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奇怪。”


    樓蒼雪見弟弟一臉不尋常的神情,眨了眨眼,淡定地將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抽了出來,一針見血地猜出了原因:


    “你在其他地方見到殿下了?”


    樓藏月又是眉頭一皺,他冷哼了一聲,硬邦邦地說:“這裏是她的府邸,我在哪裏見到她都不奇怪。”


    “她對你做了什麽嗎?為什麽遇見了她,你反而是這種被打了一樣的反應。”樓蒼雪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弟弟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道:“好奇。”


    樓藏月:“……”


    樓藏月:“什麽都好奇隻會害了你。”


    不過他大概也能想象,如果樓蒼雪和他一起遊蕩到了那個小屋附近,如他一般發現了裏麵正在發生的事——樓蒼雪這人說不定會饒有興致地停下來觀摩一番。


    他的哥哥缺了一根筋。


    各種方麵都是。


    但偏偏他又在自己構建的世界邏輯裏活的那樣理所當然,自洽極了。


    樓藏月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將自己看見的東西抖落了出來,順便還用嘲諷的口吻刺了刺對方:“你傻子一樣繞著長歡殿打轉有什麽用?人家早把你忘了,正和王君尋了好地方你儂我儂,翻雲覆雨呢。”


    這話聽著冷冰冰怪討厭,卻又無意識地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


    樓蒼雪聞言,略頓了頓,眼神隨即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你急什麽。”


    “殿下是大人,有家室,人家和自己的夫郎卿卿我我不是很正常?”


    “弟弟,你不對勁。”


    “……”


    樓藏月又一次被哥哥輕飄飄的話堵得無語凝噎,一口氣壓在胸口。


    平常總是說著喜歡喜歡、對殿下抱有極大興趣的是他,可就算聽到他在奢求著一個偶遇的同時、心儀對象卻正和其他人纏綿恩愛這種事,無動於衷的也是他。


    即便一父同胞、雙生相伴,樓藏月也總是無法理解哥哥的腦迴路。


    就算以往撞見她和夫郎們其樂融融的場景,那衝擊力都還沒那麽強。


    那種事是不一樣的。


    相愛的人才能做,不是嗎?人的心隻有一顆,也隻能愛一個人,不是嗎。


    樓藏月都不敢迴想當時聽見的聲音,隻是被那一刻驟然心髒緊縮的感覺弄得心有餘悸,同時,也有種莫名的感受。


    很怪,無法用語言形容。


    “……你就一點都沒感覺?”


    樓藏月不禁皺眉,疑惑不已。


    聞言,樓蒼雪不緊不慢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表情仍然平靜如水。


    他的眼神毫無波瀾,淡淡道:“你隻是兩片嘴皮一碰,也沒說個分明,我連畫麵都想象不出來,能有什麽感覺?”


    樓藏月一想也是,便習慣性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告訴他。


    雖然他也隻停留了一會兒,聽到一聲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呻吟與姬晗的一聲低語,但那種衝擊感,被他用非常簡練的語言和動作很好的傳遞給了心意相通的哥哥。


    樓蒼雪仔細聽著,不由沉默。


    神色看起來還有些凝重。


    樓藏月對於把情緒傳遞給了對方、順利讓他有了反應這件事略顯滿足。


    把鬱悶與難受感分些出去,維持情緒守恆,有助於他快速恢複心情。


    翻譯一下就是:你終於不爽了?哦,那我就舒服多了。


    樓蒼雪並沒有沉默多久,他忽然抬眸神色認真地盯著樓藏月,語氣鄭重道:“你再重複一遍,殿下說了句什麽?”


    嗬嗬,氣傻了,嫉妒了吧。


    樓藏月聽話地重複了一遍,還著重形容了一下姬晗的語氣與聲線。


    然而話音剛落,樓蒼雪卻忽然神色一變,咬了咬嘴唇,有些難耐的樣子。


    他從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樓藏月心中一緊,一下子收起了想要擠兌挖苦他的想法,他伸出手放在哥哥的肩膀上,皺眉擔憂道:“你怎麽了?”


    “嗯……”


    樓蒼雪表情有些奇怪,他的目光忽然往下飄了一飄,愣住了:“有反應。”


    “我有感覺。”


    樓藏月下意識跟隨著他的視線一起望了望,隻一眼,表情瞬間裂開。


    誰說這種感覺了???


