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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旨雖然精貴,但那得看針對誰。


    劉銘傳隻想跟畢乃爾開個玩笑,根本沒指望像畢乃爾這種出身英法聯軍的洋人能跪下接旨。


    出乎劉銘傳意料之外,畢乃爾不僅跪下,還是那種心甘情願滿臉幸福的跪拜,弄得劉銘傳一時愣在當場,過了片刻才試探地問道:“老畢,你真的自內心下跪拜服?”


    “嗬嗬,六哥,以前隻是耳聞你們大清朝臣子接受聖旨時要跪拜磕頭,沒想到今日破天荒讓我碰上,你就滿足我一下虛榮心,我保證下不為例。”


    “靠!”劉銘傳聞聽差一點把聖旨甩在畢乃爾臉上,氣得哭笑不得,幹咳兩聲繃起臉念道:


    奉天承運


    皇帝敕曰:我朝二百數年,凡洋人來華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懷柔。據爾江蘇巡撫李鴻章奏,法蘭西畢乃爾心係天朝,束知禮,與天朝同仇敵愾,陷陣衝鋒,執幹戈以衛社稷,大義可嘉,潛德宜表,茲以考績。朝廷不惜破格懋賞,獎勵忠勳,特授畢乃爾法什尚阿巴圖魯,賞戴花翎,記名總兵,嘉乃丕績,以洽朕意,欽哉。


    敕命同治元年十二月七日之寶


    畢乃爾瞪大眼睛與念完聖旨的劉銘傳相互對視,既不磕頭也不謝恩,跪在地上等了半天迷惑道:“沒了?”


    “沒了。”劉銘傳沒好氣地哼道。


    畢乃爾急忙爬起來走到案桌前嬉皮笑臉說道:“六哥,你也知道我學識短淺,你念的這些我一句也沒聽懂,快說說什麽意思。”


    劉銘傳輕哼一聲把聖旨遞給畢乃爾說道:“你雖然看不懂聖旨,但留在身邊也是一種榮耀,這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得到的,有多少人傾家蕩產想得到它都不能如願?你一定要像對待黃家大小姐那樣珍藏起來,千萬別弄丟啦。你看我,帶你們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對我的獎賞也不過是口諭傳達,哪像你冠冕堂皇白紙黑字寫在黃緞子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劉銘傳在畢乃爾麵前牢騷,從中也看出劉銘傳不成熟的一麵,不懂得揣摩當權者的心思。聖旨裏第一句話就把我朝二百多年提到位,話外之音就是眷戀以前大清朝輝煌時代,對受洋人欺負耿耿於懷。冷不丁有一位洋人紮起辮子站在朝廷這邊同仇敵愾,兩宮皇太後能不滿足一下虛榮心?別說劉銘傳了,此時就是勝保凱旋而歸,也不能跟畢乃爾這個特殊人物相提並論,因為畢乃爾給死氣沉沉的大清朝帶來了久違的新鮮空氣。要不是路途遙遠,兩宮皇太後都能讓畢乃爾披紅掛彩騎著高頭大馬一路走到北京城,好大張旗鼓張揚一下天朝的國威!


    劉銘傳看不破聖旨的玄機,畢乃爾更是鴨子聽雷——不懂!把聖旨推給劉銘傳嘻笑道:“六哥,既然你稀罕就送給你,你把給我什麽賞賜說明白就夠了。”


    劉銘傳瞪了畢乃爾一眼,捆紮好聖旨連同一個包裹一起塞進畢乃爾懷裏說道:“朝廷封你為代總兵,雖然有個‘代’字,那也是三品的大官,比我這提督隻小一級。另外法什尚阿巴圖魯是我大清至高無上的榮譽稱號,打從大清建朝起,也隻不過有三十三人獲取稱號,你可真是一個異數!”


