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篷裏的三個人,除了劉嶼安對著窗外的風吹草動疑神疑鬼之外,溫梨和時辰無聊的就差把方才的恐怖片重新看一遍了。


    劉嶼安為了杜絕她們這種可怕的想法,想了想,隻能出賣許長川了。


    徐瀟瀟進屋的時候,他正好講到了第一百零八迴,許長川智鬥內衣賊。


    “當時這案子派出所那邊跟了一周了,愣是沒發現嫌疑人,然後他們那邊有個同事就找到了許隊。”


    “嫂子你也知道許哥名聲在外,傳聞中就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時辰不想聽他渲染的形容詞,隻想知道案件到底怎麽破的,將手中的枕頭扔過去:“你趕緊說!”


    劉嶼安躲閃不及被砸中了,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嘿嘿笑了兩聲,這才收斂了點,卻還是掩蓋不住語氣裏自豪:“許隊出馬,必須是一個頂倆。”


    “他當時去受害人家裏看了那麽一圈,不到一分鍾就鎖定了嫌疑人。”


    “嫂子你猜怎麽著!”


    溫梨也被他吊足了胃口,雙手捧臉,好奇道:“怎麽樣了?”


    “嫌疑人居然是她鄰居家的布偶貓!”


    ……布偶貓別看,是惡評。


    但這個反轉著實沒令人想到,劉嶼安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著:“那隻貓真跟成精了似的,可能知道自己犯了事就往外跑,趁大家一不留神,它就竄出家門口跑到了小區對麵的大樹上。”


    “然後呢?”


    “然後那家主人不幹了,就算是嫌疑人條件滿足的情況下都能取保候審,更何況這是他家的寶貝貓咪啊。”


    “但派出所的同事對貓毛過敏,消防也被堵在半路了。”


    “說時遲那時快,咱許隊藝高人膽大,沒用安全繩徒手就往那棵五米多高的大槐樹上爬……”


    “抓到了嗎?”時辰忍不住問。


    劉嶼安訕笑兩聲:“抓是抓到了……可貓也把許隊給撓了,最後還是我帶他去醫院打的狂犬疫苗。”


    溫梨捂臉,這是不是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徐瀟瀟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打斷劉嶼安的話:“小劉,別貧了,浩子他們都來了,現在要咱們所有人都去園區裏集合。”


    溫梨一邊起身一邊略帶擔憂地看向徐瀟瀟:“找到兇手了嗎?”


    “還沒,不過許隊他們正在勘察現場,下山的路口也設卡攔截了,現在就差把營地裏的人都集合起來,看看有沒有哪家有失蹤人口,查下受害者基本信息。”徐瀟瀟以為對方害怕,笑了笑安慰道,“沒什麽大事,我先帶你們過去。”


    溫梨多拿了一條圍脖抱在懷裏,見徐瀟瀟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外麵太冷了,我怕他穿的少。”


    “嫂子,你這是要給許隊的啊?”劉嶼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著溫梨手裏的這條淺色圍脖,擺了擺手說,“許哥從來不帶這玩意,他說紮脖子。”


    徐瀟瀟沒忍住從後麵踹了一腳多嘴的人,看著溫梨解釋:“別聽他亂說,許哥可怕冷了,你是要給他送過去嗎?”


    溫梨點點頭,又有些怕給對方添麻煩,猶豫道:“可以嗎?我不會打擾他工作的。”


    “這有什麽不方便?”徐瀟瀟推了一把看熱鬧的劉嶼安,“你跟辰辰先去集合點,出門右轉走兩百米就到了,我帶著嫂子去找許哥。”


    “保證完成任務。”


    劉嶼安衝徐瀟瀟敬了個禮,左手替時辰掀開帳篷的簾子,右手往前一伸,身體略微前傾,“女士優先。”


    時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路過溫梨的時候輕輕捏了下她垂在身側的掌心,隻一瞬間便鬆開,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跟劉嶼安插科打諢地往外走。


    -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


    徐瀟瀟跟溫梨兩個人用手電筒照亮,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山間小路上,還沒靠近案發現場就被人攔了下來。


    “警察辦案,請迴避。”


    徐瀟瀟掏出證件在對方麵前展開:“哥們,一家人,我市局的。”


    對方沒想到眼前兩個漂亮姑娘居然是警察,但當他目光投到溫梨身上時不免帶了些遲疑,徐瀟瀟見狀連忙解釋:“這是許隊女朋友,送溫暖來的。”


    看到了溫梨手上的圍脖,對方恍然大悟,直接挑開警戒線:“嫂子請。”


    狗腿的樣子跟劉嶼安有一拚,就差再跳支舞,當麵夾道歡送了。


    “我說過了,這裏是現場,不是你家樓下的菜市場。付子兮你要實在閑得慌想遛彎,幹脆從這裏走迴市局得了。”


    溫梨越過警戒線還沒走兩步,就聽見了許長川氣急敗壞的聲音。


    徐瀟瀟試圖替他挽迴一點形象,湊到溫梨耳邊壓低嗓音道:“許隊平時基本不發火,這個付子兮是個空降兵,估計是什麽都不懂才被罵的……”


    溫梨不喜歡背後說人閑話,她‘嗯’了聲,低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徐瀟瀟身後往前走。


    “季然。”徐瀟瀟先是看到了自己男朋友,快走了兩步貼著他站著,盯著那邊正在驗屍的顧北知,好奇道,“有什麽發現嗎?”


