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抱著四隻小狼崽子迴到家裏,阿奶老眼昏花湊過來看了一會兒,喲了聲:“好俊的四隻小狗崽子,這皮毛真亮。”


    “這是舅舅抓迴來的。”阿英笑嘻嘻的扒拉小狼崽子給阿奶看,那幾隻小狼崽子餓得嗷嗷亂喊,粗壯的小短腿用力蹬地,倒是叫阿奶一陣歡喜:“喲,這小家夥們真有力,種真真是不錯。”


    “我去弄點奶粉,看看他們吃不吃。”


    奶粉這東西是阿英倒騰出來的,長屋旁邊的幼兒園裏,常年備著過濾消毒研磨成粉的各種奶粉,牛奶羊奶還有狗奶,一些需要自帶奶瓶的小娃娃每天早上過來上托兒所的時候,當媽的都會把擠出來的母乳放入特製的奶瓶裏,然後放進爐子裏保溫。爐子裏一天到晚都溫著熱水,方便托兒所的女老師們煮輔食和熱奶瓶子。


    阿英一邊逗小狼崽子,一邊抬頭和小舅舅說話:“舅舅呀,你們可不許打我的小“狗崽子”。”


    說完,哎喲一聲,低頭一看,好嘛,小狼崽子餓昏了頭,叼著她手指頭使勁磨牙齒呢。


    抽出手指瞧了瞧,淺淺一個小牙印,氣笑了阿英,指著這隻牙尖嘴利的小家夥說:“奶牙沒長齊就想著吃肉了,你就叫想吃肉吧,你叫爬得快,我看你爬得真溜,還有你昏昏欲睡的,就叫天天睡,最後一個嘛……叫不高興好了!”


    餓得最兇的那個叫想吃肉,四隻腳爬得飛快的叫爬得快,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叫天天睡,最後一個長了副老頭臉,小火焰眉緊巴巴皺起來,就叫不高興。


    “噗。”


    鄭元正在喝水,嗆了口水進喉嚨,連連咳嗽起來。


    他對阿英起名能力表示歎服。


    “威風凜凜的狼崽子叫這些名字?”


    “是狗崽子。”阿英糾正他:“別在阿奶麵前露餡了。”


    老人家認為養貓貓狗狗沒問題,養狼崽子?不好意思,連人帶狼崽子一塊兒丟出去。


    鄭元撇撇嘴,眼角瞥見外麵迴廊,阿婆拿奶迴來了,馬上轉移話題:“你給我的特種訓練辦法效果不錯,就是容易受傷。”要知道,對於古人而言,不論是生病還是受傷,從一個小傷口發展到各種重大疾病,都能輕而易舉要了人的性命。


    阿英當然明白這種方法的弊端,她接過阿奶拿來的奶瓶,滴了一滴在手背上試試溫度,覺得溫度還可以,塞給幾隻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吃,同時和鄭元說道:“舅舅你先別急,離咱們去漠北還早,等我忙完訓狼的事兒,迴頭把野戰急救包整出來,還有需要係統培訓野戰急救方案,這飯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來。”


    她裝出一副小大人模樣,逗笑了鄭元。


    鄭元抬起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掌,憐惜的摸摸小外甥女的頭,歎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


    當然……不順利!


    第二天天沒亮,王梁兆披星戴月,染了半身露水跑過來。


    神神秘秘遞過來幾支火繩槍。


    “就這?”阿英和他你望我,我望著你,王梁兆愣愣了半晌,啊了聲:“對啊,就這啊,廢了我老牛鼻子力氣了。”


    “嘖。”阿英皺皺鼻子,顯然對這玩意很不滿。


    火繩槍和火遂槍廣泛應用於元、明兩代軍隊,後日清軍入關,依靠紅衣大炮轟開了潼關的銅牆鐵壁,正式入主中原。在清朝獲取勝利果實後當權者又忌憚火器之利,並下令閉關鎖國,銷毀大量火器,而就是那個時候中世紀英國有人發明了雷酸汞火槍這跨世紀的產物,最後打破了閉關鎖國的封鎖。


    阿英想在火繩槍的基礎上,進行二次改造,提前把雷酸汞火藥搞出來。


    眼前這種處於初製濫造的火繩槍,在戰場上隻能進行雙方傾斜彈藥,進行火力對攻,要做到點射和精準射擊根本不可能。


    一來火繩槍容易炸膛,換藥點燃需要大量時間。


    二來蒙古騎兵多為重騎兵,身披鐵甲,根本不怕初期的黑火藥。


    阿英顛了顛火繩槍,衝王梁兆毫不客氣的點了點下頜:“二少,會玩不?”