    有病吧!


    想象一下那人用那種語氣說出那種話,都沒親耳聽見,這樣都能硬?


    他們雖然正是躁動發育的青蔥少年,但也要過兩年才到尋常男子嫁人的年齡,樓蒼雪現在這樣真的很怪!


    “……你沒救了。”樓藏月一把鬆開自己按在對方肩上的手,一臉嫌棄地退後兩步:“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變。”


    變傻,變癡,變態。


    “父親他們怎麽還沒走到北疆?過了這麽久,坐在地上用屁股走路也該到了,”樓藏月肉眼可見地有了十分緊迫的危機感,焦躁地在原地踱步:“我們應該迴家。”


    “今晚就寫信,讓父親來接我們。”


    再晚點,他都怕直接迴不去了。


    因為時間一長,這個會因為別人轉述的一句話就硬的奇怪哥哥,說不定會幹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然而就在這時,樓蒼雪卻忽然握住了樓藏月的手腕,粉眸閃著亮晶晶的光:“對了,殿下在哪裏?我們現在過去。”


    樓藏月:??


    “應該還沒結束吧?”樓蒼雪一臉興致盎然,自顧自道,“還是想親眼看一看,親耳聽一聽,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此前隻在話本子裏看過,還寫得十分之懸浮,讓人看得雲裏霧裏。


    樓藏月聞言瞬間感到一陣窒息。


    感情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樓蒼雪愣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他總是對一些不該好奇的東西很好奇,對一些不該感興趣的東西很感興趣!


    “樓蒼雪,你別太荒唐。”


    樓藏月一把甩開哥哥的手,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即使手被甩開落了空,樓蒼雪也一點都不生氣,而是慢條斯理、語重心長道:“弟弟,你為什麽不願意讓我去看。”


    “你好像很生氣,很討厭,可你又把那一點點細節記得那麽清楚,還說的津津有味……明明自己看了,卻不想讓我去。殿下翻雲覆雨的樣子,你想獨占嗎?”


    “壞孩子才不願意分享。”


    樓蒼雪一臉嚴肅地教訓道:


    “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和我分享,唯獨你不行。你忘記了哥哥每年都會把最喜歡的荔枝分給你嗎?”


    來了來了,讓人啞口無言的歪理。


    樓藏月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想要扭曲嘶吼的衝動。


    還有,每年的荔枝有一筐卻隻分給他一碟!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更氣了!


    樓藏月決定用魔法打敗魔法:“任何東西都可以和你分享,唯獨殿下不行。”


    樓蒼雪:“……”


    那張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臉頭一次露出了有些凝固的僵硬神色。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


    最終兩人還是沒去成。互相看不順眼,你推我搡地迴了竹林小築。


    而另一邊,姬晗與莫驚鳶在小閣裏春風一度,但並沒有在那個地方直接睡過去,兩人在深更半夜時摸黑迴了流香水榭,沐浴清理過後才甜蜜蜜地相擁進入夢鄉。


    那一夜後,莫驚鳶又恢複了嫻靜大方、悠然賢惠的模樣,原本和薑鳳瀾有些在冷戰的意味,卻又莫名其妙和好了。


    當一個男子從妻主那裏獲得了足夠的底氣與安全感,且無論如何都不輸旁人的時候,心情就會變得平和許多。


    她後宅之中沒有心思惡毒的蠢人。既然大家都雨露均沾,自然就能風調雨順,沒有暗風驟雨你爭我搶的必要。


    男子其實也更願意過和平日子。


    過了兩日,她又帶著兩位王君進宮參加盛大的“壽元節”宴會。


    女帝今年都四十五了,按照原著小說的劇情,過兩年就會一命嗚唿。


    原著中是薑凰雅尋思著複仇,給女帝下了幾年暗毒,等一朝毒發,她早就無力迴天,死得猝不及防又不明不白。


    可瞧著她如今中氣十足的樣子,看來這暗毒雖然下了,但還不多。


    畢竟薑凰雅此世早早被封王掃出宮去,手再長也伸不到女帝身邊。


    雖然薑凰雅不是什麽好登,但女帝能有這個結局,也是她自己種下的果。冷待甚至苛待不出挑的兒女,等孩子大了或者有野心了,她這個母皇自然不會被尊敬。


    她們母女倆的事,姬晗無意幹涉。她隻要保證皇太女之位落到小皇女頭上就好。姬晗頗為危險的念頭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就在席上被女帝逮住好一陣念叨。


    “靈兕啊,你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兩位王君瞧著怎麽還沒動靜?”


