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耕大典後朱高燧病了,病的很嚴重,腦疾和中暑同時爆發,為了避免傳染朱高燧讓廖忠緊閉府門,周芸魏昌來過幾次但都被拒之門外。


    在南京娛報的記錄和一些人刻意傳播下,整個南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趙王荒唐的很,而且還有腦疾時不時會犯病。


    原本朱高燧還想要為自己正名,可現在看來有病不代表就是一件壞事。


    有了這個由頭,朱高燧躲過了這一場腥風血雨,能救的人他已經救了,也算是心裏無愧。


    朱高燧握著筆,他自己上知天文地理,下通物理化學,算得上是學識過人,但偏偏始終用不好手裏這一支毛筆。


    整個大明哪怕是他那個武夫的二哥都有一手硬字,這是童子功。


    他已經練了半個月,看著滿滿一桌子被寫廢的紙和歪歪扭扭的字,進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明顯,歎息一聲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寫盡八缸水,硯染澇池黑;博取百家長,始得龍鳳飛。寫字是一件日積月累的事情,不是一時就能練就。


    朱高燧也隻能假意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他是理科生,就算是寫成鳥篆也能理解,他也沒有這麽多的時間浪費在練字上,大校場的皇莊已經在按計劃進行改建。


    親耕大典後朱棣終於對日漸龐大的江浙仕宦動了刀,因為朱高燧這個變故的出現,比起曆史上早了幾年。


    朱高燧也是聽廖忠說,皇帝提拔了一個叫陳瑛的人,任命為都察院左副都禦史,風聞奏事彈劾百官不法。


    這陳瑛也是能幹,第一天上任就彈劾了十幾位官員。


    侍郎黃觀、少卿廖升、修撰王叔英、紀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知縣顏伯瑋等,為永樂朝臣不順命,依然效死建文,其心與叛逆無異,請追戮之。


    一封簡單的奏章,十幾人被下大牢,盡皆斬刑。


    這半個月裏,陳瑛就像是一條瘋狗,瘋狂的爬在江浙仕宦身上撕咬。


    一人犯罪誅滅親族,甚至朋鄰鄉裏,輾轉牽連,如瓜蔓之蔓延,因此也有人把這一場清理稱為瓜蔓抄。


    朱高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對外麵的事情盡量不去打聽,可一切並不由他說了算,紀綱帶著錦衣衛還是敲開了趙王府的大門。


    “紀綱?你來做什麽?”朱高燧正在練字。


    “趙王爺,您得進宮一趟。”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養病,何況我爹也說了無詔不得入宮。”


    紀綱有些哭笑不得,這位病人氣色紅潤肌膚鮮豔,短短半個月不見臉上都有了一些嬰兒肥。


    “就是陛下讓您入宮。”


    朱高燧知道自己算是躲不過去了,磨磨唧唧用生平最慢的速度換好了衣服。


    “老紀皇帝讓我進宮做什麽?”朱高燧低聲問道。


    “觀刑…”


    紀綱自己也後怕的很,他知道皇帝會大動幹戈,卻沒想到如此血腥。


    “這陳瑛入了禦史台以後先後彈劾了十幾位大臣,陛下全部應準,以鄒謹為首,誅戮者四百四十人;


    陳瑛又查看了方孝孺的獄詞牽扯出來十幾個人,拖家帶口共有三百五十人斬首;


    今天是第三批,被處刑的人還有那個經常與您過不去的禮部尚書。”


    “陳迪?”


    陳迪是六部尚書之一,也是朝廷最核心的人物,沒想到連他都被牽扯到了其中。


    當朱高燧進宮的時候,剛到午門就看到了一大群頭戴枷鎖腳上鐐銬的人,這些人裏年幼的不過六七歲,年長的甚至已經滿頭白發。


    “他們都是什麽下場?”朱高燧問。


    “陛下下令誅九族。”


    看到這些人,朱高燧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讓人無法喘息。


    體內擁有一個現代人的靈魂,為了震懾犯罪強迫人從善,他可以容忍有死刑的存在,可株連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


    從午門到奉天殿不過短短幾百步,朱高燧的內心卻無比煎熬。


    奉天殿前皇帝坐在龍椅上,而一眾朝臣帶著枷鎖麵容枯黃神情疲憊,喊冤聲不絕於耳。


    朱高燧來到皇帝身邊,皇帝並沒有與他說什麽,隻是示意站在自己身旁,太子和漢王早就已經到了。


    朱高燧在最前麵見到了兩個人,一個名叫鐵鉉,另外一個就是陳迪。


    鐵鉉是建文朝第一武將,被俘之後一直關在大獄,一年多的折磨讓這個粗獷的漢子隻剩下了皮包骨,可依舊高昂著頭罵不絕口立而不跪。


    陳迪被抓數日,他雖文弱受不得牢獄之苦,此時的身影依然挺拔,兩人一文一武代表著建文朝餘孽。


    “鐵鉉,朕知道你不會投降,說吧自己想怎麽死?”朱棣問道。


    “一切隨你,想讓我求饒你是做夢。”鐵鉉冷哼了一聲,眼神中充滿蔑視。


    “是條漢子,來人行刑,讓陳大人也在一旁觀刑。”


    一名錦衣衛將陳迪拉開,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把鐵鉉的耳朵割下來,然後塞入他的口中。


    “味道怎麽樣?”朱棣問道。


    “忠臣賢良的血肉,美味美味…”


    鐵鉉的臉上滿是血跡,可一邊狂笑一邊大口咀嚼著。


    “既然美味,那就繼續!”


