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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夏領來兩陌生人,都身著百姓服飾,一位高不過五尺二三,麵目寬闊,額骨高聳,無髪無須形狀醜陋,打眼黃孛就認出此人必是蒙古人無疑;另一位相貌堂堂,雙睛神采異常,不過一隻異與常人的鷹鉤鼻子怎麽看都有點另類,黃孛不由得多看兩眼,三人後便是大熊和許洪等親近之人,馬坤易也夾在其中。


    眾人一進屋,三人的眼光齊刷刷盯向周鳳,周鳳還沒從羞澀中緩過神來,低著頭絞著裙擺,仿佛一隻受驚的羔羊,小心髒蹦蹦亂跳。


    “這是我娘子,剛從朝鮮來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有些靦腆,”黃孛微笑著望向周鳳,笑道:“鳳兒,這是我剛交到的新朋友,還不趕緊見禮。”


    周鳳穩了穩心神,起身剛想萬福施禮,突然杏眼怒張,嬌叱一聲撲向瓦夏,人在半空,鞭梢卻猶如長蛇吐信射向瓦夏麵門,嚇得瓦夏“媽呀”一聲癱坐地上,被許洪伸手握住鞭梢高叫道:“鳳兒住手,是自己人。”


    不用許洪解釋,瓦夏一聲“媽呀”也暴露了身份,周鳳收迴九節鞭驚奇地盯著瓦夏,奇道:“你真是中國人?怎麽長得跟畜生一樣?”


    瓦夏一臉土色爬起身,揀起掉落地上一個布袋驚恐道:“嚇死我了,這麽漂亮的嫂夫人怎麽像個母夜叉?連聲都不吭一聲就動手,要不是許大哥伸手擋一下,我今天非得死翹翹不可。”


    “哼,算你運氣好,你要真是老毛子,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周鳳雖然嫉惡如仇,但是到前線第一次見著老毛子就痛下殺手,其怪異的舉動還是令黃孛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問道:“鳳兒,你從來沒跟老毛子打過交道,何來這麽大的仇恨?”


    “哼,老毛子沒一個好東西,上次抓的那個俘虜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張膽調戲我和花娘子,被我倆一人一刀殺了,也不在乎再殺一個。”


    “啊?你倆把安德烈殺了?”


    “怎麽不行啊?”周鳳抬起九節鞭指著鷹鉤鼻子男子怒叱道:“你再敢用這種眼神看我,信不信立刻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一句話唬得鷹鉤鼻子男子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瓦夏趕緊轉身介紹道:“黃將軍,此人就是我哥哥維嘉,這位是你要見的蒙古人哈丹巴特而,你們趕緊坐下好好聊聊。”


    說著,瓦夏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周鳳,見周鳳已經將九節鞭纏迴腰上向門外走去,這才放下心從布袋裏掏出一個大酒囊和一包牛皮紙,從案桌上拿過四隻碗倒上酒,打開牛皮紙,一塊足有五斤重的醬牛肉展現在眾人麵前。


    “黃將軍,你的事情我哥哥已經替你辦妥了,這袋酒是哈丹巴特而孝敬你的,你們坐下來邊吃邊聊。”


    此刻瓦夏已恢複往常嬉皮笑臉的模樣,笑吟吟說道。


    安德烈被周鳳和花娘子殺了?黃孛大半響才從周鳳的背影醒過神,搖搖頭將維嘉和哈丹巴特而讓進座位,自己就近坐下,端起酒碗歉意道:“我這老婆刀子嘴豆腐心,話雖尖刻但心腸軟弱的很,二位千萬別往心裏去,請!”


    “且慢,”馬坤易大步上前,接過黃孛手裏的馬奶酒放到桌上,假裝失手將馬奶酒溢出少許,緊接著快用衣袖抹擦幹淨,附耳低聲道:“徐延來信了。”


    在座的四位都沒注意馬坤易的小動作,連黃孛也不例外,聞聽徐延來信,急忙客氣兩句隨馬坤易走出堂門。


    黃孛接過紙筒展開細瞧,麵露笑容高興道:“徐延他們已經控製住了海參崴所有出海通路,並用艦炮清理掉力所能及所有的炮台,現在海參崴已是半個不設防的要塞,俄軍人心惶惶,讓咱們抓緊時間北上圍殲敵軍。”


    “好、好、好,”馬坤易從衣袖裏甩出一根銀針,瞅了一眼笑道:“團主趕緊迴去招待客人,有了這個好消息必能助團主一臂之力,也好早點解決眼前這道難題。”


    “你……你這是做啥?”


    “嘿嘿,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怕他們帶來的酒有毒。”


    黃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溢出的馬奶酒是馬坤易刻意為之,愣怔片刻失笑道:“坤易兄太仔細了,他孤身一人前來拜會,給他一百個膽也不敢魯莽行事,你趕緊去照看鳳兒,我真是怕了她了,這裏有大熊和許洪不會出差錯。”


    言畢,黃孛反身迴屋,也許得到華夏水師傳來的捷報,也許對馬坤易的小動作感到愧疚,黃孛態度變得及其誠懇,端起馬奶酒動情道:“歡迎遠方的客人,來,幹杯!”


