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發現自己在黑暗中,一個寒冷,壓抑的黑暗,散發著潮濕和腐爛的氣味。起初,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也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但他的身體因為數年不動而僵硬疼痛。他試圖移動,但發現他不能。黑暗像窒息的裹屍布一樣緊緊抓住了他。


    有那麽一會兒,恐慌威脅著他,但他小心翼翼地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他經曆了這麽多其他的事情;他也會挺過來的。通過集中意誌的努力,他控製住了自己,使自己平靜下來。當他的靈魂最終平靜下來時,他發出了感官的探索,試圖確定他被囚禁的方式,以及逃脫的方法。


    起初,他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感覺到黑暗和黑暗之外更多的黑暗,但是後來—


    然後他開始感覺到—


    其他人!


    還有其他人。他現在能感覺到它們,在黑暗之外,能聽到它們急切地相互嗡嗡叫。他並不孤單。他擺脫了興高采烈的負擔,向他們喊道。


    沒有迴應。


    他又喊了一遍,聲音更大了,更加絕望了。這一次他知道自己被聽到了。先是一個,然後是另一個,然後更多的黑暗之外的人毫不猶豫地響應了他的號召。很快,他將再次獲得自由。很快,一切都會恢複原樣。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一個宜人的小鎮,在午後的陽光下熠熠生輝。主要街道兩旁綠樹成蔭,幹淨的人行道和修剪整齊的草坪上掠過一道道清涼的陰影。一個小鎮廣場,點綴著橡樹。一個白色的市政廳正對著它。


    他沒有意識到他離地獄有多近,或者至少是地獄的一個合理的複製品。


    他汗流浹背,身上沾滿了路上的灰塵,在一個炎熱的春天下午,他走進了令人愉快的小鎮克瑞特福爾斯。他是一個離二十歲還有幾個月的瘦小夥子。他的黑發留得很長;一個褪色的背包和一個破舊的吉他盒在他背上形成了一個相當大的隆起。


    有一個巨大的士兵,由綠色金屬製成,站在城鎮廣場的中心,紀念一些很久以前的戰爭。裏克·瓊斯移動著他的裝備,彎下腰,喝著那個失去光澤的士兵守衛的泉水。


    從阿伯丁開始,他就一直向北走,在搭便車方麵運氣不佳。也許在這裏,他看起來有點太怪異了,就像一些不受歡迎的遊牧嬉皮士入侵的先遣偵察員。


    瑞克咧嘴一笑,這是他最近不常做的事,他掃視了一下這個小公園。所有被認可的道具都在那裏,樹上的鳥,坐在搖椅上的老人,一隻懶洋洋的狗伸開四肢躺在一片樹蔭下。


    一個令人愉快的小鎮。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瑞克應該轉身離開那裏。很快。


    這不是他喜歡的城鎮,不是他想定居的地方。不,他絕不會去裝飾那些褪色的綠色長椅。


    當然,他可能永遠也成不了老人。


    他的這次朝聖之旅,這種讓他著魔的追求,有一天可能會殺死他。


    “不要感到如此該死的內疚,”他警告自己。“他告訴你不要。。。但是,他還會說什麽?他就是這種人。。。除了當。。.\\\"


    瑞克把手放在噴出的水中,洗了很長時間,然後在他破舊的牛仔褲上擦了擦。


    “停止自我反省,”他告誡自己。“繼續談正事。”


    瑞克來到這個安靜的小鎮是有原因的。他必須見一個人,一個可能幫助布魯斯·班納的人。


    如果布魯斯能得到幫助,如果他能被治愈,那麽瑞克的這場冒險就可以結束了。


    是啊,布魯斯也可以。他會停止逃避,停止躲藏,停止憎恨自己。


    瑞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負擔,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開始穿過廣場。


    他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成功了,他會做什麽。他有幾個朋友分散在全國各地。但是自從樂隊解散後,他就沒有那麽多親近的人了。幾乎從瑞克的記憶開始,他就一直是個孤兒,所以沒有任何家人在任何地方等著他——沒有任何窗戶亮著蠟燭,沒有人希望他們流浪的兒子迴來。


    在小公園的草地邊緣,一個矮胖的老人穿著兩套不同的衣服,正在和一些鬆鼠說話。


    “這就是你們今天將得到的一切,你們這些小傻瓜,”他告訴三隻灰色的鬆鼠,它們用後腿站在他的長凳附近。\\\"買不起堅果\\\"注意到瑞克的靠近,他問他:“如果你是一隻鬆鼠,你不會吃披薩嗎?”