    “你怎麽來了?”季然偏頭看了一眼徐瀟瀟,見她安然無恙還活蹦亂跳的,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伸手暖了暖她凍得發紅的臉蛋,意有所指道,“就算痕檢那邊有什麽發現,也都被付子兮破壞了。”


    “啊?什麽意思?”徐瀟瀟瞪大眼睛。


    季然衝她聳聳肩:“字麵意思,你可別去觸許隊黴頭,他正氣不順呢。”


    “這年頭能讓許隊發飆的人也少見……啊!糟了!”


    說到這,徐瀟瀟突然想到溫梨還在她身後,一迴頭就見對方怔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屍體。


    她怕對方沒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麵,連忙一伸胳膊整個人擋在她麵前,嘴上不停道歉:“對不起啊嫂子,沒嚇到你吧,我忘了你跟著我過來了。”


    溫梨輕輕搖搖頭,一副害怕但還故作堅強的樣子:“我沒事。”


    這邊動靜太大,許長川蹙著眉心正打算讓旁邊的人去維持秩序,沒想到一抬眼看到了被遮擋住大半個身子的溫梨。


    許長川心一驚,拔腿就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麵前。


    眼前的溫梨麵上毫無血色,這狀態跟當時在樓道裏許長川見到她時如出一轍。


    “溫梨!溫梨!”許長川攥住她的胳膊,怕對方想起什麽不愉快的往事,用身子擋住了她的視線後,輕輕將對方攬在懷裏安撫道,“沒事,我是許長川,我在。”


    溫梨迴神,她手指緊緊抓住許長川的衣角,脆弱的像一隻能被人折斷翅膀的蝴蝶。


    “徐瀟瀟你怎麽迴事!不知道紀律嗎?”許長川瞪了一眼旁邊的人,嗬斥道,“案發現場你怎麽能帶她來!”


    徐瀟瀟自知理虧,閉上嘴任打任罵。


    “跟瀟瀟沒有關係。”溫梨從許長川懷裏探出來,將被自己卷成一團的圍脖捧到他眼前,有些討好道,“我怕你冷。”


    許長川不忍心對溫梨發火,但這畢竟涉及到警隊內部紀律作風,他將責罵憋了迴來,繃著一張臉,怎麽看怎麽不情願地將圍脖拿過來戴在自己脖子上。


    “下次別這樣了,我是為你好。你不知道這麽做多危險,萬一嫌疑人就潛伏在這周圍,到時候再把你綁架了怎麽辦?”


    溫梨低下頭,虛心受教,輕輕拉著他的指尖柔聲道:“下次不會了,你別生氣。”


    “我不是生氣。”許長川想到她剛才受到驚嚇的樣子,想問什麽但又怕觸及到她傷心事,歎了口氣替溫梨緊了緊外衣領口,“你先迴去等我,我這邊結束就來。”


    溫梨乖巧地點頭。


    下一秒,許長川轉身將沒撒出來的火全數落到徐瀟瀟身上,批評教育兩不誤,季然見狀在一旁拉偏架,旁邊的人怕惹火燒身都躲得遠遠的。


    溫梨的視線遊移,掠過蹲在地上勘查屍體的顧北知,旁邊忙著提取物證的警察,最終停留在站在土堆上的人。


    對方的臉在夜色中陰沉沉的,那雙眼卻出奇的亮,他朝溫梨輕輕點了下頭便挪開視線,仰頭繼續看向被雲擋住的星月。


    片刻後,徐瀟瀟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雙腿走過來:“嫂子,走吧,咱們迴去。”


    溫梨順勢挽住她的胳膊,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嫂子你這是哪裏話?許隊嘴上那麽說其實心裏可開心了,不信你現在迴頭看,他那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溫梨真信了徐瀟瀟的話,扭著脖子看過去。


    隻見許長川似乎是比方才站的挺拔了一些,指揮季然忙東忙西的時候還不忘撩一撩圍巾,確實有點招搖過市的感覺了。


    “可我心裏還是過意不去,讓你跟著挨罵了。”


    “許隊那不叫罵,他這是愛的鼓勵。”徐瀟瀟說完怕對方誤會,連忙解釋道,“哦不對,這個愛不是那個愛,嫂子你別誤會。我對天發誓!許隊他隻愛你一個人。”


    溫梨推搡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別這麽叫我了,跟以前一樣叫我名字就行。”


    “使不得,使不得!”徐瀟瀟故作誇張道,“直唿其名可是大逆不道,嫂子你心疼心疼我,我來年還得繼續在許隊手下討生活呢。”


