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府上的時候廖忠正在哄周絮吃東西,可琳琅滿目的糕點周絮看都不看一眼,一直盯著門外也不說話。


    朱高燧對於周絮有一種特殊的憐愛,在最活潑好動的年紀卻如此沉穩,口不能言腳不能行卻練得了一手好字,母親徹夜未歸他也不吵不鬧懂事的讓人心疼。


    “周絮,你稍微吃點東西,我把你們周家的東西重新拿迴來了,等你母親忙過這幾天就迴來與你團聚。”


    周絮天真純澈的眼神望向了朱高燧,生怕他是在騙自己。


    “你放心吧,等你母親迴來看到你不吃不喝餓瘦的話該有多心疼。”


    周絮這才用手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這糕點裏放著蜂蜜和葡萄幹,香甜可口。


    趁著周絮吃東西,廖忠這才找到空閑問道:


    “王爺,到了宮裏沒事吧?”


    “沒事?怎麽可能沒事,我和我爹吵了一架,我是被人從奉天殿叉出來的。”


    提起這件事朱高燧就來氣,自己好歹是一個親王,可皇帝一點臉都不給他留。


    如果不是遇上他老娘,按他老爹的尿性可能一直會被叉到午門外,那才是光著屁股拉磨轉著圈兒的丟人。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否則越想越覺得丟人,換個有誌氣的人迴來估計能直接上吊,好在朱高燧臉皮比較厚。


    “廖叔,你去告訴常茂之和魏昌,蘇源踏坊裏的那些絲綢看好了,等下我要帶周絮去一個地方。”


    乘著趙王府的馬車,朱高燧帶著周絮朝著城外而去。


    車上周絮雖不會說話卻投去了疑問的目光,朱高燧揉了揉他的頭。


    “我是帶你去看病的,你的一生還很長,現在就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會錯過很多精彩。”


    “我知道你娘帶你看過很多大夫,但我今天帶你看的這位可不同,那可是公認的國朝醫聖。”


    玄武湖旁有一座不大的草廬,馬車停在草廬邊,朱高燧將周絮背在背上推開了草廬的簡易的柴門。


    “戴翁,戴翁?”


    喊了幾聲沒人,朱高燧便背著周絮前往了草廬後的玄武湖。


    果不其然,玄武湖的岸邊兩個坐著兩個帶著鬥笠的老翁,其中一人頭發稀鬆連簪子都別不住,滿臉老年斑。


    另外一個穿著道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還在對著遠處指指點點高談闊論。


    “鍾山龍蟠於東,石城虎踞於西,北有玄武湖,故有南京城有龍蟠虎踞之說。你在看這皇宮,北枕鍾山支脈富貴山,南臨秦淮河,既得水運方便,又與南京城緊密相聯,合乎風水術所追求的陽宅,背山、麵水、向陽。”老道士說道。


    “青田先生真不愧是一代奇人。”


    “青田先生的能耐自是不必說,其中我們道家這一支也出了不少力,南京現在雖然位於鍾山龍頭之前的風水寶地上,可這一帶原本是燕雀湖,地勢低窪。


    高皇帝調集幾十萬民工來填湖,遷三山以填燕雀,數年都未填滿。


    後來是貧道的師兄提議,把住在湖邊的一個叫田德滿的老漢投入湖中,作為填得滿的吉兆。


    果然第二年開春燕雀湖就成為了平地,田德滿這老漢沾了我師兄的光,被高皇帝下令封了神。”


    兩個年過八十的老頭子還慷慨激昂的指點江山,完全不知道朱高燧已經來到了他們身旁。


    “戴翁,您老別聽這老神棍胡說八道。”


    朱高燧也不知道這老神棍到底是什麽價值觀,為了個吉兆把人投河淹死,居然還覺得自己做了好事?


    “趙王爺來了?”


    朱高燧畢竟是親王,朝中的人無論是不是能看上都會有起碼得禮節,可這戴翁卻隻是笑了笑,坐在地上也根本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另外一個老神棍道士名叫袁珙,見到朱高燧以後滿臉嫌棄還冷哼了一聲。


    “小子我哪裏胡說八道了,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一個一二三,老道帶你去找你爹評理。”


    “你吹噓南京地理如何皇宮地理又如何,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我不懂,但我略微懂一些選址,你看哪是什麽地方。”


    朱高燧用手一指遠處一座高低起伏的大山問道。


    “哪裏是紫金山,有金陵毓秀的美名,鍾山龍蟠石城虎踞,紫金山與兩峰若連在一起則形如巨龍,山、水、城渾然一體,高皇帝的陵墓就在紫金山玩珠峰下。”袁珙捏著胡須略顯得意顯擺著自己的見識。


    “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轟到紫禁城。”


    朱高燧一句話說罷,袁珙望著遠處的地形觀察了一番。


    皇宮所在的地方是風水寶地無疑,也被各種傳說神話了的地方,可好像所有人都忽略了皇宮毗鄰城外且地勢低窪,整個南京城的製高點在城外紫金山上!


