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子騫二人分別後,嬣婉可謂是度日如年,平日裏十天半月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怎的與他們約定的這下月初一,卻遲遲也盼不來。


    她就像是害了相思病的女子,整日一副心神不寧、癡癡傻傻的樣子。她每天看著日頭東升西落卻覺得日子一日過得比一日漫長,以至於她對春的變化渾然不覺。


    桃紅柳綠,鶯飛燕舞,春的氣息又更甚了些,綠意肆無忌憚的四處蔓延著,她未曾發現,直至院前的桃花開了,她竟也沒有察覺。


    她隻是常常一人坐在院裏發呆,直到某天一陣風吹過,粉紅的花瓣紛灑在她的眼前,她這才驚覺伴隨花開花落,重逢的日子怕是不遠了。早知日子如此難挨,就將相約的日子定得近些了。


    “琥珀,今日是什麽日子?”


    “大約二十八了?姑娘為何這樣問?”


    “沒什麽。”說著,她兀自笑了起來,下月初一總算指日可待。


    嬣婉近日神情的變化可沒逃過琥珀的眼睛,於是琥珀玩笑道:“姑娘定是有什麽心思吧,從詩會迴來,總覺得姑娘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整日坐在那裏發呆。”


    “好你個琥珀,竟也猜度起我的心思來了,”嬣婉害怕琥珀說穿她的心思,連忙打發她離開,“你快替我去淩香閣看看,我那身男子衣衫做好了沒?”


    “姑娘又要出去啊,那天險些被老爺發現,我魂都快嚇沒了。”琥珀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嬣婉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得意的安撫著說:“哎呀,放心吧,我下月初一才去。”


    “初一?老爺和老太太都會去上香吧?”


    “你可算是機靈一會,行了,別杵在這了,快替我取衣衫去。”


    嬣婉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想著很快便能見到子騫他們,她像個歡快的小鳥似的,在院子裏哼著小曲。因為她的雀躍,整個院子一改前些日子的沉悶,忽而生機勃勃。


    而書院裏,子騫和齊玉的日子一如往常,此時他們正上著課,牆外又翻進來一個遲到怕受罰的書生。


    “瞧,又翻進來一個。”齊玉小心地挨在子騫耳邊嘀咕。


    子騫迴頭看了看那麵牆,想起與嬣婉坐在牆頭相聊甚歡的情景,臉上不禁浮起淺淺的笑。


    “我說,你倆那天到底說了什麽,怎麽你看到那麵牆就莫名地發笑。”


    “不過是書院的一些趣事罷了,你都知道的。”子騫其實也說不清,是一見如故還是惺惺相惜,與徐朗在牆頭的相談甚歡是那般令人迴味,哪怕是隔了這些日子依然縈繞在心間,這種奇妙的感覺還是頭一迴。


    “我才不信呢,之前怎麽沒見你有如此反應。肯定是因為你們說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你當有就有吧,我還偏就不告訴你了。”子騫故意戲謔著。


    齊玉不甘示弱反嗆了一句:“好你個子騫,虧的我往日為你兩肋插刀,這一有新人,你便要忘了舊人不成?”


    “你一個大男兒家的,吃的哪門子醋?對了,這馬上就月底了吧?”


    “可不是,你說徐朗為啥非得約在下月初一啊,平日總覺得時光飛逝,怎麽最近卻偏覺著這日子漫漫無止境。”


    子騫雖未直接迴應,但與齊玉倒是感同身受。他其實也在心裏默著日子,隻盼約定好的早日到來。想到能再見徐朗,他的心裏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嬣婉日盼夜盼,可總算盼來了下月初一,這日一早她便換上新定製的男衫,這迴是量體裁衣,穿起來要合身多了,人也精神不少。


    她在鏡前來迴打量自已,是越瞧越滿意,想到自已又要女扮男裝出現在他們麵前,她便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她用最快的速度拾掇完,隻為盡快赴約,可她剛走出門去,便見廳上坐著自已的父親,她嚇得趕緊退了迴自已的院子。