    錦衣衛將另外一隻耳朵割下,然後是鼻子…..


    朱高燧哪見過這種場麵腿有些軟,陳迪也麵無血色,顯然是被眼前的場麵嚇到了,身為文人哪裏見過如此兇殘的虐殺場麵。


    可他們的噩夢還遠遠未結束,當朱高燧看到鐵鉉的眼被剜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時害怕還是同情,眼淚混著鼻涕一起流進了口中。


    “爹,我求你給他一個痛快吧。”


    對於朱高燧的話朱棣充耳不聞,太子爺朱高熾的長子朱瞻基已經有四歲,也有些害怕的用手捂著眼,但朱棣卻將他一把抱在了懷裏,然後掰開了他的手。


    “睜開眼都給我看著,朱家的子孫這點勇氣都沒有了嗎?”


    朱高燧精神有些崩潰,一把鼻涕一把淚,太子爺有些不忍直視連連歎息,隻有漢王朱高煦麵色如常,臉上的表情與皇帝如出一轍。


    鐵鉉口中塞滿了從他身上刮下來的肉,多到已經無法吞下,知道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才罷手。


    陳迪知道自己今日也逃不過這樣的下場,不免悲從中來。


    “陳迪,建文在位的時候,就是你上書讓我的三個兒子入朝作為質子;先皇駕崩,朕入朝吊唁,又是你力諫建文在半路截殺。


    朕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但朕也敬重你的才學品德,把你的名字從奸臣的名單裏拿出來又放進去,反複四次。


    我在問你最後一遍,如果讓你重選,遜國的建文和朕你會效忠誰?”朱棣問道。


    陳迪被剛才鐵鉉的下場有些下破了膽,可調整了一下心情後說道


    “我奉朝一年終覺你無仁君氣象,若要屈膝逢迎已是不可能,今日我陳迪有死而已,但他日你在九泉之下有何麵目見我朝開國皇帝?”


    被罵以後朱棣也不生氣,而是靠在龍椅上捏著胡須,錦衣衛押上來兩人,這兩人比起朱高燧稍小一些,一邊哭嚎一邊喊著。


    “爹,救我啊….”


    “鳳山….丹山…”


    “給過你生路了,但你不選我有什麽辦法,朕難道真的連個死人都不如?”朱棣又問。


    陳迪的情緒不太穩定,但沒有任何要鬆口的意思,朱高燧比起陳迪還要激動。


    “陳迪,你還不認錯?”


    朱高燧喊道,他也看出來了皇帝惜才並非真要殺陳迪,隻要陳迪認罪服軟加上自己求情,陳氏一家就能活命。


    可陳迪掙開兩邊的侍衛,走到了自己的兒子身邊。


    “我兒勿怕,黃泉路上咱們父子一起走。”


    “蠢驢,蠢驢....”


    朱高燧忍不住怒罵,本來能活,為什麽非要帶著全家老小去死!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我倒要看看你嘴又多硬。”朱棣也被激怒。


    “陟彼北芒兮,噫!顧覽帝京兮,噫!宮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


    陳迪靠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口中發出一陣陣的笑聲,還誦念著五噫歌。


    “把所有人都帶進來。”


    午門口還有很多被牽連進來的人足有數百人之多,號冤聲徹天。


    “爹,你到底殺多少人才夠!”


    朱高燧已經顧不得是不是在衝撞皇帝的威嚴,看著朱高燧又是鼻涕又是淚腿肚子還在顫抖,朱棣心中有幾分心疼但也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王耳朵,把趙王爺綁起來觀刑,我朱家容不得懦弱無剛的兒孫。”


    王景宏知道皇帝這個時候正在氣頭上,因此和朱高燧道歉後還是下令,五花大綁捆在了一旁的龍柱上。


    “全部杖斃!”


    “爹,新朝剛穩不宜大開殺戒啊,隻誅首惡便是。”太子爺朱高熾勸說道。


    “陛下,不以叛逆處決此輩,則吾等師出無名。”另一個長著鼠須體型瘦弱的人說道。


    “太子爺,陳瑛說的沒錯,他們若不是奸臣那我們何必靖難?這群人本就該死不必可憐。”


    朱高煦在很多時候確實像極了皇帝,比如此刻的心狠手辣。


    “來人,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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