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戈裏.季諾維也夫,來自當今世界上唯一的紅色之都——莫斯科。


    作為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主席,這次德國之行,可謂重任在肩。


    列寧同誌在臨行前有過囑托,一定要完成對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的改革,將他們納入到共產國際中來,建立以獨立社會民主黨為主體的德國共產主義新陣營。


    雖然表示過一定完成任務,但是當他踏上德國的土地後,卻是心中忐忑不安。


    現在德國共產主義陣營正麵臨土崩瓦解的局麵,艾伯特的魏瑪政府,對各地紅色起義都進行了殘酷的打壓。


    斯巴達派衍生而來的德共現在局麵非常不利,而作為另一個揮舞社會主義大旗的政黨,獨立社會民主黨,也麵臨分崩離析的局麵。


    如果這次不能把獨立社會民主黨爭取過來,那麽德國的共產主義事業將會遭遇重創,這不僅僅是德國的事情,對新建立的蘇維埃政權,同樣是一種打擊。


    作為馬克思的故鄉,作為共產主義的誕生之地,德國對蘇維埃政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推翻帝製的基爾港水兵起義,就是高舉著共產主義大旗,這種影響在德國十分深遠。


    同時國際局勢,也讓莫斯科的蘇維埃政府,對德國“寄予厚望”。戰勝國集團的美英法,對猶如新生兒的蘇維埃政權極為排斥,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這導致蘇維埃政權,陷入了孤立。


    這讓列寧同誌對共產國際投入了大量心血,他希望共產國際可以把火種帶往世界各地,首當其衝的,就是歐洲,而歐洲的重點,就是德國。


    可想而知,帶著這樣艱巨的任務,季諾維也夫的擔子有多重。


    隨著時間推移,會場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已經臨近大會召開,就在季諾維也夫為演講做準備的時候,忽然下麵傳來喧鬧聲。


    左翼和右翼的人,已經開始了唇槍舌劍,他們雖然同為一個政黨,但是矛盾已經激化到無法調和的程度。


    開始隻是口角,接著就動了粗,會場瞬間亂作一團,經過好一會兒,才算恢複秩序。


    這讓季諾維也夫的情緒更加低落,他不得不暗自給自己打氣加油,來平複逐漸淩亂的心緒。


    有了這麽一段小插曲,會議不得不延時開幕,但不管怎麽說,季諾維也夫還是得到了發言的機會,他站上講台,看著下麵的人群,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很高興,能夠站在這裏,參加如此激動人心的大會。


    我謹代表本人,向諸位轉達列寧同誌的問候。”


    季諾維也夫用蹩腳的德語說著,他的語速很慢,手稿也是俄文德文交雜,但是他很用心,畢竟任務太重了,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德意誌民族主義與共產主義並不衝突。


    很多人都在曲解共產主義,事實上,德意誌才是最初的共產主義誕生之地,這裏有實現共產主義的一切條件。


    ……


    我們不能隻專注於一座城市,一個國家。


    事實上我們應該把眼光放得更加長遠一些,全世界都需要共產主義的支持,所有勞動人民,包括工人,農民,牧民在內的所有勞動者,他們都應該享有自己應得的權利。


    ……


    團結,隻有團結才能將共產主義發揚下去,不要指望任何其他人,你的後背,隻能交給你的共產主義同伴。


    ……


    相信我,你們並不孤單,列寧同誌和新生的蘇維埃,是你們堅強而有力的後盾,你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們有同伴,你們有共同奮鬥的同誌。


    ……”


    因為德語不熟練,季諾維也夫的演講時間很長,足足數個小時,以至於當演講結束,季諾維也夫幾乎虛脫。


    但是他的努力換來迴報,長時間的掌聲說明這次演講被許多人接受,雖然也有嘈雜的噓聲,但總體而言,還是成功的。


    迴到座位上,季諾維也夫強迫自己坐好,他必須給人一種“堅韌不拔”的印象,這是關鍵時刻,非常關鍵的時刻。


    列寧同誌的最終意圖,是把這個政黨推向極左,如果有可能,最好複製蘇維埃建立的方式,讓他們武裝起來,奪取政權。


    畢竟獨立社會民主黨的成員,足有九十多萬,如果說以前的起義,都是用火柴點燃草場,那麽這一次,用的就是火炬。


    不過僅憑季諾維也夫的演講,顯然還無法讓所有人折服,關於加入共產國際的問題,很多人都抱有懷疑態度。


    “俄國人想要領導德國人,我們不是提線木偶,不可能接受這樣荒唐的事情。”


    “這是第二個《凡爾賽和約》,我們已經不能再上當了。”


    “當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團結德國人,而不是給俄國人當仆從。”


    “不行,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那個《加入共產國際的21個條件》太過苛刻,本身就等於在分化我們。”


    “聽著,這是德國人的事情,讓俄國人滾遠點兒。”


    ……


    反對者在情緒激動地大吼著,而另一部分支持的人,則也開始反擊。


    “共產主義是拯救德意誌的唯一出路,我們必須堅定地走下去。”


    “魏瑪政府才是賣國的,他們簽署了《凡爾賽和約》,等於把整個德意誌,都賣給了那些法國佬。”


    “聽著,這不僅僅是德國的事情,共產主義要實現的是全世界勞動者大聯合,我們可以爭取很多同伴。”


    “去給艾伯特當狗吧,你們隻是在給自己的投降找借口。”