    “琥珀,你快去瞧瞧,這祖母和父親怎麽還沒出門。”


    “姑娘,我方才就替你去打聽了,說是老太太受了風,今日不便出門,老爺這是剛從老太太房裏出來。”


    “祖母怎麽了?我瞧瞧去。”


    嬣婉的娘很早就過世了,如今家裏就祖母最疼她,而她也同祖母的感情最好。


    “姑娘,您這一身裝扮過去怕是老太太又要念叨你了。”


    “害,瞧我。多虧你提醒。”


    嬣婉拍了拍自已腦瓜子,慌忙脫下了自已身上的男裝,這才急衝衝跪到祖母跟前。


    “祖母,您怎麽了?哪不舒服?”


    “我的小婉兒來啦,看到我的婉兒,祖母哪還有什麽不舒服。”


    “姑娘,老太太這是被大少爺氣得……”張嬤嬤話還未說完便被徐老太太給打斷了。


    嬣婉的兩個哥哥都是浪蕩公子,一事無成,還整日惹事生非,嬣婉一聽是大哥將祖母氣病了,立馬就來了氣:“我哥他又出去外麵惹事了?我找他理論去。”


    “你迴來,我就是受了點風,吃兩副藥就好了,你哥哥的事自有你父親在。”


    “可父親總是縱著他們胡來。”嬣婉委屈不已,父親重男輕女,兩個哥哥打小就常欺負她,好在有祖母庇護著。


    徐老太太明白她的心思,不想讓她傷心,便連忙轉移開話題:“你看看你,這頭發怎麽梳成這樣,你啊,成天沒半點女孩兒家家的模樣。”


    嬣婉這才想起來自已記得換衣服,可頭上卻還頂著男子的冠發,當即羞紅了臉。


    “我,我這不是看您心切,沒來得及。”


    “你啊,怕是又想溜出去了吧。”


    嬣婉癟癟嘴,趴在徐老太太懷裏撒嬌:“還是逃不過祖母的一雙慧眼。”


    “你說你,整日像個男孩一樣,上迴是去詩會,這迴又幹什麽去?”


    見祖母並未真的責怪,嬣婉這才大著膽子如實道:“祖母,我就是見我上迴認識詩會的朋友去。他們都在白鷺書院上學,因為他們我才有幸見了書院,我真是羨慕他們,夫子教的那些東西我早就爛熟於心了。”


    “你呀,就該是男兒身,這樣我們徐家或許還有個盼頭了。”祖母疼愛地摸了摸嬣婉的頭,“快去吧,早去早迴,別被你爹和兩個哥哥瞧見。隻是當心讓人知道你的身份,萬事要知道保護自已。”


    “祖母就放心吧,您的孫女機靈著呢,您好好休息,我迴來再來看您。”嬣婉說完歡歡喜喜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嬣婉前腳剛跨出院門,老太太連忙將方才強忍下的咳嗽發泄了出來,因為咳得劇烈,她手中的帕子也因而沾上了血絲。


    “姑娘……”張嬤嬤嚇了一跳,慌忙想喊迴嬣婉,卻被徐老夫人給攔了下來。


    “你別喊她,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已知道。她一個小孩子又能如何,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就是她還太小,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她成親的時候。”


    “老太太,您可千萬別這樣說,姑娘自小與您親,您一定能健健康康看著姑娘出嫁的。”


    “但願吧。”徐老太太深深歎了口氣。


    嬣婉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當她迴到房間已經過了她同子騫他們相約的時間,她焦急地團團轉,突然一隻燕子從牆外飛了進來,她腦袋一個激靈,想到了與子騫翻牆的經曆。


    好在家裏的牆沒有書院的牆高,牆外頭還種著一個樹,她從屋裏搬來椅子,學著那天在書院時樣子,翻過了牆,順著牆外頭的那棵樹爬了下去。


    都說一迴生二迴熟,這翻牆又爬樹的,她倒也麻利的緊。待她終於從落地後,迴頭看了一眼牆頭,得意的裂開了嘴。而後又向著他們約定的地方飛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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