    隻要占住紫金山,那便能居高臨下的對整個南京城形成絕對的壓製,放在平日很難起眼,可一旦戰爭降臨這巨大的缺陷就會爆露出來。


    老道士最後眼皮子都在跳,朱高燧說的沒錯,如果讓皇帝知道了恐怕建皇宮的這個人絕對逃不掉一死。


    “你這老道士越修行越迴去了,被一個後生小子三句兩句就能亂了心。”戴翁嗬嗬的笑著。


    “趙王是來看病的吧。”


    “戴翁明察秋毫。”


    看到戴翁準備起身,朱高燧將周絮放在地上後恭恭敬敬的攙扶著老人。


    如果頂撞了皇帝,他老爹不會拿他怎麽樣,如果把眼前這兩位惹毛了後果極其嚴重!


    戴翁的手按在了周絮的脈搏上,閉著眼睛把脈的樣子像極了在睡覺,隨後又用針在周絮的腿上刺了一下。


    “孩子疼嗎?”


    周絮點了點。


    “戴翁怎麽樣,這孩子還能站起來嗎?”朱高燧急忙問道。


    “有些希望但很渺茫隻能試試,這他暫時留在我這裏,每日針灸通絡。


    你再去太醫院取些藥來,熟地、山楂、鹿角膠、牛膝、茯苓、黃精、茺蔚子、豬苓、丹皮、肉蓯蓉各二兩,當歸一兩三錢。所有的藥共研至極細碎末,煉蜜為丸。”


    朱高燧對眼前的老人有一種莫名的自信,隻要能開出來方子那就有救,畢竟中醫是出了名的能創造奇跡。


    “戴翁,這孩子今年五歲了還不會說話。”


    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轟到紫禁城。袁珙還沉浸在剛才朱高燧所說的話裏,可一扭頭突然看到了周絮。


    “好一個靈性的孩子。”


    袁珙端著周絮的臉,看了又看,一雙老手在周絮身上摸來摸去眼神發亮。


    朱高燧從馬上摔落以後也受到過過這樣的待遇,當時這老神棍在自己身上亂摸,朱高燧就把他當成了猥褻,一拳打掉了老家夥兩顆老牙。


    也就是那一次他被朱棣打了一個皮開肉綻,後來才知道袁珙這老神棍是相師,天下第一相師!


    “他的啞疾我倒是能治,但我和你小子很不對付。”袁珙冷哼了一聲。


    “老神仙,您和我計較什麽,我吃過的鹽還沒您走過的橋長,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給您老道歉賠罪這總成了吧。”


    朱高燧說道歉就道歉,老家夥都八十多了,再撐幾年妥妥的人瑞,道個歉不算丟人。


    “好小子挺光棍,這孩子天生骨骼清奇性命靈透,可惜名字道破天機,命如絮輕,五歲不能言這是老天的懲罰。”


    聽著老神棍又開始故弄玄虛,朱高燧表情和吃了shi一樣難看。


    “得得得,我是帶他來治病的不是來算卦的,麻煩您給戴翁騰個地兒。”


    朱高燧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自然不信什麽命數,可戴翁卻笑著說道:


    “醫卜在很多時候都是相通的,你什麽時候見過這老道士的話錯過?”


    最後朱高燧還是把周絮留在了這裏,天下如果有一個人能治好他,也隻有這位國朝聖手戴翁戴思恭了!


    朱高燧聽他老子說過戴思恭的厲害,老頭子出身醫學世家子弟,其父戴士堯為一代名醫,幼承父業又向朱丹溪學習醫術二十餘年,後入朝被高皇帝征為禦醫授迪功郎。


    高皇帝朱元璋得病,久治不愈後下令逮捕醫官,唯獨放過了戴思恭依然重用。


    這位年過八旬的國朝醫聖從元末一直到永樂朝,曆經四帝,其醫術精湛為開派祖師級別的存在,因此朱高燧自然信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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