    \\\"要不要鳳尾魚?\\\"瑞克邊說邊放慢速度,然後停下來。


    \\\"鳳尾魚是這些彎彎曲曲的東西嗎?\\\"老人膝蓋上放著一個油漬斑斑的棕色袋子,一隻胖手裏拿著一塊又冷又舊的比薩餅。“這是我從布斯馬咖啡館偷來的。我想在下一張支票出現之前,我得少買些堅果了。你是個陌生人。”


    “在這裏,是的,”瑞克承認道。“也許你能幫我。我在找廷克街。”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常常彈曼陀林,”老人說著,注意到了吉他盒。“年輕人似乎不再彈奏曼陀林了。廷克街?”


    瑞克點點頭。“我在找斯特恩博士的家。”


    老人直起身子,把比薩餅放在一邊。“斯特恩博士?為什麽?”


    瑞克用舌頭舔了舔嘴唇,說道:“他算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告訴我也許我能在火山口瀑布找到一份工作。”


    老人搖著白發蒼蒼的頭說:“不太可能。大多數年輕人都離開了這裏。你是一個新奇的東西。”


    “假設如此。”


    “火山口瀑布的一些人認為斯特恩醫生是。”。。.\\\"他沒有說完這句話。


    \\\"想想斯特恩醫生是什麽?\\\"瑞克提示道。


    清了清嗓子後,老人說:“有時候我覺得這個城鎮並不像它看起來那樣。可能是我年紀大了變傻了。”


    瑞克向他靠過來。\\\"這些和斯特恩博士有什麽關係?\\\"


    老人聳了聳肩,說:“沒什麽,沒什麽,可能吧。沿著主街走三個街區,你就會看到廷克街。你想向左走,醫生的位置是232。”他把注意力轉迴到哄鬆鼠吃比薩餅上。


    “謝謝。”瑞克繼續前進。


    這個城鎮比它看起來的還要多嗎?除了美國中部單調的紀念碑還有什麽?瑞克很快就會發現。


    木瓦房爬滿了藤蔓。它們盤旋在風化的棕色前沿,深綠色的葉子糾纏在一起。穿過幹燥脆弱的草坪通向前陽台的石板路已經開裂,雜草叢生。


    “他不在家。”


    瑞克嚇了一跳,他的腳比預想的更用力地撞在了門廊的台階上。“你是說斯特恩博士?”幾秒鍾後,他終於開口問道。


    年輕人走向醫生被忽視的房子和庭院時,沒有注意到有人坐在舊門廊的秋千上,幾乎被陰影遮住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是誰?”


    “他的朋友。”


    那是一個坐在秋千上的女人,憔悴而不動,胳膊細得像棍子,雙手交疊放在她狹窄的大腿上。“姓名?”


    “我是裏克·瓊斯,”他迴答說。“我遠道而來拜訪斯特恩博士。你知道他什麽時候會——”


    “永遠不要和他在一起,”虛弱的女人說。“他有時一連幾天都在這裏,在他那個發臭的實驗室裏。接下來,他離開了——在森林裏漫步,探索火山口外的群山。你永遠不知道。”


    “你是?”


    \\\"阿爾瑪·斯內爾\\\"


    瑞克點點頭,問道:“他的一個朋友?”


    “不是特別喜歡。我是他的管家,兼職的。我隻能做兼職,因為我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有四個孩子,這就是我的全職工作。”她身體前傾,讓一縷陽光照射在她蒼白的臉上。“你來幫他?”


    \\\"實際上,我希望他能幫我。\\\"


    \\\"總是去樹林裏,在山裏閑逛.\\\"她搖了搖頭,導致木製秋千格格作響。“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抓到我了。”瑞克用手背擦了擦出汗的額頭。“他沒有提到他什麽時候迴來嗎?我要見他,這有點重要。”


    “為什麽?”


    同樣的謊言還不如用兩次。“他告訴我他可能知道這附近有一份工作。我在找工作。”


    那女人喉嚨裏發出哢嗒聲。“可能在康奈利的寄宿處。是的,工作大概就在那裏。”


    \\\"斯特恩博士沒有給我任何細節——他說等我到了以後會告訴我的。\\\"


    “典型的醫生——他對自己的信息不感興趣。知道的比我們所有在火山口瀑布的人加起來還多,但不會泄露任何東西。”


    \\\"也許我最好去問一下寄宿處.\\\"


    “琳達和醫生真的很親密,”女人說道,退到陰影裏。“為他兼職,做秘書。自從她姨媽莫德去世後,她也經營著公寓。我相信她一直在考慮找人打零工,但琳達·康奈利並沒有向我透露。”


    “我在哪裏可以找到寄宿處?”


    “在栗子街。”一隻瘦瘦的手從她的大腿上滑下來,指著他。“你知道明智的做法是什麽嗎?”


    瑞克搖搖頭。“告訴我。”


    “滾出鎮子,”那女人建議道。“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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