    ……


    雙方唇槍舌劍,從討論變成了爭吵,從爭吵變成了謾罵。


    或許連季諾維也夫也沒料到,自己的演講,竟然加劇了兩派爭鬥的強度。


    以至於當最後表決,237票讚成,156票反對的結果出爐時,反對者全部退場。


    從這一刻起,獨立社會民主黨正式分裂。


    讚成者加入了共產國際,他們成了真正的共產主義者,並與德共聯合,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


    而反對者則退出了政黨,他們一部分人成了自由派,而另一部分人,則組建了德國獨立社會黨。


    當然,那是後話了。


    格姆雷帶著不安,離開了哈勒,他是反對派的一員,從今天起,他等於脫離了獨立社會民主黨,成了一個自由人。


    “我必須迴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由他們來決定,自己將來要走的路。”


    作為慕尼黑分部的代表,格姆雷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些同伴,哈勒大會明顯是失敗的,它讓整個獨立社會民主黨分崩離析,雖然辭去了黨內職務,甚至脫離了政黨,但那些同伴,卻是他的兄弟,他不能不告而別。


    何況他也是有抱負的,就像當初加入獨立社會民主黨時,他也是帶著一腔熱血,要為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可是現在,他迷茫了,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於是他隻想把消息帶迴去,讓那些兄弟們,自己選擇將來要走的道路。


    是繼續留下,還是一同離開。


    迴到慕尼黑時,夜幕已經降臨,格姆雷沒有迴家,而是前往幾名好友處,將哈勒大會的消息,如實轉述。


    是的,如實轉述,他並沒有因主觀選擇而有所偏頗,而是把大會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講出來,不做任何傾向性引導。


    “我提議,周末晚上,我們舉行一次全體會議。”


    一名朋友開口說道,很快得到其他人的附和。


    “但是我已經辭去黨內職務,不是慕尼黑分部的負責人了。”


    格姆雷搖搖頭,他覺得他的義務已經盡到,並沒有召開會議的權利。


    “不,在我們心裏,你依舊是慕尼黑分部的負責人。”


    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態度與之前,並沒有任何變化。


    “是的,我們都很感謝你把消息帶迴來,就像你說的,你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是你告訴他們,而不是我們進行轉述。”


    另一個朋友也湊過來,安慰他有些失落的心情。


    “好吧,那就召開一次全體大會吧,地點就在老地方,經費由我個人來出。”


    格姆雷點點頭,同意了朋友們的意見,隨後大家開始做通知安排,盡可能讓所有黨員,都知道大會的消息。


    於是在周末,格姆雷出現在劇院裏,作為這所劇院的股東之一,他幾乎免費得到了使用權。


    獨立社會民主黨在慕尼黑不算大黨派,成員滿打滿算也不到四位數。


    而這次大會組織得很倉促,也就來了一半人,總數還不到五百。


    不過這樣已經夠了,格姆雷隻是想要盡義務,而不是做什麽宣傳。


    麵對自己的同伴,格姆雷把哈勒大會上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轉述。


    包括季諾維也夫的演講內容,畢竟他講得很慢,讓格姆雷有足夠的時間記錄。


    “這算什麽?詔安我們?”


    當即就有人提出了質疑,畢竟俄國人來領導德國人,這是許多人不願意接受的。


    “不錯,而且這裏麵有陰謀,就是在挑起我們內鬥。”


    另一個質疑者也很快發聲了,他的話讓大部分人點頭,表示讚同。


    與哈勒大會上那些人不同,慕尼黑分部這邊,所有人幾乎都是老相識。


    他們大多是工人,而且還是老友,當初格姆雷在發展政黨時,並沒有做太多宣傳,更多通過朋友間介紹來做。


    所以這裏的氛圍格外輕鬆,大家都是老熟人,可以暢所欲言,根本不可能發生哈勒大會上那些粗暴的事情。


    很快,所有人都做出了決定,他們做出與格姆雷一樣的選擇,自願脫離獨立社會民主黨。


    “等等,如果我們都脫離了,那麽以後去哪裏?”


    突然有人意識到不對勁,這裏的所有人都表示脫離政黨,但是他們並非想要這樣解散。


    “重新成立一個政黨?”


    有人提議道,畢竟他們加入獨立社會民主黨時間已經久了,突然成為“自由人”,感覺會很不舒服。


    “那太麻煩了,不如我們加入一個政黨,然後成立一個獨立分部吧。”


    立刻有人指出另一條路,這一點得到許多人的讚同。


    “不錯,我們可以選擇加入一個政黨,但是這個政黨必須要溫和一些的,我可不想折騰來折騰去的。”


    意見開始務實起來,眾人七嘴八舌地商量,最後列出一個政黨名單。


    這份名單上,都是在巴伐利亞具有影響力的政黨,於是根據大家的意思,格姆雷將名單進行展示,然後所有人進行表決。


    結果出人意料,得票最多的竟然是工農聯合黨,而理由非常現實。


    那裏提供工作機會,那裏的主張並不激進,那裏的包容度最高。


    不過接下來的問題就出現了,誰來和工農個聯合黨去談判,畢竟他們還想要爭取自主權。


    “還是交給我吧,我認識路斯塞.帕爾。”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眾人轉頭望去,發現說話的是格姆雷。


    與下麵的“窮兄弟”不同,格姆雷是個富家翁,他擁有一家大型農場和兩家工廠,雖然不像帕爾那樣富甲一方,但是也算標準的“有錢人”,所以和帕爾有過交集。


    見格姆雷有門路,眾人立刻表示支持,而作為當事人,格姆雷隻能歎一口氣。


    他雖然有理想,有抱負,但也嫌麻煩。


    不過看著下麵這些風雨與共多年的夥伴,他還是給自己加油打氣,決定要把這件事,盡可能辦得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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