    溫梨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徐瀟瀟的額頭:“你呀。”一副實在拿她無可奈何的表情。


    徐瀟瀟的壞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難得有時間在空氣這麽好的地方遛彎,她晃著溫梨的手,仰頭盯著天上若隱若現的星空感歎道:“我好久沒在市區看到這麽多星星了,雖然陰天,但是你看那個一閃一閃的,應該是啟明星吧。”


    溫梨也不太懂星象,她跟著徐瀟瀟一起仰頭,兩個人的腳步不約而同地都停下來了。


    忽然,天邊一顆火紅的流星劃過夜空,隕落在一望不盡的黑夜裏。


    溫梨脖子微微發酸,她慢慢收迴視線,扶著不看路的徐瀟瀟繼續往前走,聲音帶著笑意:“剛剛看到流星了,你許願了嗎?”


    徐瀟瀟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連過生日都不許願。”


    “為什麽?”


    “老天爺肯定聽到過太多願望了,我怕他到時候弄混了,還不如靠我自己努力努力。”徐瀟瀟半靠在溫梨胳膊上,也是隨口一問,“嫂子,你許願了嗎?”


    溫梨眼瞼微垂,聲音輕飄飄的令人聽不真切:“沒有,我也愛不許願。”


    因為我想要的願望,永遠也無法實現。


    -


    園區裏有一間空著的活動室,從家裏趕過來的負責人和營地的管理員配合警方將所有遊客都集中到這裏。


    將近淩晨時分,暖風一開,大家裹著毯子擠在一起,昏昏欲睡。


    溫梨推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時辰在接受問詢,劉嶼安在一旁沒有出聲,負責記筆錄的人有些眼熟,她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直到徐瀟瀟叫他,溫梨才記起來,這是當時在咖啡店給她做筆錄的派出所的李陽警官。


    “陽哥,你怎麽來了?”徐瀟瀟見過對方,這人也是他們出現場經常能見到的熟人,“這不是你們轄區啊。”


    李陽聽見聲音迴頭看過去,目光在溫梨臉上停留了一秒後看向徐瀟瀟,笑道:“我調到月青山這片了,原本以為以後不會出什麽大事了,沒想到這麽快又跟你們見麵了。”


    “這可不能怪我們。”徐瀟瀟一攤手,“我們也是被迫連帶加班的。本來這幾天休假,許隊非要來爬山,誰知道中頭獎了。”


    “許隊是不是對哪裏會發生命案有第六感?”李陽笑個不停,想到之前在學校門口聽來的八卦,連忙跟徐瀟瀟求證,“對了,你們許隊最近是不是戀愛了?我聽說對方是紅星小學的數學老師。”


    當事人還在場,徐瀟瀟餘光看向溫梨,不免有點尷尬。


    李陽沒有眼色的繼續道:“他不是說自己沒時間談嗎?怎麽一下子就突然就有了對象?而且那天我在紅星小學門口見到他的時候,他還穿了正裝,你們不是隻有重大活動才會穿警服嗎?”


    “那個……”徐瀟瀟忍不住打斷他,將自己旁邊的溫梨推到前麵,“陽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許隊的女朋友,紅星小學的……”


    “你好,初次見麵。”溫梨第一次不太禮貌地打斷了別人的對話,她直視對方時的目光極為坦然。


    李陽愣了愣,他原先就覺得這個女生眼熟,還沒等他多看兩眼就被告知對方居然是許長川的女朋友,他匆匆握了一下手,極其不自然地開口:“嫂子,你好。”


    被晾在一旁的時辰淺打了個哈欠,她用胳膊拱了一下旁邊當立柱的劉嶼安,小聲道:“什麽情況,認親大會?”


    劉嶼安不知道是不是大腦還不清醒,聽話隻聽到一半,目光詫異地看迴去:“相親大會?辰辰,你還要去相親啊?”


    這個大嗓門。


    時辰無語地擋住額頭,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她尷尬地衝李陽笑了笑:“警官,我可以先去個洗手間嗎?”


    李陽見他們幾個人都認識,看著基本錄完的筆錄點點頭:“可以,如果有問題我到時候再找你。”


    “我陪你唄。”劉嶼安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我跟你說外麵那個洗手間被封了,我剛才去的是另外一個,可遠了。”


    時辰像轟蒼蠅一樣:“你可別跟著我了,我倆也還沒到可以做姐妹的程度。”


    說話間,時辰一個沒注意,直接撞上了從外麵走進來的人懷裏。


    兩人中間隔了一張紙的距離,時辰鼻尖能清楚地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沒等她抬頭就聽見身後的劉嶼安說道:“小褚法醫,你們結束了?”


    時辰心跳漏了一拍,她垂眼,那雙扶著自己胳膊的手露出了一根紅繩。


    褚南周低聲應了應,很快地鬆開對方,甚至有點像碰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嗓子微微顫抖著念著這個名字:“時、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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