    畢乃爾趕緊把包裹放在案幾上,三下五除二解開黃布條,拿起頂戴扣在自己頭上,哪顧得上劉銘傳酸溜溜的醋味?當著劉銘傳的麵就開始換上三品的武官朝服,也許朝服是按畢乃爾身材量身打造的,畢乃爾穿起來格外的雍容華麗,貴氣逼人。


    畢乃爾一會兒背著手學著黃孛的樣子邁著四方步,一會兒掀開門簾朝站在門外的劉朝帶等人抱拳作揖,劉朝帶和劉朝祐哥倆樂嗬嗬趕緊給畢乃爾打千慶賀,樂得畢乃爾眉開眼笑迴到大帳說道:“六哥,宮廷裏的手藝活確實與眾不同,穿著好看又舒服,看來朝廷已經原諒了我的罪名,還讓我當上了三品的大官,比你當初預計的想法不知好上幾倍,咱倆什麽時候去霍丘提親?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


    雖然畢乃爾暫時沒有跳槽的跡象,但是劉銘傳還是有些不放心,因為畢乃爾不僅打仗是把好手,在追求愛情方麵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情種!不給畢乃爾脖子上拴根繩子,黃淑娟一個眼神就能把畢乃爾勾進黃孛的獨立團,到時候受損失的不僅僅是銘字營,還給朝廷丟盡臉麵,說不定自己為此事還會丟掉烏紗帽。


    劉銘傳露出一絲狡黠的目光說道:“老畢,雖然你洗脫了罪名當上了大官,但是現在去霍丘見黃淑娟還是條件不成熟,還差那麽一點點,”劉銘傳從懷裏掏出一錠白銀放在案幾上笑道:“你有這個嗎?”


    畢乃爾望著白銀拍手醒悟,馬上反應過來點頭道:“靠,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六哥說的對,空手去見黃淑娟確實不妥,趁著咱們銘字營正好休整沒仗打的時機你放我幾天假,讓我把私房錢取迴,過了年我就歸隊,保證不耽誤行軍打仗。”


    “老畢,著什麽急?”畢乃爾就算把天說破了劉銘傳都不會撒手不管,劉銘傳早打定主意想盡一切辦法拴住畢乃爾在銘字營,包括提前偷偷找黃孛探清黃淑娟的口風都早已盤算清楚,畢乃爾就是扛來一座金山,劉銘傳都不會冒險放走畢乃爾,認真道:“早在月前我就拜托李大人替你打聽那批財寶的下落,估計就在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傳迴,你再急也不急於這兩天,你說是不是?”


    畢乃爾聞聽嚇了一跳,驚慌失色問道:“六哥,你怎麽知道我在上海的私房錢是財寶?”


    “哈哈哈,你們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掠走數不盡的奇珍異寶,哪個是空手而歸?你當我是三歲小孩相信你藏有私房錢?”劉銘傳換個口氣說道:“老畢,你也不用害怕,我沒別的意思,事情都已過去了,再說這些都是國事,朝廷都認了我們這些當臣子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要你把根紮在中國大地上,再多的財寶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要胡思亂想。”


    畢乃爾能不多想嗎?本以為偷偷摸摸幹的見不得人的事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感覺自己就像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時麵紅耳赤,坐立不安。


    劉銘傳見畢乃爾的窘態輕輕點點頭,暗說此人良心還沒完全泯滅,自己沒看走眼,急忙換個話題說道:“老畢,明日你代我去一趟廬州府,讓子務當麵宣讀朝廷對勝保的飭令,趁機滿足你一下虛榮心,以報當初他追殺你的一箭之仇。”


    聞聽劉銘傳把這麽重要的差事交給自己去辦理,畢乃爾連忙致謝。倒不是畢乃爾真想找勝保報仇,就想趁機逛逛省城廬州府,因為那裏離六安不遠,仿佛到了那裏就可以靠近黃淑娟似的,多多少少滿足一下自己的心理需要。話說迴來,畢乃爾主觀上對勝保到沒有多大惡感,身在其位、必謀其職,換成自己是勝保也會不遺餘力追殺叛逃者,於是次日,畢乃爾便率領一支不到四百人的隊伍悠哉悠哉向廬州府行去。


    淮軍編製跟湘軍一樣,大營裏套小營,十人為隊,隊有什長;,把留在六安、韓家衝、葉家集、霍丘、高塘鎮和壽州所有正規軍和預備役民兵全都調動起來,打到關鍵時刻甚至連當地鄉民都參加了外圍戰鬥,總數不下二十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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