


    好在仲康傷得不重,隻是身上多處磕碰劃傷,看起來有些駭人罷了,最嚴重的反倒是額頭上那處傷。


    仲康醒來後,蘇妍猶豫著問他:“為何要去采這兩株陰陽楓?”


    “娘子喜歡。”仲康傻笑著如是說。


    蘇妍當時隻覺得心裏酸脹,眼眶裏亦是酸熱一片,豆大的淚珠沒有任何預料的直直落下。


    看著眼前不顧身上疼痛手忙腳亂為自己擦眼淚的人,蘇妍心想,她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了。


    即便是日後他家人尋來,他們從此再不相見,她也會牢牢記他一輩子。


    這是第一次,有一人隻因為她喜歡便豁出整條性命。


    誰說他傻?蘇妍想,這麽會討人喜歡,到底哪裏傻了?


    ***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是九月。


    吃過晌午飯,蘇妍帶著仲康往劉嬸子家走。


    春娟三天前出嫁,今天是她迴門的日子。


    想著一起玩到大的春娟已經嫁做人婦,蘇妍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感慨,更多的卻是好奇,急著想看看為人妻子的春娟有什麽不同。


    “喲!瞧我們蘇大夫,這急急忙忙的,帶著你那傻姘頭去哪兒啊?”劉寡婦倚在門檻上,陰陽怪調道。


    蘇妍眉頭微蹙,並未搭理她,腳下不停徑自往前走。


    劉寡婦不依不饒的攔住她,嘴裏瓜子皮磕的漫天飛,話語愈發不堪入耳:“哎!別走啊!我還想問問咱們蘇大夫,這傻子的滋味怎麽樣呢!要是好,趕明兒讓我也試試唄!”


    劉寡婦話音剛落,邊上一戶人家的院門打開,一盆水直直潑到她身上:“這大中午的,哪隻狗亂叫!”


    劉寡婦尖叫一聲渾身哆嗦著指著張嫂子,半晌說不出話來,臉上肌肉不斷抽動:“你,你!”


    “你什麽你!整天就知道找事!”張嫂子快人快語,“人蘇大夫不和你計較你還張狂了啊?哪天非得毒啞你這張嘴,讓你再滿嘴噴糞!”


    也不知張嫂子潑出的水是洗過什麽的,一股子腥臊味兒,劉寡婦沒一會兒便受不了,憤憤跺腳迴家換衣裳去了。


    蘇妍謝過張嫂子,帶著仲康繼續往劉嬸子家去。


    蘇妍到的時候劉嬸子正拉著春娟問些夫妻那檔子事,春娟羞得整張臉嫣紅嫣紅,見蘇妍到了,她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喊道:“蘇妍!快進來!”


    一進院子,夏花就拽著仲康神神秘秘不知去哪兒玩了,蘇妍進了屋子:“嬸子,春娟姐。”


    “行了,你們倆姐妹說話,我去看看你阿耶。”劉嬸子讓出地兒。


    待劉嬸子走後,蘇妍坐到春娟旁邊,打量了她好半晌,促狹道:“怎麽樣?楊俞然對你好嗎?”


    春娟咬咬唇,慢慢點頭:“嗯。”


    她一低頭蘇妍就見到她脖子上一個紫紅斑點。


    “別動……”蘇妍湊上前掀開她的領子細細查看,“這裏怎麽了?”


    “嗯?”春娟疑惑,拿起炕頭的銅鏡一看,好容易消了熱的臉頰瞬時熱燙,捂著脖子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被蚊子叮了……”


    “好大的蚊子。”蘇妍狐疑道,“天氣都這麽涼了還有蚊子……”


    “娘子,阿耶讓我叫你去一趟。”兩人正說著話,楊俞然打起簾子走進來。


    春娟連忙放下捂著脖子的手,慌慌張張理好領子應道:“嗯……”


    她的一連串動作自然沒逃過楊俞然的眼睛,他眼裏迅速滑過幾分笑意,心裏愈發生出幾分憐愛——


    他的小妻子怎的如此可愛?


    一對夫妻幸不幸福從兩人的互動中便能看出,蘇妍雖不懂夫妻相處之道,卻能看出楊俞然在與春娟說話時的溫柔小意,亦能從春娟提起楊俞然時嫣紅的臉頰和眉眼不自覺流露出的笑意看出她的將要溢出的幸福。


    自小與春娟一同長大,在蘇妍心裏,春娟便是自己的親姐姐,現下知道春娟成親後日子過得好,她便安心了。


    ***


    隔天晚上,天色黑沉沉,隻稀稀拉拉幾點星子點綴夜幕,彎鉤般的月被遮擋在厚厚的雲層後看不到一點光亮。


    一個黑影鬼鬼祟祟進了村東頭一戶人家,剛進院子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撲進黑影懷裏,捏著嗓子嬌嗔:“怎麽才來,讓人家好等。”


    黑影反手關上院門,大手攬上劉寡婦的腰朝下移了移,狠狠捏了一把,把她壓在門板上手伸進為了方便男人動作特意半敞的衣襟裏揉捏:“小蕩.婦,這就等不及了?”


    兩人唇舌糾.纏揉成一團,壓得門板咯吱咯吱作響。


    “別,慢一點……呃,咱們,咱們進屋弄……”劉寡婦攀附在男人身上,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兩人半摟半抱踉踉蹌蹌進了屋子,齊齊倒在炕上。


    屋裏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男人因欲.望得以發泄而扭曲的臉,隻見他墨烏眉桃花眼,若不是那一道自眉心蔓延到嘴角的猙獰疤痕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倒還是個俊秀郎君。


    許久,屋裏的動靜才漸漸停歇,劉寡婦嬌羞的依偎在男人健碩的胸膛中,美目半闔,一道陰狠的光從她眼中劃過,她趴伏起來望著男人的臉,手指在他胸膛上緩慢勾畫,聲音刻意帶了絲媚意:“爺……”


    “嗯?”男人懶洋洋應道。


    劉寡婦若有似無的扭著身子蹭他:“妾身求你件事……”


    男人低眸看她。


    劉寡婦趕忙討好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對爺來說隻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男人沒有搭話,本來有一搭沒一搭輕撫著劉寡婦後背的手也停止動作。


    “什麽事?”好半晌,男人總算開口


    將那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劉寡婦擠出幾滴眼淚:“妾身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你想讓我怎麽做?”男人的話中聽不出半點情緒。


    “也沒什麽,隻想讓她吃點苦頭……爺,那死丫頭喜歡進山采藥,老林子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被蛇咬了,摔斷個腿,就算一不小心沒命了,那也賴不到別人身上,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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