    王二少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風雅穩重的外表下隱藏著哈士奇般的好奇心。


    “走,試試。”


    “試試就試試。”


    兩人一拍即合,扭頭找了塊空曠的地兒準備玩火藥。


    王梁兆舉槍,射擊。


    “碰。”聲巨響。


    靶子完好無損,靶子十米開外的地方,炸出個小洞,咕嚕嚕冒黑煙。


    捂著耳朵的阿英湊過去笑話王家二少爺:“瞎子打得都比你準。”


    王家二少氣哼哼丟了火繩槍,表示自己比瞎子強點,挑釁道:“你行你來啊。”


    “我來就我來。”阿英以前喜歡玩槍,靶場裏什麽長的短的,什麽遠的近的,沒有她沒玩過得,不說是個神射手,射個八九環毫無壓力。


    阿英試了試火繩槍的手感,裝填好黑火藥,對準靶子。


    瞄準開槍:“崩。”


    半個靶子哄成了渣渣。


    王梁兆目瞪口呆,半天沒迴過神,阿巴巴巴了好一會兒:“你,你真會用啊?”


    他盯著阿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這麽小個女娃娃,怎麽會玩火藥呢?


    “啥時候騙過你?”阿英低頭檢查火繩槍內部結構,覺得還能再改改,就和王梁兆說道:“迴頭你幫我找一批水銀朱砂和酒精過來。我要做濃硝酸。”


    有濃硝酸,意味著真正能改變世界的重要金手指,雷酸汞也將橫空出世,雷酸汞的工藝比較簡單,她有金手指在身上,依葫蘆畫瓢,踩著前人肩膀照著配方做就行了。她前世給大佬和學姐學長們打下手的時候,搞過幾次雷酸汞實驗,做起來沒什麽難度。


    “啥叫雷酸汞?”


    王梁兆不恥下問。


    這問題劉基也問了出來。


    看了看滿臉茫然的王二少,求知若渴的劉基,阿英歎了口氣,差點脫口而出:你們真是好學啊!


    “學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學嗎?我教你啊。”少女一臉慈祥微笑,就像看著田地裏蓬勃生長的韭菜,充滿了愛和憐惜。


    一顆合格的韭菜,要學會自我茁壯成長,自我攻略收割。


    一群人悶頭研發濃硫酸的時候,正好莊婉從鎮上羊毛鋪子放假迴來,中午正端著碗吃餃子呢,這是她們這兒的習俗,出門麵迴家餃子,莊婉是羊毛鋪子的大掌櫃,需要時刻住在鎮上麵,和那些達官貴人進行交流溝通,所以一個月也就迴來一兩次。


    女人們織毛衣仍舊在長屋,眼下開春了,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長屋不需要日夜點地暖了,除了托兒所和劉基那邊還留著地暖,其他地方都熄滅了。女人們習慣了擠在一塊兒,炕上擺上七八個小零食罐子,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做毛衣。


    她們不像紡織廠裏做紡紗的女工們,需要遵守嚴格上下班時間,現在羊毛廠給分紅,大家躺在家裏也能賺錢。


    如今鄭家村未婚的,守寡的,大媳婦小姑娘,都是香噴噴的肉餅,不光娘家富裕舍得出嫁妝,自己個兒條件也過硬,單單一手羊毛技術就能養活一大家子人。聽說是鄭家村的娘子,這十裏八鄉都搶著要。


    幾個女人說著閑話,話題扯到莊婉身上。


    “你要是在鎮上遇到喜歡的人,就帶迴來我們瞧瞧。”


    “咱們幾個嬸娘掌掌眼。”


    “實在不行咱們招婿啊!”


    幾個嬸娘說得莊婉麵露苦笑,連連求饒。


    莊婉自小父母雙亡,吃鄭家村百家飯長大,她生的高挑秀氣,斯文白淨,又心思玲瓏剔透,年紀輕輕就成了羊毛鋪子大掌櫃的。手裏攢了一份不小的家底,別說幾個為她好的嬸嬸,就是常來羊毛鋪子的那幾個太太們對莊婉都高看好幾眼,心裏盤算著哪戶親戚沒娶老婆,哪家後生要續弦的。


    莊婉洗幹淨碗筷,落荒而逃離開了長屋,春寒料峭,撲麵而來,莊婉打了個哆嗦,揉了揉臉頰冷靜下來。


    她不想嫁人。


    或者說嫁人在她的人生計劃中,沒有任何立足之地。


    這種想法是大逆不道的。


    但某一天,莊婉鬼使神差的說給阿英聽了,嘴裏叼著針線,給別人縫傷口的小姑娘,用一種陌生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笑了起來含含糊糊說道:“其實我很高興。”


    “高興什麽?”