    黃孛剛把酒碗遞到嘴邊,望著哈丹巴特而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突然改口道:“巴呀日蘭敖格圖牙,巴勒介!”


    說完,黃孛先以右手無名指沾點馬奶酒彈向空中,接著往地下又彈點酒,最後用馬奶酒沾了一下自己的前額,做完所有動作才一飲而盡。


    哈丹巴特而見狀臉露欣喜,跟黃孛一樣彈了三彈也一口悶了,維嘉和瓦夏也不甘落後也是底朝天,四隻酒碗碰在一起氣氛融洽而又和睦。


    “黃將軍,”一碗酒下肚,維嘉滿麵紅光,話明顯多起來,討好道:“聽我弟弟說黃將軍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最喜歡交結英雄好漢啦,你委托我的事全都辦成,蒙古人已經答應與咱們和解,具體如何操作你可以詳細詢問哈丹巴特而。”


    接著維嘉與哈丹巴特而又嘰拉哇啦交談半天,黃孛雖然聽不懂二人說的是什麽,但是從帶嘟囔聲的音中猜出二人在說俄語,靜觀其變望著哈丹巴特而的反應。


    說是兩人交談,其實話都被維嘉說了,哈丹巴特而隻是間隙插上兩句,過了大半響才告一段落,哈丹巴特而親自為眾人倒滿酒,恭敬虔誠地又敬了黃孛一碗後說起蒙語。


    黃孛的蒙語純屬五百銅錢串一處——半吊子,除了簡單的你好、幹杯和睡覺等日常用語外其餘的一竅不通,說了大半天黃孛隻聽懂一個單詞,馬奶酒賽林艾爾克,隻好求助瓦夏。


    “他說你們本是同族,是馬奶酒把你們分割百年的情義重新連接起來,當初乾隆爺救你們與水火,傳承至今你是土爾扈特族驕傲的雄鷹,你的英名已經傳遍草原深處。忠誠的高加索獵犬確實是蒙古人最忠實的朋友,換成任何大清朝的貴胄犯下如此罪行都不可饒恕,但你是例外,因為你是草原上的一匹駿馬,嘎啦山上的一隻雄鷹,你的無心之過連喇嘛都會饒恕,我們王爺願意跟您化解仇恨肝膽相照,共度春秋。”


    幾句話說得黃孛心花怒放,搜腸刮肚也羅列一堆華麗的詞藻把蒙古人誇讚一遍,等瓦夏翻譯完畢問道:“你們打算如何運作?怎說你們在俄軍之中還是弱勢群體,若走漏風聲或者計劃不周都會釀成大禍。失去金錢是一件小事,若是連累了你們上萬條性命我可對不起土爾扈特列祖列宗,不知哈丹巴特而有何妙計?”


    “侯爺放心,我們大帥已經胸有定見,拉茲鎮主要有三股力量,俄軍、哥薩克和我們蒙古人,兵力各有八千。後日由我們先起進攻,隻要你們假裝兵敗退向朝鮮,摘取勝利果實的美差便會被俄軍和哥薩克搶去。俄軍負責追擊、騷擾,側擊則由哥薩克負責,你們可以事先布下一張大網等候他們,憑你們的力量我們相信此役獨立團必勝無疑,就算有漏網之魚我們也會替你收拾幹淨。這麽做也是為我們自己考慮,萬一消息泄露出去,我族幾十萬性命都將處於危險境地,侯爺意下如何?”


    “這、這……”黃孛遲疑半響問道:“聽說哥薩克人以英勇善戰和精湛的騎術著稱,萬一我們沒能實現圍殲計劃反遭損失,那不是弄巧成拙,賠了老婆折了兵?”


    “哈哈哈,侯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哈丹巴特而仰天大笑,笑道:“哥薩克騎兵隻徒有虛名,他們的榮譽都是靠投機取巧得到的,每次戰鬥都是靠我們蒙古騎兵打先鋒,等敵人潰退之後他們再趁勝追擊,所以說他們隻是非常低級的輕騎兵而已,戰鬥力隻比俄羅斯人強上少許,侯爺多慮嘍。”


    黃孛這一質疑並非無足輕重,而是茲事體大,如果按哈丹巴特而的設想實施,整個華夏先鋒隊戰術設計都會打亂,耽誤配合徐延攻取海參崴不說,萬一出點什麽紕漏,黃孛將陷入萬複不劫之地!


    見黃孛猶豫不決,哈丹巴特而端起酒恭敬道:“侯爺,五萬兩白銀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一筆大財富,但跟侯爺你的宏圖大誌比連一根羊毛都不值,沒有草埸就沒有畜牧,沒有畜牧就沒有吃喝,蒙古人想擺脫外族欺負,你就是草原的希望,此戰若是勝了,草原上所有的駿馬都會聽你驅使,您就是第二個成吉思汗,裝得下,世界就是你的!”


    說到動情處,哈丹巴特而竟然舉碗引吭高歌,曲調忽而低吟迴蕩,忽而高亢悠揚,仿佛讓黃孛置身於“天蒼蒼野茫茫”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之中,聽得黃孛如癡如醉,窺穀忘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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