    “姬氏嫡宗人丁單薄,還是趕緊生出嫡女才是正經,王府才算後繼有人。”


    姬晗:“……”


    在家裏被霍氏催生,上次進宮被霍太後催生,如今又輪到皇帝了是嗎?


    姬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臣與郎君們還年輕,未來日子還長著呢,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臣並不著急。”


    她不急,但別人比她還急。


    女帝聞言,目光從莫驚鳶的臉上一掃而過,更多地落到薑鳳瀾身上,溫和道:“車蘭氏,你到了王府可還習慣?”


    “既然嫁了人,以後就定下心來,別荒唐行事,要收心斂性,溫柔恭順,以後安心生個孩兒,好好過日子。”


    那溫和的神色仿佛發自內心。女帝原本最小的孩子十皇子都已經在相看人家了,如今年齡上來,又有了兩個待產孩兒,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慈祥起來。


    見誰都能和顏悅色地關心一下。


    薑鳳瀾:“……”


    薑鳳瀾聞言直接被幹沉默了。


    雖然聽著是關心之語,但從女帝嘴裏說出來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現在來打馬後炮,假惺惺的,若真有這心早幹嘛去了?若是他沒遇見過靈兕,早在去年羌州,他就死翹翹了。


    反正他這輩子不可能和解。


    於是薑鳳瀾露出了一個虛假的笑容,淡淡道:“習慣,除了皇宮實在‘威嚴’,我在哪裏都能習慣,和靈兕妻郎恩愛比什麽都舒坦。至於這過日子,從砒霜桶進了蜜糖罐,能不好嗎?陛下實在不必操心。”


    女帝嘴角控製不住抽了抽,不過即使是這樣,她看起來仍然心平氣和。


    老來子威力真大。


    姬晗悠然喝著茶水,上首的女帝碰了個軟釘子,於是又轉移了目標,對她開口了:“我瞧著靈兕還是年輕,不經事,不知道子嗣的重要。你如今沒孩子,自然不懂,等有了孩兒,就知道愛子之心了。”


    姬晗:“嗯嗯。”


    她敷衍地微笑,點頭,嗯嗯。


    “有了孩子,你就能一夜之間變得成熟穩重起來,”女帝含笑調侃她,“當了母親,要好好行事,穩妥經營,規劃下以後的日子,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暴躁混不吝,活像個混世魔王。”


    姬晗:“哦哦。”


    可不用擔心她的未來和孩子。


    她的人生規劃清晰得很。


    等送走了女帝,以後她就混幾年朝堂,實現理想抱負與個人價值。


    然後專心培養小皇女這個優秀員工,等她能夠獨立上崗幹出優秀業績了,姬晗也想帶著自己的一家遊遍天下美景。


    大好河山,不比案牘公文好看?姬晗本人沒有太大的權欲與野心,既然有人為她負重前行,她就隻管歲月靜好便是。河清海晏時,做一隻閑雲野鶴沒什麽不好。


    至於下一代……自從知道自己即將有孩子,姬晗的心態經曆了多重改變。


    一邊想要為她們準備好最好的一切,不用奮,鬥直接分一分就好;


    一邊又覺得,人性相異,人各有誌,反正她能為她們提供永遠的後盾和支持,為她們的選擇兜底,其實並沒有必要拘泥於她現在擁有的地盤與勢力。


    她們長大後想做什麽,都隨她們去。


    若是有野心有能力,隨她想當王還是當皇,隻要不忘初心,將家中基業傳承下去就好;若是孩子格局更大些,想出去闖蕩,就任她自去打出自己的天下。


    若她是閑雲野鶴,不拘去做什麽,隻要自己快樂自得就行。


    還有兒子,她也不會按照世俗的要求去規訓教育。他是事業批,就放手去幹,是溫柔乖順的小白花就好好嗬護,想要嫁人就挑頂好的,不想嫁人就養一輩子。


    總而言之,她會讓自己和家人,都擁有美好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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