    “我高興,你覺醒了自己想要什麽。一個人,不分男女,首先她要知道自己要什麽。其次她要知道自己能得到什麽。人會偏見,但力量和知識不會。”


    莊婉隻覺得有團火在心裏燒啊燒,燒痛了心肝脾肺腎。


    所以後來羊毛鋪子招人,她鬼使神差第一個站了出來,舉手報名。


    莊婉走到了空曠的廣場上,就在她思考人生的時候,“砰砰砰”三聲巨響,整個廣場被股恐怖的力量掀翻了!


    濃煙滾滾,火藥繚繞。


    煙霧裏響起劇烈咳嗽聲。


    是阿英!


    “劉先生!王小二。”


    鄭英扯著嗓子嗷嗷亂喊,恰好莊婉跑到她身邊,被一把抓住,來迴摸索了幾下:“莊婉姐姐?快,看看劉先生和王家二少怎麽樣,受傷沒有。”


    鄭英灰頭土臉,頭發禿了好幾塊,連頭發絲帶皮肉被衝擊爆炸力扯掉了,露出帶血的頭皮。


    她卻毫不在意,露出雪白森亮的牙齒,笑得眉眼彎彎,她應該是被衝擊的耳聾了,嘎啦著嗓子喊了好幾聲:“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姐,我們要改變世界了!科學偉大的力量!!!”


    莊婉心裏那股火唿啦一下完全燒了起來。


    科學?


    改變世界的偉大力量?


    這猶如雷霆炸裂的聲音,是人為的?


    她想起了阿英說過的話。


    人存在偏見,而力量和知識不會!


    知識帶來力量!


    她也想學!


    後世被譽為“明初三相”之一的女相莊婉傳奇傑出的一生,從這一次爆炸開始改變。


    很多年以後,當莊婉位極人臣,以女子之身統率“科學院”,建造出諸如三峽大壩,黃河改道,蒸汽軌道機車等跨世紀項目。


    麵對世人質問憑什麽以女子的身份來做男人的事情時,年過四旬,麵容秀美,曆經風霜而鋒芒內斂的女人微微一笑,風姿綽約,傲然如淩霜忍冬花:“世人以身份欺我侮我毀謗我,唯有知識和努力從不辜負我。我比那些男子更努力更勤奮更好學更聰慧,這就是我站在此處的原因。”


    而現在的莊婉,正如懵懂發芽的植物。


    莊婉憧憬的對象,正是一個年幼的女孩。


    “阿英姑娘!我們成功了!”


    劉基咳嗽了好幾聲,噴出一股煙霧,他本是風清月明的人物,平日裏粗茶淡飯吃出謫仙人氣度,惹的一群大小媳婦芳心暗許。莊婉看著劉基,隻見他被炸出個掃把頭,估計熏到眼睛了,在那兒阿巴阿巴阿巴了半天,像瞎子找大象,扯著嗓子喊阿英呢。


    這兩聾子兩瞎子喊了半天。


    王梁兆比他們兩都好點。


    趴在地上半天才緩過勁來,爬起來呸呸抖落一身土,神經質的抽抽半天,哈哈大笑起來:“老子真牛逼!”


    牛逼這詞仿佛有魔力,從阿英嘴裏喊出來,一傳十十傳百,人人都喜歡喊一聲牛逼。


    莊婉不慣著他,抬手一巴掌打過去,王梁兆嗷嗷喊了幾聲,委屈巴巴扭頭:“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莊婉柳眉倒豎,怒斥一聲:“還跟我嗶嗶?”


    王梁兆腦子暫時壞掉了,智商掉線,抱著莊婉大腿無視黑臉,嚶嚶嚶了起來。


    莊婉拖著個大號拖油瓶,把阿英和劉基拽出爆炸場所。


    這三傻子對著傻笑。


    莊婉喊人迴來,眾人望著嘿嘿傻笑的三傻,一時半會沒轍了。


    “要不送藥堂吧?”


    “不不不,這叫魂魄迷心,喝上一記我的符水,保證三魂七魄歸位!”人群裏,頭發花白,轉職成紡織廠女工的神婆手癢技癢,跳出來準備掏符紙。


    “喝個屁!”


    一腳淩空飛踹。


    神婆噗嗤倒地。


    阿英罵罵咧咧收迴腳:“紡織廠不歡迎神婆啊滾啊。”


    “阿英你好啦?”


    莊婉驚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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